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还没有和周衍表白，宋嘉禾同学，你知道自己现在大几了吗？”
南淮历来开学必下雨，三月份雨水尤其多，阳台窗户没关，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雨水淅淅沥沥，宋嘉禾趴在桌子上，头发半干，她穿着件灰色低领毛衣，蓝色牛仔裤。
“嘉禾宝贝，我们都大三了，你现在不说以后可没机会了，主席成绩那么好，初试肯定过了。”
“他报的哪个大学呀。”
“听说是北徽那边的。”
周衍虽然还没毕业，但大四生都不怎么在学校了，他考完研之后北上，两个人以后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宋嘉禾点点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有点蔫。
她只是觉得累，上午自己一个人将行李搬过来，还偏偏下雨了，又没带伞，到寝室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刚洗完澡。
她和赵晓宁都是南淮本地人，不过赵晓宁家住在市区，她住在南淮城边的一处江南小镇上。
赵晓宁拉了张椅子坐过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对着手机发呆的宋嘉禾， “你都喜欢他几年了，临近毕业好歹勇敢一下，最差的情况不过被拒绝，反正毕业以后谁也见不到谁----”
正说着不经意看向手机页面，赵晓宁再次要惊掉了下巴， “不是，你连他好友都没加？微信呢？微信我不是推给你了？”
宋嘉禾刚刚看的是Q|Q页面，动漫男生头像，唇线上挑，看起来不大高兴，漆黑的发，侧着脸看向外面。
和他冷着脸的样子还有点像。
宋嘉禾在网上没搜到这个人物来自于哪部动漫，估计是他自己画的。
点进去动态全部是关于学生会招新以及在学校举办的活动，每条浏览量都上千次。
又返到主页，看着那个头像。
看得多连那串数字都能背下来了。
“你盯着那几个星星月亮能盯出花啊。”赵晓宁看不下去，伸出手指就要点页面下方的那行蓝色加好友。
宋嘉禾一惊，条件反射般双手抱住手机捂在胸口警惕的看向赵晓宁，“你干嘛。”
“帮帮你。”赵晓宁揉了下她的头发，宋嘉禾刚刚洗完澡，脸颊透着微粉，现在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赵晓宁忍不住逗她，“哎，说不定刚刚误点过去，好友申请已经发送了。”
“啊。”
宋嘉禾失声，“不会吧。”
连忙打开手机看，还是那个页面，她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过去。
下午天气转晴，宋嘉禾没怎么睡着，蹑手蹑脚的下床，准备去图书馆自习。
她刚抽出几本书，赵晓宁哗的拉开床帘，探出个脑袋，“干什么去？”
宋嘉禾有些抱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我去图书馆学习，要不要一起？”
赵晓宁晃晃手机， “我中午没睡，追剧呢，本小姐是不会去图书馆那种压抑的地方的，听见一楼的背书声我都觉得恐怖。”
图书馆一楼大厅平时有很多考研生在那背书，赵晓宁之前和宋嘉禾去过一次，两人站在借书机的货架前选书各自都觉得自己荒废时间。
在那种氛围之中，你不学习都觉得自己是来人间凑数的。
赵晓宁看了眼宋嘉禾手里拿着的红皮书，似是恍然大悟，意有所指的哦了一声， “我说上午问周主席考哪个大学呢，是不是准备奔着他去了。”
周衍从学生会退位都快一年了，赵晓宁平时还习惯叫他主席。
宋嘉禾抱着书本，心虚的吐了下舌头， “我就去图书馆提前感受下考研的氛围。”
“行。”赵晓宁特赦式的摆手， “说不定主席在图书馆准备复试，你俩还能遇上呢。”
哪有这么巧，用赵晓宁的话来说，图书馆就是宋嘉禾的第二个“家”，她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图书馆的阅览室，但从来没在图书馆碰见过周衍。
之前她无意间听说过周衍在学校外面有房子，都不怎么住寝室，估计备考也是在校外自习室。
宋嘉禾绕过花坛，路上有些地方有积水，她蹲在草丛边跟学校里的小猫玩了一会然后走进图书馆。
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都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味道。
之间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说现在的大学生都在躺平，然而看到这刚刚开学就已经人满为患的自修室。
宋嘉禾: ......
至少在淮大不是这样的。
宋嘉禾按照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在桌子右下角扫码签到，这张四人方桌目前坐了两个人，她旁边是一个正埋头在金融学书里的女生，对面也同样堆着厚厚的基本专业书。
黑色的茶杯，长方形包装抽纸，几根笔，翻开的书页占据了半张桌子，倒是宋嘉禾就带了两本书过来，对面座位也是空的。
中间像是隔了条无形的分界线将桌子一分为二。
学习中途的时候，对面坐了人，宋嘉禾当时正在做英语阅读的第四篇，她没有抬头，只是余光中看到黑色冲锋衣一角，伴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旁边的女生侧过身出去，因为这是最后一排靠里的桌子，宋嘉禾轻声将椅子往前挪了些。
她将笔帽盖上，合上书页准备离开，一下午没看的手机多出来许多消息，先是置顶的赵晓宁就贡献了十几条。
这里面有一半都是表情包。
宋嘉禾点开语音条，赵晓宁的声音立刻蹦了出来，“啊啊周衍......”
没错，是蹦。
宋嘉禾忘记自己刚刚拿掉了蓝牙耳机，下意识点开语音条便是外放，她手忙脚乱的按下音量键，同时看向对面坐着的人，语气抱歉，
“不好意思。”
宋嘉禾愣住。
男生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至领口半遮住凌厉的下巴，黑色额发，略显疏离的眉眼。
她对面坐着的，居然是周衍。
时间静止了一般。
实木棕漆的桌子，暖气片的气流，同学翻开书页的沙沙声，水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被云层遮住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肩头，搭在桌子上的手背青筋隐隐承着金光，整个人明亮又鲜活。
这是自修室五楼，外间三面都是落地窗，他背后是蓝的天，高耸的建筑楼，往下看是学校操场红色塑胶跑道。
她只看到周衍的那张脸。
可以说，宋嘉禾见周衍是按季度的。
之前周衍在学生会的时候，宋嘉禾还能在陪赵晓宁开会或者办一些活动的时候见到他几次，后来他退位，宋嘉禾就没有理由去找他。
她不主动，真的是见面只靠运气，从别的宿舍女生口里听到他名字的次数比见到他本人的次数还多。
哦，还有表白墙。
周衍不可能对她有印象，这是宋嘉禾当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她从没和他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
周衍面前放着两本书，最上面一本被他胳膊压着，只看到数据两个字，一页没翻，旁边一只黑色中性笔。
她下午做题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对面的这个同学放了两本书在桌子上，坐下来之后一本没翻，全程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发消息还是做什么。
当时还在想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是周衍。
从周衍有些茫然地神情来看，他的确不认识她。
应该没有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吧，宋嘉禾低头抱着书离开，耳朵发烧，心却怦怦跳，汩汩的往外涌出欣喜。
见他一面都是高兴的。
她到食堂点了一份虾仁馄饨，这才坐下来听赵晓宁发的消息。
赵晓宁：嘉禾嘉禾。
赵晓宁：跟你说个重磅消息。
赵晓宁： “啊啊周衍二战了你知道吗？”
啪嗒一声，刚刚用勺子盛起来的馄饨掉进碗里，还好没汤没溅到身上，宋嘉禾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点开听了一遍。
周衍，二战？
她是希望周衍能在学校多待一段时间，但也不至于让他二战吧，而且周衍成绩在专业一直第一，只是之前在校外犯了什么事挨了处分才没有保研成功。
也不会没过初试吧。
宋嘉禾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过去，顺便问赵晓宁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帮忙带一份。
那边秒回：兰州拉面，两份鸡腿，一份玉米肠粉谢谢我的宝。
宋嘉禾笑了下，将餐具端到收残台后折身准备去给赵晓宁到一楼窗口买肠粉，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刚从门外进来的人。
帘子拉开，那人的冲锋衣布料擦过她的脸，带着三月份的冷意，宋嘉禾下意识开口道歉： “对不起。”
“没事。”
没有感情的声线，带着礼貌与疏远，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两个男生从她旁边经过。
宋嘉禾握着课本的手指紧了紧，今天还真是巧，居然碰见了两次，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也没听见那两人后来的对话。
旁边一个男生又回头看了一眼匆匆走开的宋嘉禾，灰色的毛衣，袖口遮住一半的手，黑色马丁靴，长腿又细又直。
“衍哥，刚撞你的那女生还挺好看，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是么，不知道。”
周衍走了两步垂了眼想到什么，只觉得刚刚那声音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