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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爨宝璧

    第章爨宝璧

    永徽天子确如范铮所料,缺乏安全感,否则孙九老儿也不会青云直上。

    “孙奉御,何不领孙晚秋入宫玩耍?”

    惬意地食了一碗糜,永徽天子心满意足地靠椅背上,与孙九说笑。

    这姿态,即便是权势远超孙九的尤福贵都隐约嫉妒。

    信任二字值千金。

    孙九眉开眼笑:“陛下抬爱哩。可是,家里婆娘说了,孙晚秋只是一介草民,纵有陛下青睐也不得入宫,否则……”

    永徽天子直起身子,兴趣来了:“否则怎样,说说。”

    孙九的老脸闪过一丝臊红,压低了声音:“跪搓衣板。”

    永徽天子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上扬,忍不住放声大笑。

    许久,永徽天子压低声音,迸出了三个字:“耙耳朵。”

    孙九苦笑:“不耙不行啊!臣光棍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的憨婆娘肯相从,就是脾气大一点也得忍嘛。”

    孙九自曝其短,并不纯粹是为了拒绝让孙晚秋入宫,更是有意让永徽天子乐一乐。

    比起有意编织的故事,这种琐碎的生活小事更能让永徽天子欣赏。

    无他,真实。

    连范百里之流都不肯入宫,孙晚秋凭什么入宫?

    孙九未必有大智慧,却精于人情世故。

    卫无忌没那么圆滑,却更有原则,恰恰是勒住孙九这匹老野马的马辔。

    永徽天子肯信任孙九,卫无忌与孙晚秋的因素在其中占比近半。

    一个惜家的汉子,婆娘娃儿是制约他不能胡来的重要因素。

    很显然,孙九一家是很符合这个基本条件的。

    “好,朕就不勉强了。不过,朕临芙蓉园之日,亲手抱一下孙晚秋,不过分吧?”永徽天子纯粹是爱屋及乌了。

    “咦,朕刚刚发现一个问题,奉御给朕的餐具、饮具,不是瓷就是陶,竟无一铜器。”

    孙九挥手让主膳收拾餐具退下,沉吟道:“个中道理,臣也不知,只是在华容侯府时,发现除了铁镬、铜古董羹之外,饮食用具,非瓷即陶,无一例外。”

    见贤思齐,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具体的理由,你便是问范铮,他也不会解说的――说了也得有人信。

    永徽天子仔细回想一下,不禁嘉许:“不错!这才是一个谨慎的奉御!朕宁可手执粗陶碗饮糜,也不愿捧着铜碗用膳。”

    没有经历过变故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为此,即便抛弃了某些华贵的表象也在所不惜。

    尤福贵趋步上前:“陛下,瀚海都护府长史萧嗣业,前去拜谒鸿胪卿。”

    永徽天子的笑容收敛,转带几分好奇:“是与哪处的邦交有关么?”

    尤福贵笑了:“非也,萧长史之行,只为游说鸿胪卿,让他游说陛下与雍州,将羊毛一途从执失州夺出,交与瀚海都护府。”

    永徽天子听得气笑了:“怎么,他萧嗣业自己不会游说朕与雍州?”

    雍州萧嗣业是去游说过的,不那卢承业脾气又臭又硬,根本不加理睬。

    雍州司马汤仪典公然出言嘲笑,说萧嗣业应该改姓汤。() ()

    至于游说皇帝,也得他萧嗣业有这脸面。

    “执失思力虽有过,却也轮不到他来落井下石。据范卿奏报,执失蛮还提及浑部、思结部异动,朕若容他人胡来,岂不寒了执失州之心?”

    永徽天子的脑子清醒得很。

    为了瀚海都护府的觊觎,让本已归心的执失州离心离德,脑子里得装多少豆渣?

    “警告萧嗣业,三日内离京,不得有误!”

    ――

    东昆州刺史爨东景,遣幼子爨宝璧入长安城,请入国子监太学。

    爨宝璧虽年幼,却好武,与太学同窗多番切磋武艺,竟不落下风。

    范铮对东昆州还是得关注一下,于是得知了此事。

    爨东景有送质子之意,也有让爨氏在长安城开枝散叶之念。

    毕竟,此时的长安,就是世界中心。

    然而,据巫提供的消息,这位爨宝璧也不是什么善茬,喜诿过于人。

    西昆州刺史爨西图也同样遣子入长安,却是请充天子宿卫。

    大唐未必需要东昆州、西昆州送质子,但二昆州不能不送,这是个态度问题。

    西昆州长史爨堂郎遣次子爨连然入长安,在宣阳坊买了个宅子,天天吃喝玩乐。

    只要不赌,即便长安居不易,也足够他用一辈子了。

    范铮看过一眼爨连然,有点黑瘦,不良嗜好也不多,虽好酒色也有度。

    这个爨堂郎,他家这一脉很喜欢用当地的山川地理取名,“连然”二字是安宁县的古名。

    啧啧,不晓得他多生几个娃,是不是要取名爨二街、爨八街、爨太平了。

    范铮大约明白爨堂郎的想法,两个娃儿大了,为避免争家业,索性提前将次子支来长安城。

    人才。

    整个西爨,其实都趋向依附大唐,只要别压迫过甚,该朝贡朝贡,大唐委派下去的佐官也认可。

    至于律令,那就有得说了。

    爨族当年作为事实上的割据势力,有自己的法理,也有独特的鬼主体系,要在不强硬破坏的条件下,一步到位执行《永徽律疏》,还是不容易的。

    偏偏西爨如今处于经制州与羁縻州之间,地位一直在摇摆,难确定呢。

    这三个爨族的娃儿,范铮居然更欣赏碌碌无为的爨连然。

    这娃省心,知道自己事实分家了,天天逮着关中膳食较劲,突出一个不争不抢。

    反正他那麻杆身材,怎么吃也不用担心变水桶腰。

    西爨定了,滇东、滇北这一片就出不了大乱子。

    从西洱河到滇池流域,算是整个云南最富庶的地盘了,只要朝廷委派下去的官员不瞎搞,这一片早晚尽归囊中。

    西洱河以西、以南,是百濮部所在,势力林立,多出于当年哀牢古国。

    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音,难沟通着呢。

    譬如从金齿部到茫天连,理论上是一脉相承的,可口音变化太大。

    举个东爨弥鹿部的例子,当地开口用西南官话谈价“一百八”,容易为爨族其他人打骂,原因在于发音像“日伯伯”。

    而曲州朱提县、黑濮部,说话的口音像鸟叫,悦耳是悦耳了,不细细听上两遍,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用官话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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