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宁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看向穆子骁， “你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这大白天的，你在这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呢？”穆子骁偏头，也看到了站在楼道口的周衍和于曼。
于曼表情有些不自然，身边的人却一脸淡定，仿佛置身世外。
“哟，这不是学妹吗，一个寒假不见又变漂亮了，你俩。”
他表情耐人寻味，后面的话没有说，目光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宋嘉禾，女生显然很局促，握住水杯的手攥的发白，整张脸都是红的，耳垂那里像是要滴血。
丸子头，很乖巧。
“这学妹？”穆子骁往前走一步，想要看看赵晓宁身后的这人是谁。
于曼看到墙边的赵晓宁，描过的眉毛挤在一起，她抱着双臂，眼神不屑， “偷听别人说话有意思吗？”
“哪，哪偷听了，我们就是刚好路过而已。”赵晓宁自觉理亏，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只有做亏心事才会心虚成这样，大白天听墙角。”
“总比你好，被拒绝了还死皮赖脸缠着人家。”
“你。”于曼被戳到伤口，跺了下脚， “你还说没偷听！”
“我就听怎么了，图书馆公共场合又不是你家的。”赵晓宁干脆破罐子破摔， “谁规定不能站这的。”
早在赵晓宁和于曼吵起来之前，也就是穆子骁说完那句你们俩在这做什么，宋嘉禾就能察觉到拿着手机的周衍从她身旁经过。
他拿着手机转着，随意的迈着长腿离开，好像只是恰好出来目睹了一场闹剧。
“周衍。”于曼见她离开，看着赵晓宁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个人之前在学生会共事的时候就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她一扭头， “穆学长。”
“啊哈。”
正津津有味看戏的穆子骁被提到，他手上握着打火机，本来也就是陪女朋友在图书馆自习准备出来放松下的。
这个刚谈没多久，天天哄着。
压力给到这边，穆子骁亮了亮手上的打火机， “你们女生之前的事情别牵扯到我。”
“走吧。”宋嘉禾拉着还想“再战”的赵晓宁往楼下走，对于曼说了声对不起。
赵晓宁不情不愿地离开， “跟她说什么对不起，哼。”
“少说点吧，本来也是我们不对。”
“这么冷的天还穿短裙，也不怕老了得关节炎、风湿病。”
......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赵晓宁下去，再回来的宋嘉禾就显得有些尴尬，她推开自修室的门。
周衍人高马大的坐在座位前，双腿敞着，左臂压着专业书，右手转着黑色的水笔，转几圈会停一下，又重新开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宋嘉禾在门口站了会，然后走过去，无声的提起凳子，拉开，坐下。
他垂着睫，神色有点冷，也不抬头看一眼，目光放在面前的书本上，上面有些地方做了标注，比较少。
还有一些流程图，电路，宋嘉禾一点都看不懂。
周衍这时候其实也没看懂，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看，在出神。
脑海里闪现的，总是刚才在楼道口女生慌张的那瞬，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又烦躁。
啪嗒一声，飞速转着的笔滑落掉在地上，滚到宋嘉禾椅子边。
两人皆愣了下。
刚才宋嘉禾一直望着周衍手中的笔，看着它越转越快，心似乎也被牵引着揪紧，然后目视笔从他手上掉落。
她怔了一秒连忙弯腰将笔捡起递给他。
“谢谢。”周衍接过，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没有看她。
宋嘉禾小声回， “没事。”
怎么办他一定是生气了。
自己刚开始就应该拉着晓宁走的，不应该好奇。
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补救一下。
临近中午，周衍合上笔帽，抬头活动了下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宋嘉禾找准机会，将一张便利贴贴在他书籍封面上。
周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前晃了下，他低下头，看见便利贴上写着一句话：
上午的事情，对不起><
后面用黑色水笔画着一个跪着的简笔小人，十分形象。
女生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写的工整，字如其人也便是如此。
周衍挑了下眉，那身影在门口匆匆一闪离开。
走的还挺快。
他饶有兴趣地将便利贴撕掉，然后贴在旁边的笔记本里。
~
宋嘉禾刚刚从食堂出来，就接到了宋母的电话，
“嘉禾，吃饭了没有啊。”
“刚吃过。”
“好，最近学习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行。”宋嘉禾换了只手提饭盒，面前光线陡然暗下去，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漂浮着的大块白云将太阳掩住，下午或许又要降雨。
“嗯，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不上工作也好。”
宋嘉禾低下头，刷卡进了宿舍大门，闷闷的答应一声， “嗯。”
每次打电话也总是说这么两句，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左拐上楼梯， “爸爸在家吗？”
宋母在那边叹口气，宋嘉禾最怕听到这种声音，因为接下来必定又是她早已听惯了话， “哪在呢，又出去了，管也管不住，......”
走到寝室门口，宋母的话也结束了大半，宋嘉禾说自己一会还要午睡就挂上电话，宋母连连答应， “好，好。”
那句生活费不够的话也没说出口。
她将给赵晓宁带的饭放到桌子上，然后就去了床上休息，临睡前看到研搭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太阳刚刚冲破云层，金光万丈。
研搭：可以做素材。
拍摄视角很好，说是艺术照也不为过，宋嘉禾长按照片点了保存。
然后回复：好棒！！！
赵晓宁咋咋呼呼的回来，一进门就往凳子上一瘫， “累死了，教务处天天踢皮球，就为了盖个章签字跑了三栋楼。”
她咕嘟咕嘟地灌水，上铺的祝静子拉开床帘提醒， “小声一点，嘉禾休息了。”
宋嘉禾今天特别困，沾床没一会就睡着了，甚至都没定闹钟，直到下午赵晓宁叫醒她。
“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宋嘉禾扶着脑袋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两点十分，她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好久......
宋嘉禾又躺到床上，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说， “下午不想去图书馆了。”
“你发烧了？我下午给你找体温计。”
赵晓宁一听，如果不是身体特别不舒服，她想不通什么能阻止宋嘉禾风雨无阻的去图书馆。
“没有。”
宋嘉禾睁开眼，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衍了，觉得好尴尬。”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
“没事，周学长不会在意的，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赵晓宁安慰。
“可我，上午还踩了他的脚。”
宋嘉禾十分丧气，觉得真是糟糕透了。
“啊？”赵晓宁拍拍她的头发，有点哭笑不得， “没事，这也算是一种进展。”
“真的吗？”
赵晓宁十分笃定的点头， “嗯！”
“好吧。”
最后宋嘉禾还是起床去了图书馆，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宿舍躺一下午。
可能是周五的原因，过来的时候没什么人，这里本来是自主咖啡区，后来才改成自修室，后面连着一个小天台，有阳伞。
她刚睡醒，还有点懵，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书桌，右前方是喝了半瓶的乌龙茶，他矿泉水也是只喝一种牌子的。
笔也是，永远是一支简单的黑色水笔。
黑色水笔下压着几张草稿纸，上面画着流程图。
只是书旁小山一样堆着零食饮料，都是其他女生送的。
宋嘉禾目光移到自己面前五颜六色的一把荧光笔，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感觉，
还是过来好，就像在宿舍赵晓宁说的，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不知道你的名字，二不知道你的姓名专业。
宋嘉禾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对于周衍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要不然她可能连坐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正想着，却觉察前方到有道身影，宋嘉禾抬起头，看见周衍正往这边走，手上拿着台笔记本。
不对，周衍。
宋嘉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从那边过来，不应该从自己身后经过吗?
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她注意到周衍后方的天台，想到他应该是避免吵到房间里自习的同学，中午去外面写代码。
周衍微抬着下巴，迎着她的目光过来，两个人谁也没想着移开目光。
宋嘉禾也意识到自己因为凝眉思考就一直盯着他看，低下头，随便找了只笔握在手里，翻开书本。
天，她刚刚在做什么？
真是睡糊涂了。
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人家看，周衍会不会觉得她很花痴，然后怀疑自己来这里自习和那些女生一样动机不纯。
而且，她比那些女生还严重，和他面对面坐了这么久。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色迷心窍。
宋嘉禾懊恼的咬了下唇。
桌子上放着的零食，周衍坐下来，似乎思考了一秒。
是的，一秒。
然后他一伸手，将这些东西全部往旁边的座位上推，一点没吃。
过了一会旁边位置学习的男生来了，看见自己桌子上的零食有些疑惑，他挠了下头发问周衍： “同学，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
周衍好像才注意到那些东西，啊了一声，摇摇头。
“不知道。”
目睹了一切的宋嘉禾：......
他中午没睡有些困，没学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宋嘉禾做完一套英语试题，眼睛有些发酸。
周衍一只胳膊压在额下，另一只胳膊搭在前面，手背很白，腕骨明显，上面有一粒小痣，是红色的。
听说只有皮肤特别白的人才会有这种红色的。
他呼吸绵长，很均匀，很轻。
手指修长，恰到好处的骨节，隐隐约约的青筋，几乎就挨着她的英语试题。
自修室安静，书本翻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连凳子移动都只有轻微的声响。
周衍头埋在肘弯，露出半张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鼻梁高挺，侧颜凌厉，睫毛浓密且长。
以前看书上将美男宋玉的睫毛比喻成羽扇她觉得夸张，如今确实亲眼所见确有其事。
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
睡颜很乖。
宋嘉禾拿起手机，对着他身后的天空拍了张照片。
她没有将他拍进去，一来不敢，二来觉得未经允许这样不太好。
偷偷喜欢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她心动，不安。
宋嘉禾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跟着他的呼吸，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她抿着唇，心砰砰跳，往两边看了下，室内后半部分同学很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中间又有柱子墙柱挡着，没人注意到这边。
宋嘉禾抬起手，最后在距离他鼻尖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停下。
她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宋嘉禾还是没有那么大胆，顿了一秒，然后收回手，停在他腕骨上，蜻蜓点水的触碰一下。
就在那颗小痣上。
周衍眼睫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