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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好大的颜面

    第章好大的颜面

    巫桑微为忧虑:“舅父,要不算了吧,毕竟他那一杯滚水,并未落到我身上。”

    巫桑的性子还是那么善良啊!

    范铮摆手:“你还是太心慈手软。对于本性极恶、无法改造的孽障,该除则除之,免得祸害其他学生。”

    糜斐不动声色地颔首,郦正义眸子里现出一丝笑意。

    坊学,就应该是纯洁之地,世俗的东西少往里头带。

    虽还是免不了三六九等,至少能保障相对的公平,以及保护师生的人身安全。

    有教无类,前提是真的能导人向善。

    若教出一群邪恶之徒,还不如不教。

    禽兽之流,就不要进坊学了。

    哦,倒把叫驴、草驴都骂进去了,口误。

    陆甲生凶神恶煞地拎着枣木短棍,带着坊丁,逼李守因主仆搬出敦化坊。

    坊内的人,谁不知晓巫桑的善良真诚,你个兔崽子竟敢朝她泼滚水!

    陆甲生都想抽李守因两棍,让他知道敦化坊的厉害,真以为有点家世就能来撒野了?

    “以后敢踏入敦化坊半步,腿打折!”

    粗暴地将李守因轰出坊外,陆甲生挥舞枣木短棍吆喝。

    几个坐坊门处晒着日头,往衣服、被子里塞白叠的婆娘横眉怒目,区区外坊人,竟敢在敦化坊撒野!

    要不是看在他为男的份上,能让他知道,敦化坊婆娘挠脸面的功夫深浅!

    李守因眉眼满是桀骜,哪怕身边的老仆唉声叹气,他也绝不肯低声下气回去认错。

    下之大,又不是离了区区敦化坊学就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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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阳郡公府。

    李守因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柳条暴风骤雨地往他袒露着的脊背抽去,痛得他鼻孔里连连惨哼,却咬牙不曾叫出声。

    尚辇奉御李楷面容扭曲。

    托了人情才送李守因进敦化坊学,想着让庶子有个一技之长,日后在皇帝面前卖一下老脸,能让他混进衙门,好歹蹭一个流外官!

    至于技艺学得如何,谁在乎!

    可就是这顺当的安排啊,硬让作妖的李楷毁了!

    “让你能耐!让伱朝先生泼水,让你泼滚水!”

    秋的柳条,可基本没什么柔韧可言,比马鞭也差不到哪里去。

    比李守因更惨的,是陪伴他的老仆,几乎要被抽死了。

    擅杀奴仆真的没问题吗?

    《贞观律》中明确指出:主殴杀部曲,徒一年;奴婢有犯,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

    代价是有,不高。

    部曲、奴婢的人命,也就是一头大牲畜价钱。

    不要古代如何如何,即便是后世,许多国度的一条人命,也就是一头牛的价钱。

    李守因痛得开不了口,泪眼婆娑,心头却满是倔强。

    滚水烫一下怎么了?

    侍候自己的奴婢,有几个没被烫过!

    贱民与自己能比么?

    “郎君,饶了二郎吧!他还是个娃儿啊!”李楷的妾室抹着眼泪求情。“再,一个庶人女,即便烫着又能怎地?”

    手持书卷的嫡子李守真轻笑:“是啊,御史台从九品下录事的娘子,竟可以轻辱,丹阳郡公府好大的颜面。”

    李楷的手顿了一下,柳条更用力的抽下。() ()

    先生是官员的娘子,这就是个麻烦事;

    是御史台录事的娘子,更是一件头疼的麻烦事。

    你永远不知道,握着刀柄的御史台,什么时候对你挥刀!

    将错就错、先下手为强?

    呵呵,录事都不足为害,司农少卿范铮才是整个敦化坊的主心骨。

    李客师能承受得住范铮的怒火,李楷承受得起吗?

    鸟贼李客师的面色难堪,许久才开口:“三郎,你这妾室与庶子,怕是不能留了。”

    李楷的妾室唬得一下就跪倒地上,捣头如蒜:“郎主饶命!二郎年幼无知,做事失了分寸,求郎主给他活命机会,奴愿以命偿!”

    倔强的李守因,第一次哭出了声音:“阿娘……”

    李楷家县君鼻孔里哼了一声,厌恶地出声:“担不起!”

    李守因闭嘴了。

    依礼法,县君才是他阿娘,他的生母——李楷的妾室——只能被叫阿姨。

    李守因却心高气傲,只愿唤生母“阿娘”。

    没得嫡子的命,得一身嫡子的病。

    “你们以为,他用滚水烫饶恶习,是一日养成的?且问问侍候他的昆仑奴,有几个没被烫过?”李客师冷笑。“也就是昆仑奴老实了,换成他人,早与他同归于尽了!”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奴婢噬主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被苛待到生不如死,便一起去死又何妨?

    明朝嘉靖皇帝表示内行,壬寅宫变可为佐证。

    李楷与他的妾室,对于李守因的恶劣行径当真一无所知?

    若真无察觉,李楷也不会执意求到范铮头上,把李守因送进敦化坊学了。

    管教与授技,一半对一半的缘由。

    李楷苦笑:“阿耶,他毕竟是我的骨肉啊!”

    李客师冷笑:“合着你以为我是叫拉出去埋了?不至于。”

    “只不过,让他们另居别坊,撇清与府上的关系,还是必要的。至于用度,府上也不会短了他的。”

    “但是,李守因你记住了,非立军功,不得以我家子孙自居!惹事了,自有衙门好生管教,让你知道世事艰难,不敢再恣意妄为!”

    扫地出门的滋味不好受,李守因咬着牙,努力控制着不哭出来,他的生母却哽咽不已。

    脱沥阳郡公府的庇护,即便用度不愁,日子也是极难熬的。

    唯一的好处是,不用受县君的白眼,脊梁可以稍稍挺直一些。

    李守真手中的《仪经》卷起,微微扬手:“李守因,盼你多读书,少一些戾气,早日归府。”

    李守因鼻孔里冷哼一声。

    惺惺作态,当我不知道,你这是怕我夺你三分之一的家产?

    滚水泼昆仑奴的事,也只有你看见了!

    李家在常安坊有一个普遍的宅子,是别院,故李守因算不上别籍。

    也就算,李客师的嘴上叫得凶,还是没彻底将他割舍出去——怎么也是李氏血脉。

    一仆、一奴随侍。

    仆是被打了半死的老仆,奴是一名新罗婢,李楷算是仁至义尽了。

    用度维生足够,想奢求点啥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爱子惹的事太恶劣了一些,哎,他怎么就那么糊涂,要去泼先生呢?

    泼同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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