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杨依依跟妈妈提了一嘴后天要上台发言的事，给杨玉兰激动的不行，闺女真是长大了，有出息了。

    杨玉兰絮絮叨叨；“这学校也太突然了，怎么说开大会就开大会了，也不给个时间准备。”

    “有啥好准备的，我就上去发个言，”杨依依嘴里扒拉着饭，呜哩哇啦地说道。

    “至少得扯身布料，做身新衣服，也不知道街口的吴大姐家关门没有，不行，我得去看看，”杨玉兰饭是吃不下了，放下碗去床头的大衣箱里扒拉出两块布料，放灯下端详了半天，便出门了。

    依稀听到外面有街坊搭话：“依依她娘，天都黑了，你出门干啥去啊？”

    “给我家依依扯身衣服，孩子被学校选上了，后天要上台发言，”隔着窗户，杨依依仿佛也能看到母亲高兴的满脸光彩。

    将近10点多钟，杨依依朦朦胧胧地快睡着了，才听到杨秀兰回来的动静，她看孩子睡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拿新裁的布料对着女儿来回比量，又离开了。

    不一会儿传来缝纫机“哒哒”的响声。

    “妈，别忙活了，快睡吧，”杨依依迷迷糊糊地道，

    “你先睡吧，妈妈一会儿就好了。”

    她还想说点什么，终于抵不过沉重的睡意，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杨秀兰通宵了两夜，赶在大会那天清早做好了女儿的新衣服，那是一套时下最流行的蓝咔叽布制服套装，衬的人精神利落，带着股少年特有的朝气，美中不足，就是肚子嘭了点儿。

    杨依依努力收了收小肚子，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看到杨玉兰熬出来的黑眼圈，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天早上杨玉兰单独给闺女做了碗云吞面，还一再嘱咐她上台不要紧张，就跟平时上课发言差不多…

    杨依依也被搞得有点紧张了，她穿着崭新的蓝咔叽布制服出了门，发现小老虎赵嘉凯在门口正等着她呢。

    看到焕然一新的杨依依，赵嘉凯眼前一亮，“杨依依，你今天真精神，”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杨依依的新衣服，“这衣服能借我穿一天不？”

    杨依依白了他一眼，“能，等你长到我这么高，这衣服白送你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赵嘉凯人小，心眼少，压根没听出来揶揄，高高兴兴地应下来了。

    来到学校，学生先在班里集合，班主任训话完毕，再统一出发去操场，操场显然被修整过了，“忆苦思甜，不忘党恩”八字横幅高高地挂在会场台上，大会的主角是一位操着浓重乡音的老汉，胡子都花白了，他在台上激动地讲了半天，手一扬，帷幕后面出来几个双手反锁、垂着头的“偷窃犯”。

    杨依依无聊地挨个看过去，老头，男的，男的，老头，胖阿姨…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了最后一个女人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微微垂着头，背弓出了好看的弧度，就连罚站，都是跟别人不同的姿态，是唐阿姨，那个曾经在小楼跳《林中仙女》的女人，怪不得杨依依连着两个月都没见到她。

    大会进行了一段时间，轮到杨依依和余砚秋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余砚秋是学生标兵，学生都看脸熟了。

    轮到杨依依上场，她的一口标准普通话获得全场掌声雷动，要知道，在70年代会说普通话，就像新世纪会说流利的英语一样招人稀罕。

    中午学校领导和学生们集体吃饭，吃的是以前用谷糠蒸的窝窝头，杨依依拿了一个，放到嘴里硬邦邦的，就像一块木头，用水送着才能吞下去，她边吃边偷偷留意台上的“罪人”，中午的日头毒辣，他们就在台上站着，饭是自然没得吃的。

    等到了下午，人群散去，杨依依偷偷摸到学校后厨拿了两个馒头，又接了一茶缸的热水，趁人不注意，溜到主席台侧面。

    台上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爬上台子，先给唐怡莹端过去水，烈日炎炎，几个钟头下来，唐怡莹的嘴巴都干裂了，

    喝完水，又吃了馒头，唐怡莹才缓过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你，下个月二十六号，小楼里等我。”

    杨依依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她麻溜地爬下台子，回到教室里，教室的学生都在热烈讨论上午的大会，还有中午的饭菜有多难吃，压根没注意到杨依依的离去。

    倒是余砚秋，意味不明地看了杨依依一眼。

    又是一个月二十六号，到了约定好的这天，杨依依早早地去到了小楼，唐怡莹刚被放出来，脸色蜡黄，身形憔悴，看到杨依依，她第一句话就是：“你不适合练芭蕾。”

    “我知道，”作为曾经的顶尖青年芭蕾舞者，杨依依自然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劣势，

    “我太胖，体重压根不符合芭蕾的基本入门条件。另外，芭蕾舞选拔舞者，要的是“三长一小”，脖子要长，胳膊要长，腿要长，头要小，另外，个子也要高，才能够身形轻盈，跳出美感。这两点，我也不太符合。”

    唐怡莹点点头，“你的脖子足够长，但是身高不够，你今年多大”

    “十二”

    “十二岁开始学芭蕾，算晚了，我们那一届选拔芭蕾舞苗子，都是4岁开始学，年纪小，柔韧度也够。”

    唐怡莹不留一丝情面地道，“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坚持学芭蕾吗？”

    “要，”鱼儿要回归大海，哪怕抽筋剥骨也心甘情愿，

    “体重能减，柔韧度能练，我今年才12岁，还有长高的机会，只要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杨依依的眼里闪着渴望的光。

    这束光，令唐怡莹想到了曾经的老师，她不忍熄灭，“那就给你一个月的时候，先把体重瘦下来，跟我来。”

    杨依依跟唐怡莹进到屋里，里面摆着一个体重秤，她先给杨依依量了身高，153cm，接着又让她上称，51kg。

    “好的芭蕾舞苗子，个子基本要达到168cm以上，你还处在青春发育期，先跳过这个，”

    唐怡莹继续说：“光是体重问题，就是一大关。芭蕾舞讲究的是形体单薄，轻盈优美，这都建立在瘦的前提上，如果你没办法瘦下来，”

    她叹了口气，“即使我很感激你那天送来的馒头和水，也没办法教你跳芭蕾。”

    杨依依听完，“我个头是153cm，按照体重标准，应该是35kg，也就是70斤左右才过关。我保证两个月掉到这个体重，您就收下我吧~”

    唐怡莹见她如此执着，也只得应下，心里想着既然如此，就教小姑娘几个基本功，算是报她的一饭之恩了。

    天刚蒙蒙亮，杨依依就爬了起来，外面的风还凛冽，刚出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双手放在嘴巴哈了口气，杨依依在空旷的大街上跑了起来。

    从东大街绕到北大街，一直到小楼，将近5公里跑下来，杨依依浑身冒汗，刘海都打绺了，唐怡莹早在院里等着她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女孩身上的赘肉早已消退，如今少女初长成，亭亭玉立般动人，唐怡莹也慢慢打消了玩笑心理，认真教导起杨依依起来。

    上完一个半小时的早课，时间快到8点了，杨依依拜别了老师，就往家里走去，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路上熙熙攘攘，自行车穿来穿去，为了节省时间，杨依依选择了一条小路绕回家里，刚走进去，就看到前面一伙大孩子在欺负小学生。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杨依依小跑过去，护住了被欺负的小学生，晶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怒火，“小心一会儿我去学校告老师！”

    为首的混混田大河正要看是谁不长眼，没想到这一看却愣住了，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阳光打在杨依依的脸上，映衬得少女精致的脸蛋发着光芒，那一刻的冲击让他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等他回转过神来，杨依依早拉着那个小学生走掉了。

    “兄弟们，跟上去，看看这个小美女在哪儿上学，”田大河看着杨依依的背影，色眯眯地道。

    “好嘞老大，我们正好缺个大嫂，”小喽啰们纷纷起哄道，很快就摸清了杨依依所在的初中学校。

    “老大，这可是周边出了名的好初中，学校管得严，这个小美女怕不好盯，”说话的小喽啰显然对周边情况摸得很清。

    田大河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刚出来的几根胡子，妈的，他长到十七岁，就没见过这么俏的女人，“给我继续盯！”

    这个小娘皮，他要定了。

    杨依依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老师都上课了，见是好学生迟到了，就点了点头，准备让她进去。

    坐在教室后头的肖甜甜见状，高高举着胳膊：“老师，杨依依迟到了，按照学校规定，她要在外面罚站的。昨天田小军迟到了，您就让他站了半个小时，杨依依要是进来，就对同学们太不公平了！”

    对此，老师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让杨依依站在了走廊上，如今学生胆子大得很，他可不敢得罪这帮孩子。

    杨依依习惯地站在走廊上听课，这样的情形她早习惯了，自打几年前忆苦思甜大会上小小出了一把风头，杨依依在学校里可成了名人，又加上这几年她勤奋练舞，身形越发单薄纤长，脸蛋也越发精致起来，经常有在学校里有男生见到杨依依，不自觉愣住的情形。

    人怕出名猪怕壮，杨依依眼见越来越美，自然引起了一帮女孩子的嫉恨，打头的是肖甜甜，这女孩子就像跟杨依依较上了劲，每天不给杨依依使绊子，她就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