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知盈,太子哥哥一定会娶你的,到时候你做太子妃,我做个太子良娣,姐姐可要照顾我。”

    “轻卿,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谢轻卿失魂落魄地拈着菜,把菜心都给丢到地上,梗叶子丢到竹筐里。

    “轻卿,把菜拿来。”王娘子忙得后脚跟不着地。

    措不及防被喊了一句,谢轻卿低头看着自己“精心”择出来的菜梗叶子,着急地自己闯祸了。

    转念想回来,萧疏楼就该吃糟糠叶子,索性将菜心捡了起来,把菜梗叶子端进去。

    “轻卿!这都是菜梗叶子,王爷怎么吃得?”王娘子看着竹筐里东西,支吾了几句。

    “王爷爱吃这个。”谢轻卿将菜心收拾好,端上灶台,道:“咱吃菜心。”

    “王爷爱吃梗叶?”王娘子实在不明白,菜梗叶子有什么好吃的。

    又涩又硬,嚼又嚼不烂。

    往常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不爱吃梗叶,多半是丢进大锅里,囫囵炖成泔水桶,当猪食。

    “多半是想忆苦思甜,吃点忆苦饭。”

    谢轻卿已经张罗起来,锅里连油水都没刷上一层,水热了把梗叶丢进去,翻了两下,连汁带汤地盛进碗里。

    王娘子出声道:“轻卿,这不会咽不下去吧。”

    谢轻卿像是受到提点一般,往盘里搁了一把腌鱼用的粗盐粒子。

    再拿筷子搁楞搁楞两圈,这菜就出炉了。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忆苦饭本就不好吃,但这也太像猪食了吧。

    不成,不成。

    王娘子刚想通了,锅里的红烧肉走了火候,糊在锅底上。

    四四方方的东坡红烧肉,炖成了黑不溜秋的肉糜。

    铲子一碰就散,装进盘子里去,卖相还不如谢轻卿那盘粗盐梗叶。

    再做一盘肯定是来不及。

    王娘子蹲在地上,一紧张就肚子疼的毛病始终没改掉。

    “轻卿,我定是活不成了。”王娘子痛苦万分地说道。

    谢轻卿跟着她蹲在地上忙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肚子疼。”王娘子泪眼巴巴地说道。

    “我去请大夫。”谢轻卿也急了,脑袋里不想男人的事。

    “不打紧,都是些小毛病。”王娘子道,“王爷的饭,我弄砸了。”

    “小事,不打紧,身体重要。”谢轻卿扶起她来,道。

    云楚也不算富足之地,萧疏楼的的饭桌上仅仅是一荤一素。

    虽说是一荤一素,王娘子也烧得又精又巧,食指大开。

    “这是呃......”萧疏楼一时语塞,看着面前两盘菜,脸绿得和桌上那盘菜青色一样。

    “白灼菜,呃,”陈管事就算是舌灿莲花,也没法子昧着良心说话,“白灼,菜叶子。”

    萧疏楼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口,直觉告诉他不能就这么下口。

    又在空中抖了抖,送进口中的那一刻,味蕾仿佛受到了酷刑。

    海盐的味道在口中游荡,菜叶子又苦又涩。

    吐出来,他是王爷,断不能做出这种有碍观瞻的事。

    萧疏楼面色铁青地咽了下去,半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筷子自动略过那盘青叶子,指着面前的肉糜,隐隐约约能看出是块肉。

    “红烧东坡肉。”陈管事手里拿着菜单,看着面前的肉糜,道:“奴才去问问。”

    王娘子想的不错,陈管事果真亲自来过问今日的菜品。

    一个烧糊了,一个不敢下嘴。

    “王娘子,今个的菜,怎么回事?”陈管事还未见到人便嚷起来。

    “王娘子今日身子不爽利,菜都是我做的。”谢轻卿挡在王娘子身前,道。

    “不是,”王娘子艰难地站起身来,道:“都是我做的。”

    “菜是我做的,王爷若是不喜欢,大可出去打秋风。”谢轻卿说的理直气壮,成心想气萧疏楼。

    “奴知道了。”陈管事笑着说道。

    不管是不是谢姑娘做的,既然谢姑娘这么说了,陈管事也就这么回去。

    “都是她做的?”萧疏楼沉思了一阵子,道。

    “谢姑娘是这么说的。”陈管事点着头道。

    “去盛碗饭来,”萧疏楼盯着面前的荤素盘子,又补了一句:“要海碗那么大的。”

    “是。”陈管事拿了个海大的碗,饭堆盛了山,送到萧疏楼跟前。

    拌一拌,一口菜,就一口饭。

    明明是糙康咽菜,萧疏楼细嚼慢咽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再吃太牢宴。

    “还别说,挺好吃的。”

    若不是萧疏楼生吞的勉强,陈四几乎都要信了。

    “王爷,谢姑娘说,如果您不喜欢她做的饭,出去打秋风也是可以的。”陈管事低着头,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必,这饭很可口。”萧疏楼艰难地吞了一口饭,道。

    “你回去告诉她,本王很喜欢她做的饭,她做多少,本王吃多少。”

    陈管事再回来的时候,只带回来两个空盘子,脸上挂着僵笑,道:“谢姑娘,王爷说喜欢您做的饭。”

    王娘子不敢相信地站直了身子,烧焦肉块,粗盐青菜梗,全都吃的干干净净,连饭盆都空了。

    “王爷,还说了啥吗?”王娘子问道。

    “王爷说,谢姑娘做多少,王爷吃多少。”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谢轻卿咬牙切齿地说道。

    “陈管事,劳烦您转告王爷,说明天早上的饭也是我做的。”谢轻卿笑眯眯地说道。

    手起刀落,萝卜头劈成两半。

    陈管事原封不动地把话转回去,萧疏楼摸着烧水壶,嘚嗦着手又倒了一杯白水。

    月落梧桐枝,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枝影摇曳,院落里一片幽静。

    房舍灯火将息,虫鸣声忽高忽低。

    脚步匆匆,垫了棉花底的鞋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陈管事依着萧疏楼的意思,给谢轻卿安排了座院子,菊院和竹院都空着,任她选。

    谢轻卿哪也不去,抱着被褥睡在柴房里。

    王娘子也劝了她几句,可谢轻卿说什么都不愿意。

    只要不见着萧疏楼,谢轻卿心里还好受一些。

    “来人啊!抓贼!”

    “是我。”

    屋里黑灯瞎火,什么也见不着。

    谢轻卿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道:“没想到殿下也会做鸡鸣狗盗的事。”

    “本王敲过门的,可是你没开。”

    “然后殿下便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谢轻卿轻笑一声,道。

    “这次是本王不对。”萧疏楼向后撤了几步,跨出了门外。

    “把门合上。”

    萧疏楼更是乖巧,说什么做什么。

    “谢轻卿。”萧疏楼自认为轻敲了两下门,差点没把柴房的门薅下来。

    “你这次能不能不走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好像在与她商量着一些不可能的事。

    “王爷,我什么也不会,不会做饭,不会伺候人,留着我又有何用。”

    谢轻卿抱着被褥,其实离了秦王府,她也不知道去哪。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

    谢轻卿也问过自己,却没找出答案。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萧疏楼坐在坐在柴房前的台阶上,道。

    “王爷,轻卿妨主,是个麻烦。”谢轻卿绞着手指说道。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她不是鸾凤高飞的命格。

    “瞧啊,忠义侯府倒了,醉仙阁也倒了。”

    “我命硬,死不了。”萧疏楼拍着胸脯说道。

    “殿下不要胡说。”谢轻卿推开门,道。

    沉闷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

    月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飘飘仙气,身上的粗布衣裳,只会让人觉着明珠蒙尘。

    “外头风大,也不多穿一件。”

    萧疏楼脱了外套,递到跟前去。

    谢轻卿伸手去接,放在青石台阶上,搁在两人中间。

    “谢轻卿,留下来吧,就算是为了我。”萧疏楼看着漫天繁星,有些哽咽道。

    “殿下,轻卿真的百无一用,留下来也是一只浪费粮食的米虫。”

    “妄自菲薄,轻卿何时变得如此?”萧疏楼道。

    “醉仙阁逼良为娼,目无王法,倒了那是报应不爽,忠义侯府倒了,忠义侯的忠义在百姓心中永远不会倒。”

    “轻卿,不要再戚戚于过去了。”

    萧疏楼的手穿过玄色薄袍,悄无声息地放在谢轻卿的手上,却没有禁锢她。

    只要谢轻卿想,手一动便可抽出来。

    谢轻卿没有那么做,萧疏楼知道那是看在这层衣物的份上,见不得光。

    “不瞒你说,本王刚到云楚的时候,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呵,”萧疏楼苦笑一声,道:“可惜遇上了灾荒,看百姓流离失所,自己空有一颗救人的心,却没有救人的本事。”

    “轻卿做的账本,是本王第一次翻身的机会。”

    “说什么妨主灾星,本王不信,你便是秦王府的福星,是云楚百姓的福星。”

    “可是,我打碎了殿下的兔毫盏......”谢轻卿找不出借口来推辞,随意捏了一桩。

    “碎了就碎了吧,以后用银的,摔不坏。”

    “若是磕了,缺了......”

    “那便给你当银子使。”

    手背上的温度撤离出来,谢轻卿还不知道,玄色薄袍劈在身上感觉不到重量。

    银辉将她的脸称得如雪剔透,耳边的发丝又乌又亮。

    不知道,摸上去如何呢?

    是否如想象中的那般?

    萧疏楼像是被狐妖蛊惑了心智,指尖往上轻蹭了一缕发丝。

    谢轻卿回过神来,被惊到了,脸颊撞在萧疏楼的手掌上。

    萧疏楼失去过一次,那种感觉,去者无意,独留寂寞。

    这次说什么,萧疏楼都不会放她走了。

    若是谢轻卿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萧疏楼想,就算是将谢轻卿锁起来,也是值得的。

    “留下来吧。”

    唇齿点着脖颈,探索着藏在胜雪肌肤下的致命弱点,低头吻住她的喉珠。

    谢轻卿抓着他的衣领,隔着一臂的距离,腰上的力道缓缓收紧,手臂慢慢折叠在他的胸口。

    “求你,留下来吧。”萧疏楼嗓音微哑地说道。

    浊气刺激着谢轻卿的喉珠,像是要将她煮熟一般。

    红彤彤的脸颊低低地应了一句:“嗯。”

    这话像一点火星丢进了柴火堆里,清风一吹,火势渐旺。

    萧疏楼不受控制地踩进谢轻卿的套,呼吸一顿。

    谢轻卿当真不是妖精转世吗?

    不然怎么能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失礼。

    满天的星星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熔成了点点星河,谢轻卿被那双眼睛看着,凝视着,心跳漏了几拍。

    谢轻卿真觉得自己蠢钝如猪。

    被萧家人骗了一次,又被萧家人骗了第二次。

    说喜欢,也没那么喜欢,却又有那么点小期待。

    谢轻卿被自己这个惊人的想法吓到了,沾了点清水拍拍脸。

    柴房满地狼藉,谢轻卿来不及收拾,王娘子已经来了。

    为了不让王娘子进来,谢轻卿抱着捆柴火出去。

    “姐姐、姐姐,昨夜柴房里进了只老鼠,我不小心弄,弄翻了柴......”

    谢轻卿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脸热得厉害。

    “是吗?”王娘子接过她手上的柴火,道。

    眼尖的瞅见她脖子上的红痕,指定不是什么老鼠咬的。

    咬的不甚用力,隐约可见还未消下去的齿痕。

    王娘子心里跟明镜似的,道:“没事,我下个笼子,明日帮你逮了它。”

    就怕这耗子一人高,吃得比牛还壮。

    “哦对了,柴房你收拾收拾,待会阿牛要过来囤柴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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