第章贞观十八年，出征
元日过后，皇帝亲征。
忠武将军范铮与家壤别，身边还是三名防合，孙九、雷七、雷九。
看孙九脸上倒长豆角架的痕迹就知道，耙耳朵又挨收拾了。
孙九不情愿去营州受罪。
那地方，冷且不，离长安三千五百八十九里，就是日行百里也要一个多月好吗？
再加上子亲征，行军速度更慢，一来一回，至少在路上耽误四个月，加上打仗的时间，半年是要有的。
好在这年头，权贵虽然关系混乱，民间多少还是有几分质朴的，倒不用担心回来时喜当阿耶。
卫无忌之所以逼着孙九随行，理由只有一个，范铮有个三长两短，孙九去哪里厮混？
指望给侍丁？
别，这个梦想还是可以实现的，年八十以上或笃疾。
年八十，孙九还得好好熬二十余年。
笃疾，就是不治之症，卫无忌表示她可以帮忙，是想板砖还是想喝药都可以。
范老石负着手，嘴皮蠕动几下，只了一句：“活着回来。”
这个老汉，平时惯常扎心，今儿成闷葫芦了。
元鸾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好了让娃儿永离兵事的，怎么又上阵了呢？
我们不厮杀，他也上战场；
我们拼命厮杀，他还是得上战场。
这不白厮杀了吗？
“在外头要记得点艾草，有事让孙九出出主意……”元鸾絮絮叨叨地。
嗯？
范铮意外地扫了孙九一眼，这老货还藏了多少私？
杜笙霞抚着隆起的肚皮，柔声：“平安归来，我与大郎、二郎等你。”
范百里扬起木刀：“阿耶出征，寸草不生！阿耶只管放心，我会守护府里，保护耶耶、阿婆、阿娘与阿弟！”
范铮开口：“另外几个防合的名额，交给阿耶发放。坊中之事，且劳耶娘用心了。”
防合的名头，可以让雷七他们的家眷、袍泽脱离困苦的生活，虽然杂户的身份不能去除，日子却好过许多。
交给范老石，意味着那些为保护府中出力的防合，亲人能脱离苦海。
陆甲生咧嘴：“上官远征，下官心头没底！若有人趁机行巧取豪夺之事，下官未必能保住作坊啊！”
这还是个清醒的。
“付之一炬。”
范铮的应对之法很简单。
当然了，付之一炬还是有点责任的，延烧人舍宅及财物者，杖八十；赃重者，坐赃论减三等。
范铮斜睨着有些胆怯的陆甲生：“傻不是？就是你放火烧了作坊，也一口咬定是对方干的！不认？让明府审审，他们无缘无故来敦化坊干嘛啊！”
咋，别人能指鹿为马，我范铮就不行？
诸故烧官府廨舍及私家舍宅，若财物者，徒三年；赃满五匹，流二千里；十匹，绞。
什么叫从重，晓得不？
反正敦化坊的家底足够折腾，谁想趁火打劫就来呗！
陆甲生咬牙点头。
真豁出去了，长安城中浓烟滚滚，可就谁也别想好过。
“了不起撑到我回来，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 ()
牛气是真牛气，就是旁边铁大壮悄悄抹眼泪，有点煞风景。
铁壮神气活现：“阿耶也真是的，你得替别龋心吧？万一再擒一个敌将回来，伱娃我的大名可就远扬了！”
高月娥抱着娃儿，苦贞贞抱着铁壮的阿弟，轻声叮嘱他心行事，铁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放心，上是我的地盘，除非他们变成青雕。”
卫国公李靖请求随军出征，但李世民亲临卫国公府，带冯一纸给李靖诊断之后，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李靖随军，一定会死在半路上。
所以……
“朕亲征高句丽，需要老成持重的重臣在长安坐镇，其人须在军中威望极高。朕以为，卫国公与卢国公堪当重任。”
李世民可不想未战先亡大将，这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再，李靖这个模样了，也必不可能当司马懿。
留下程咬金，也是对李靖的制约，就是让程咬金嘟囔了许久，直到李世民许他去良酝署取一百坛酒才没闹情绪。
六军随子、太子走朱雀大街，出明德门，一路的庶民都振臂狂呼，狂热的模样让人恍惚。
太子也出征？
当然不是，二千九百零六里外的定州治所安喜县，才是李世民安排太子监国之地。
定州是后汉中山国，后世保定定州市，为九州咽喉，战略要地，原设都督府，贞观五年废。
定州北接河东道，西倚恒州，南临深州、赵州，东承易州、莫州、瀛州，是一个关键点，这时候放其他人镇守，李世民也未必放心。
关键在于，即便大唐立国二十七年，河北道依旧有些桀骜不驯，李渊斩杀窦建德的后患实在太大了。
太子镇守，除了施威，也有施恩之意。
看看，当朝太子都坐镇定州了，朝廷对河北道还是器重的。
开府仪同三司、申国公高士廉摄太子太傅，与侍中刘洎、中书令马周、太子少詹事张行成、太子右庶子高季辅五人同掌机务；以吏部尚书、安德郡公杨师道为中书令。
赠商朝比干为太师，谥忠烈，令有关衙门修缮比干墓、修葺祠堂，李世民亲书祭文拜祭。
这个举动，政治意义浓厚，李世民这是在表明，大唐看重忠义之士，对附窦建德、刘黑隳旧部既往不咎，也向燕赵之士表达了招揽之意。
几十年了，即便窦建德旧部再有怨气，也该消了，人总是要生活的，要往前看。
实际上，这一次出征，也有大唐主帅交接的用意。
毕竟李世民的身体损伤过甚了，在他之后，总得有个人能撑住大唐的用兵。
一军是二到三万人，六军，也就是十二到十五万的兵力，加上辅兵大约就是二十万人。
虽然是子御驾亲征，但六军从属于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是李世积，已经先行到营州探查敌情了。
六军是陆路，张亮的平壤道军走水路，也是六万人马，两边加起来二十余万人，比起前朝百万大军，可真是少之又少。
二月，御驾率六军从定州出发，司徒、太子太师兼检校侍症赵国公长孙无忌，中书令岑文本、杨师道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