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依冷落了余砚秋好几天，集中心思排练舞蹈，距离选拔考核还剩一周了。

    杨依依在院子里排练，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快去看枪毙！”

    “听说这次枪毙的是个大混混，年轻的很，才17岁。”

    “田大河被抓起来了，算他倒霉，被抓了典型，”唐怡莹老师走到杨依依身边，说道：“另外，吕淑真的爸爸因为暴力殴打妇女也进了监狱，她的妈妈被安排了工作，工资虽然微薄，养活两个女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余砚秋问过吕淑真的意见，把她的学籍转到了乡下。在那里没人认识她，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唐怡莹继续道。

    “唐老师，您现在也成余砚秋的说客了吗？”杨依依苦笑道。

    “不，我是为了你，”唐怡莹语重心长，“事情发生之后，你的心理负担很大，我都看出来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余砚秋把事情善后了，你不用再背负沉重的思想包袱。”

    她拍了拍杨依依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好好练舞！”

    杨依依重重点了点头，瞥了眼门外的身影，又开始了排练。

    选拔考核的那天上午，杨母很是紧张，特地向厂里请了假，要陪女儿去考试，看杨母隆重的样子，杨依依心里酸酸软软的，

    上辈子父母都是有名的舞蹈家，行程也多，几乎没有陪她参加过任何的活动，也使得她早早独立成长，但是始终渴望普通家庭的温暖和陪伴，而这些，杨母给她补足了。

    杨玉兰怕女儿累到，向隔壁邻居赵志刚借了二八杠自行车，载着女儿去往文艺团，到了团里，杨依依先在候考室里热身准备，她要呈现的是英国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的片段，具有强烈的儿童音乐风格，又不失技巧的呈现。

    选拔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有两个小女孩被筛下来了，哭着走出了会场，

    “怎么今年没一个好苗子，唉，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评委老师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这群小萝卜。

    “听说今年很火的白毛女也会来参加考核，不知道她怎么样？”另一位评委老师说道。

    “估计不咋地，这种民间艺人，哪能比得上专业舞者，难登大雅之堂。”

    杨依依内心平静地等待着。

    “9号，表演者：杨依依，曲目《胡桃夹子》”

    听到报幕，几位评委不可置信地相互交换眼神，敢直接跳过基本功，展示曲目片段的选手，这还是第一个。

    她们倒要看看，这个选手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故意卖弄。

    音乐响起，杨依依背对着评委，用一连串的脚尖碎步默默地登场，缓缓的揉臂动作借助呼吸的提沉，配合柴可夫斯基独特的音乐情调，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展现出芭蕾的高贵优雅。从大臂到小臂，一直贯穿到手腕和手指，最后从指尖释放出音乐的旋律。

    这段女子独舞只有短短的3分4秒，充分展示出杨依依扎实的舞蹈功底和优美身段，也征服了全场的所有评委，这场选拔考核，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进了舞蹈团以后，杨依依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选拔考核的出色表现，白淑湘团长破例为她申请了团补助，每个月15元，这意味着她们家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此外，杨依依搬进了舞蹈团的集体宿舍，和其他团员一样领了崭新的培训服，足尖鞋，还有日复一日的排练。

    早晨5点多，天还未亮，杨依依她们就要起床练早功了。

    压腿、劈叉、下腰……每个基本项目都要练得一丝不苟，指导老师一边巡视，一边讲道：“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只要你选择了芭蕾，就别想着偷懒。”

    早课结束了，同学们三两结伴，叫苦连天地出了练功房，把杨依依这个新来的落在了最后。

    杨依依也不奇怪，舞蹈团都这样，排挤新来的，欺负弱小的，在这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摸索着找到了饭堂，打了早餐，一个人安静地吃着，丝毫不在意周边打量的眼神。

    “王珂，听说她就是那个跳《胡桃夹子》的女孩，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手短腿短的，”说话的女孩绑着两条麻花辫，矮矮的鼻尖上点缀着几颗雀斑，

    王柯看了一眼杨依依，“她的《胡桃夹子》我看过，跳的确实可以，就是花架子多了些，华而不实，”她也是舞蹈团里的优秀特招生，比杨依依早进来两年，如今是团里的重点培养对象。

    杨依依正吃着，面前突然多了瓶牛奶，“依依，最近这段时间还习惯吗？”余砚秋笑眯眯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食堂的女生看见进来个英俊儒雅的男生找杨依依，都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他的身份，和他们的关系。

    “真无聊，”王柯端起饭盘走了出去。

    “可可，等等我，”雀斑女生三两口扒拉完饭，赶紧追了上去。

    余砚秋俨然不知自己成了食堂的焦点，他专注地望着杨依依：“依依，你瘦了。”

    “你为吕淑真做的事情我知道了，谢谢，”杨依依吃完饭，抬头看了他一眼：“快9点了，你该回去上课了。”

    “那依依原谅我了吗？”

    杨依依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点点头。

    余砚秋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那我走了，依依保重好自己，我下次再来看你。”

    送别了余砚秋，杨依依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陌生的地方能见到牵挂自己的故人，总会让人心暖。

    “杨依依，那个是谁呀？你的男朋友吗？”说话的女生个头矮矮的，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盛满了好奇。

    “不是，普通同学。”

    “好吧，”赵小棠不信地瞄了瞄余砚秋的背影，“你肯定还不知道舞蹈教师在哪儿吧？来，跟我走。”

    赵小棠一路上叽叽喳喳，透漏了不少信息，等她们到了教室，人都到齐了，“赵小棠，杨依依，你们迟到了，加练10组动作。”赖老师梳着整齐的发髻，整个人透漏着规矩板正，一脸严肃。

    赵小棠愁眉苦脸地归队了，队里的其他队员看她们吃瘪，一个个挤眉弄眼的，赖老师是团里的资深舞蹈老师，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最讨厌团员迟到早退，杨依依刚来就犯了忌讳，以后有好戏看咯。

    10组动作加练完，赵小棠就地一躺，“哎呦我的腰，受不了了。”赵依依则没有停止动作，继续加练，每个动作百分百标准。

    20组，30组……赵小棠正睁大了眼睛，其他队员也纷纷过来围观。

    “杨依依，我说的是加练10组，你耳朵出问题了吗？”赖老师也过来了，她讨厌自以为是的学生。

    杨依依沉默地加练了50组动作，才停了下来，此刻她的手脚都是酸软的，“赖老师，我没有听错，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以后在您的课上保证不再迟到了，请您相信。”

    赖老师看到了杨依依的诚恳，明白了这是一个不会花哨的女学生，微微点了点头，“下次注意就好，快去休息吧。”

    赵小棠慌忙递过来水杯，杨依依小口小口抿下去，有经验的舞蹈生都知道，越是口渴，越不能大口喝水。

    喝完了，杨依依放下杯子，“谢谢你，小棠。”

    “嗨，”赵小棠摆摆手，“咱快去饭堂吧，一会儿人就多了。吃完饭咱们还能回宿舍睡会儿。”

    杨依依慢慢习惯了舞蹈团的生活，吃东西不花钱，每月有营养品。食堂伙食好，有的团员年级小，经受不住诱惑，放开肚子吃，吃的胖乎乎的，就会被严令减肥，因此操场上经常见到跑步减肥的身影。

    “王珂，你又节食啊，你都那么瘦了还节食，让不让我们活了。”食堂里，雀斑女生哀嚎道，她对面的王珂，只喝了一杯豆浆。

    坐在她们身后的赵小棠呶着嘴，跟杨依依窃窃私语：“这个王珂，是团长的关门弟子。身形也好，个子足有170，手长腿长的，对自己要求严苛的很，上次体重自测，她才90斤，现在又要节食，都快瘦成骷髅了。”

    赵小棠嘴巴馋，体重经常超标，对王珂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

    杨依依吃着自己的白米饭，时不时搭配几口青菜和炒肉，上辈子她的营养老师说过，一味节食不可取，芭蕾舞蹈运动量很大，需要一定量的肌肉支撑，做出来的动作才更具有爆发力，更有美感。

    在她看来，王珂这样的做法，以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迎合所谓的舞蹈标准，是走不长远的。

    “下面我们来学习挥鞭转，”赖老师单足立地旋转，演示了一遍之后，便细细讲解挥鞭转练习要领：

    “第一，脚尖要立起来，要稳，”她轻松地踮起脚尖，：“第二：腿要挥起来，要用腿带着身体转，转的时候身体要正，脚跟没有力气的同学，先在把上练，立起来一定要稳。”

    赖老师轻松地转了10几个挥鞭转，“开始练起来吧！”

    “怎么老师做起来那么轻松，放我身上就那么难呢~”赵小棠费劲地踮起脚，腿还是立不稳，

    杨依依比她轻松一点，但转起来不太稳，摇摇晃晃的。

    就这，都够让赵小棠羡慕了：“还是你们好，个子高，又瘦，轻轻松松就立起来了，”她倚在把上，嘟嘟囔囔道，

    雀斑女生故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赵小棠，自个肥就别抱怨了，谁让你管不住嘴呢，看我们家可可，多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蹈团员把王珂围成了一个圈，1个，2个，3个，4个，5个……杨依依默默地梳着，王珂足足转了26圈，才稳稳地停下来。

    强中自有强中手，果然唐老师让我来舞蹈团是对的。对于自己的舞蹈天赋，杨依依嘴上不说，有时也不免有些自得，如今见到比自己更强的王珂，她默默地收起了骄傲心理。

    对于王珂的表现，赖老师不以为奇，王珂是团长名下的弟子，除了普通的早操、大课，还有白淑湘的加训，凡事比普通团员们快一拍是应该的。

    其实，论起音乐领悟能力和舞蹈天赋，她更看好杨依依。

    不过，赖老师瞄了眼杨依依，她好像胖了不少。

    杨依依确实胖了，进舞蹈团3个月，她胖了足足5斤。课后体重自测，她和赵小棠一样，被勒令一周内瘦5斤下来。

    下课后，人都走光了，杨依依留在了舞蹈室内，反复练习挥鞭转，天渐渐黑了下来，她的衣服也早被汗水湿透了。

    “咯吱”一声，门开了，杨依依疑惑地看向门口，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