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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州(七)

    第八十八章:

    若是‘鬼市主’那具身体中,不止有一个灵魂呢?

    想到这点,聂纯顿时觉得思路明晰了一些。

    她正要告诉众人,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一声鸡鸣,顿时天光破晓,鬼市散去。

    瞬间,他们座下的椅子变成了石块,身处的艳歌行的花厅,变成了破庙,旁边也不见黄媚娘的身影。

    要不是腰上坠着的那枚幽绿鬼火,鬼市中的一切,都好是像众人一起,做了一场梦。

    聂纯接着和众人说了自己的猜想,几人听后若有所思。

    无言道:“假设鬼市主身体中,有一个灵魂想方设法要出来,那么她的行为举止就有了逻辑可言。两次提到用太平无事符交换,更加说明了她想要出来的迫切感。”

    善玄举一反三:“若是我们可以想别的方法帮她成功出来,岂不是就可以得到太平无事符了?”

    聂纯:“没错。”

    榴允浇冷水道:“但这毕竟只是猜想。”

    聂纯:“不试试怎么知道,这猜想,是对还是错。”

    榴允又道:“我们要怎么帮鬼市主出来?去哪给她找个宿体?”

    聂纯笑道:“宝林州峄城的事,你们还记得吗?”

    无言开口:“薛红豆只剩一缕灵魂,栖身于纸扎人偶之中。器主是要效仿徐经年,给鬼市主造一个纸扎人偶?”

    聂纯颔首笑了一笑,拍板:“今日准备下,等明日天黑,我们再入鬼市。”

    众人没有异议,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找符皇而来的。

    “好饿啊,善玄哥哥,我们去吃小馄钝吧。”了了一夜酣眠,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此时饿醒,从善玄袖中探出头来。

    见四周一片荒芜,了了眨着大眼睛:“咦,这是在哪?我们不是在鬼市吗?”

    善玄回它:“天刚亮,我们就从鬼市出来了。”

    聂纯笑道:“走吧,去镇子里吃馄钝。”

    几人从破庙出来,走进桃李镇。

    在一处馄钝铺子,遇到昨夜好心收留他们的阿拂,正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吃馄钝。

    阿拂见了他们十分惊喜,招手和他们打招呼,比划手语邀请他们一起坐。

    阿拂身后站着两位灵寂境、两位炼虚境的带刀侍卫,都穿着皇家的靛蓝飞鱼服。

    他们赶紧从旁边搬了一张桌子过来,拼接在一起。

    善玄去点了馄钝,聂纯几人先坐下,阿拂对着他们比划:“你们没事,实在太好了。”

    聂纯歉疚地笑了笑:“让阿拂姑娘担心了。”

    阿拂摆了摆手,好奇地比划手语问他们鬼市可不可怕。

    聂纯摇头,耐心和她说里面的见闻:“里面和俗世的城镇差不多,坊市分离,有规有矩,里面的居民包罗万象,种类繁多……”

    一顿早餐下来,阿拂和几人又略熟识了一些。

    她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几人不约而同开口:

    小队代言人榴允:“我们来旅游的。”

    职业病文锦:“来看病。”

    铭记小师叔话的善玄:“来访友。”

    无言:“……”

    阿拂奇怪地看着他们。

    聂纯补充:“我们一路旅游过来,拜访一个朋友,谁知养的宠物临时生病,昨夜才遍寻医馆找药治病。”

    阿拂恍然大悟,又用手语问:“你们的朋友是桃李镇人士吗?家住何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聂纯轻轻摇头:“谢过阿拂姑娘,我们的朋友大约是在荣泽郡,具体地址我们也不知道。”

    阿拂没觉得不知道朋友家在哪,有什么不对,毕竟那十年浩劫,无数人因此骨肉分离,四处逃难。

    动荡之中,联系不到故时旧友,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比划着:“荣泽郡下辖十县八十乡镇,这桃李镇也是其中之一,若是不知地址,找一个人确实如大海捞针。你们可有朋友的画像和名字,我能帮你们找找。”

    众人见这个才见第二次的姑娘,各种打听,又这般热心肠,饶是才下山历练的文锦和善玄也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时没有回答。

    气氛冷凝下来,阿拂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不像好人。

    于是她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接着以手语解释:“你们别误会,我乃是荣泽郡主,因听闻桃李镇近日不太平,才来此地调查此事。昨夜与你们一见如故,这才冒昧多问,在我的辖区,也是想尽己所能,帮助你们。”

    荣泽郡隶属大昇王朝的藩国-燕国,荣泽郡主自然是燕王之女。

    大昇王朝的赵氏郡主,怪不得昨夜敢收留他们这些外来人。

    聂纯卸下防备:“画像没有,只知名字,可茫茫人海,名字相同者何其多。”

    阿拂继续比划手势:“知道名字就够了,我让郡守按名字去查。”

    聂纯想起来,连无言都搜不到陆京元这个人在世上的其他信息,说明这荣泽郡也未记载过。

    或者是曾经有过记载,但因为某些原因,被人销毁了。

    一个相当于不存在的人,即便是郡主也找不到。

    聂纯直接言明,阿拂听后依旧胸有成竹,大有挖地三尺也会帮她找到人的豪情。

    于是聂纯就将陆京元的基本情况告知。

    阿拂得到信息,立马转头交代一个侍卫去给郡守传令。

    挑明了身份后的阿拂,面对聂纯等人,直言不讳,问他们鬼市的存在,会不会对这方

    土地的百姓造成威胁。

    聂纯如实相告,用溯源秘术展现鬼市的情况给她看。

    阿拂看后发问:“所以鬼市只是一个行踪不定,会四处漂泊的独立空间?这次只是恰好停留在桃李镇了?”

    “鬼市夜开朝散,与人间阴阳颠倒,其自给自足,内有律例,井然有序,又有鬼市主的治理,本质上不会对人类有所冲突。”聂纯隐晦劝道,“郡主当以和为贵。”

    阿拂浅浅笑了一下,唇畔梨涡乍现,她手指飞舞:“你竟然知道我的想法。”

    聂纯笑道:“上位者以民为先,郡主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若挑起了争锋,双方就会是不死不休、两败俱伤的局面。”

    阿拂面容端肃,便服布衣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威仪:“只要鬼市的人或鬼或者其他什么,不伤害我的百姓,我不会主动挑起兵燹。”

    聂纯认真应声:“好,晚上我入鬼市,可替郡主给鬼市主带个话。”

    阿拂唇角含笑,比划手语:“届时我跟你们一起去,亲自面见鬼市主。”

    ……

    荣泽郡守的工作效率极高,日中之后就递交了文书到杏林斋,送到在此处下榻的阿拂手中,上报了查找的情况。

    十年间,还在世的人中,全郡叫陆京元的人,一共有一千七百八十九人。

    其中同名同姓的记录在册的道士籍,有七十三人,但都不是修士。

    绝非聂纯等人要找到人。

    荣泽郡主也没就此中断搜寻,她命人用灵宝发了一道加急密令,给分布在荣泽郡各个乡镇的暗哨:深入坊巷之中,打听关于陆京元的一切。

    阿拂吩咐完,聂纯带着抱了一堆东西的善玄,刚好从外边回来。

    见他们出去一趟抱着东西回来,阿拂上前,问:“这些是什么?”

    聂纯笑道:“竹篾、白纸、黏胶、颜料……”

    阿拂比划:“用来做什么?”

    聂纯不做隐瞒:“前段时间遇到一个人,送了我一本符法修炼秘籍,闲来无事,想试试这其中的纸扎人,该怎么做。”

    善玄往后院走去,放下东西,拆开摆好,聂纯就翻出徐经年送的那册《符法修炼指南》,开始跟着教程学了起来。

    阿拂坐在一边,静静观看他们。

    早春雨水多,不一会儿,天色暗淡,庭院下起了细雨。

    雨声打在青瓦之上,淅淅沥沥,二楼相邻的几间厢房内,补觉的几人听着雨声,如听催眠曲,睡得更沉了。

    无言听到雨声,本在打坐的他起身推开窗,湿润的空气灌入屋内,带来一丝清凉。

    他一看向窗外,就见到斜对面的耳房里,在认真搭竹篾框架的绿衣女子。

    聂纯低着头,手中认真地编织每一根篾片。

    画符咒她学的容易,只需记住那些口诀、咒术和符的笔划,但扎纸人可就是纯纯手艺活了。

    她现学现卖,画了几个小符人出来,帮忙打下手。

    小符人们叽叽喳喳,在善玄的指导下,在旁边卖力修剪竹篾,裁剪白纸,递交给聂纯。

    一个时辰过去,人偶框架搭建完成,有了初步人形。

    小符人们在框架上刷上黏胶,糊上白纸,没一会儿功夫,就糊完了。

    聂纯调了颜色,执笔蘸彩墨,准备在人偶的脸部勾勒眉眼。

    她曾随小师兄学过书画,后来又因画技出彩,老是被宗门委以通缉犯画肖像的任务。她笔下画过的人鬼精怪妖邪灵魔,不计其数。

    画人物着实难不倒她,只是刚下笔,聂纯就在犹豫,不知那鬼市主喜欢哪种类型的长相。

    万一随便画一个,她不喜欢怎么办?

    思来想去,聂纯决定按照鬼市主的样貌,如法炮制画了一个。

    勾画好面容五官,聂纯继续完善其他细节。

    在雨停后,初步做好了这尊栩栩如身的人偶。

    她又按照书中提到的陆京元留下的法诀,在人偶上施了咒,让其更为坚固。

    ……

    傍晚的时候,一半的暗哨都发回来一封‘查无此人’的回函。

    荣泽郡主坐在二楼的回廊下赏雨,她身边站着的炼虚境护卫,一个打捞随着雨滴降落在庭院中的信函,一个拆开看内容。

    遇到无用的消息,就在掌中捏成齑粉,洒在天井下的水沟中,随水飘出去。

    荣泽郡主倚在栏杆上,打着手语问:“还有多少地方没答复?”

    护卫抱拳应道:“回郡主,还有牡丹镇暂无回应。那里毗邻博淄郡王的领地,属下担心此番动作或许已经惊动到了郡王,此地暗哨只怕凶多吉少。”

    荣泽郡牡丹镇与淄博郡嶷川县接壤,曾经是博淄的属地,后来才被划在荣泽郡。

    荣泽郡毗邻淄博郡,却比淄博郡大了百里的疆域。

    博淄郡王赵乘渊,因此对她处处争锋,妒之入骨。

    如非必要,她其实一点都不想与隔壁郡有任何的关联。

    荣泽郡主垂下眼睫,捏了捏眉心,随后比划了一下手势:“等。”

    她在等牡丹镇的暗哨传来回函,又或许是等她那个处处与自己相争的,名义上的哥哥的来信。

    天黑之前,杏林斋终于等来了一道陌生的灵力。

    阿拂沐浴之后,一个身着湖蓝蟒袍的俊朗男子,推开了她的房间门。

    阿拂见到来人,心底三分意料之中,七分意料之外。

    她料到了自己的暗哨或许传不回信息了,但她没料到会是赵乘渊亲自过来。

    她面上故作一副惊惶,象征性地朝他微微一福,行礼拜见。

    博淄郡王见到她温顺的见礼,也露出一个兄友弟恭的笑,上前虚扶:“妹妹真见外,派人到为兄的地盘,竟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说到这里,他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害得本王的人,以为从边境潜入了什么乱臣贼子,当场将其斩杀,事后搜身这才发现,此人原是帮妹妹在牡丹镇打探消息的暗哨。”

    他一直注视着阿拂的神情,盯着她清亮又无辜的眼睛,从广袖中拿出一道文书:“误杀了妹妹的心腹,为兄十分过意不去,特持其未能送达的信函,前来负荆请罪。”

    阿拂接过那册文书,面上佯作惊讶,连忙以手比划。

    赵乘渊看她如此,嘴角勾起一丝鄙夷,他哼声:“本王看不懂手语。我朝皇室,从未有过身残之人,妹妹口不能言,为兄也替你觉得可怜。”

    阿拂抬头,眼中泪花点点,她也不动作,就这么无措地望着那个,口口声声以兄长自居的男人。

    男人见她如此扮怯装弱的模样,脸上嘲讽不加掩饰,他迅速逼近,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

    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雪白的下颌瞬间被掐红,他的目光从那处红晕向上滑去,盯着她的眼瞳,眼神阴鸷:“妹妹当年从乡野回归王府,就是这样装装柔弱,才让父王因愧疚给了你这块封地吧。”

    阿拂被迫仰起的头,静静摇了摇。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缓缓往下滑,落在阿拂白净纤长的颈项,细细摩挲。

    指下肌肤温热滑腻,让他更为躁动:“现在父王不在此间,赵婧训,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你知不知道,这个模样,让我看了生厌。”

    指骨骤然用力,颈间一滞,阿拂拼命想将那只扼住咽喉的手掰开。

    换来的却是赵乘渊变本加厉的粗鲁动作。

    他狠狠掐着阿拂,声音逐渐暴怒:“女子分封治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大昇王朝从未有过实权的郡主,你不过是个泥间田地长大的野丫头,区区低贱的乡野医女之女,何德何能跃过我的头上,与我平起平坐!还屡次三番让你的人越境挑衅,赵静训!你真当本王死了是吗?”

    阿拂摇头,呼吸受阻,她不由张开嘴巴,想呼吸多点空气。

    赵乘渊见她被掐地粉唇微张,双颊晕红,颈下的衣襟里,呼吸间起起伏伏隐约可见的胸脯……

    不知道是不是阿拂刚刚沐浴的缘故,她身上有清清淡淡的莲花香气在涌动。

    赵乘渊眸色一暗,按住她肩膀的手环在她的脑后,忽然就俯身过去,惩罚似的,低头含上了那双无声噏合的唇瓣。

    ……

    阿拂瞳孔一缩,手中的那册文书哐当坠地,她的脑中闪过晴天霹雳。

    她知道赵乘渊讨厌她。

    从她十三岁顶替婧训,被接回燕国王宫开始,王后嫡长子赵乘渊,就对她不假辞色。

    后来她与赵乘渊同时得封地,各自掌管一郡国。

    她的封地比他大近百里,赵乘渊因此对她更为怀恨在心。

    他对她的讨厌从不掩饰,言语上的争锋相对,和阴阳怪气的羞辱她是常事。

    就像那时,他们同一天搬出燕王宫,入主封地。

    因两地毗邻,他们走的是同一条大道,她乔装的车队先上路,在荣泽入境口的岔路上,遇到马匪。

    她为数不多的部下与对方同归于尽,全军覆没,她心口中箭受伤,奄奄一息靠在马车里,止不住的流血。

    后面经过的赵乘渊,随口让人去报备荣泽郡主,随后冷眼打马路过,朝着博淄扬长而去。

    但是不知为何,傍晚的时候,一阵马蹄长啸直奔而来。

    濒死时,她模糊的视野里,有一只手撩开马车的门帘,随后进来一个风尘仆仆,身着郡王蟒袍的男人。

    赵乘渊面色不虞,边大声骂她,边给她止血,“傻的吗,堂堂郡主赴任封地,竟然不置仪仗,不穿朝服,不带军队!野丫头就是野丫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才入境就遭马匪刺杀,你这个郡主当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赵婧训!你不许睡,你给我听着,你要死就死老头子眼前去,别死在我博淄近域!你要是敢死在我新上任的第一天,晦气到我的气运,我就寻来天下僧道,把你挫骨扬灰,永镇赤潼岗。”

    她气息奄奄,听到最后一句话,奋力艰难地睁开眼。

    赤潼岗,好狠啊。

    赤潼岗是荣泽牡丹镇,与博淄嶷川接壤处的一座乱葬岗。

    昔年天魔乱世,两郡遇害者无数,邪念怨念存留数年,扰乱世间,后来那些恶灵残魂被一高人镇在赤潼岗。

    那会儿她硬是被他骂到死撑一口气,她就想活下来,继续恶心他,气死他。

    但阿拂显然低估了赵乘渊,为了羞辱她的离谱程度。

    他竟然为了羞辱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突然,阿拂察觉颈上力道一松,当即还击,反唇相讥,张口狠狠咬住赵乘渊的探入她口中的舌。

    ……

    敷上那柔软的双唇,赵乘渊忘乎所以,得寸进尺的驱入她的口中,汲取更多的芳香。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不由松了力道,渐而缓缓向下,贴着柔腻肌肤,滑入她的衣襟内。

    在探到左胸隆起的那团绵软上的一处疤痕时,赵乘渊忽然一滞,随即唇舌传来一阵锐痛。

    阿拂乘势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随之落在他脸上。

    赵乘渊踉跄地朝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自己失控到做了什么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擦了擦嘴角和着血丝的银丝,用讥诮掩盖自己的失态:“这么利索的舌,可惜不能说话。”

    出乎意料的,被他欺侮的女子,爆发出一声清晰的低吼:“赵乘渊!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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