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寂静将人心千锤万凿，不安绵延四周。

    贺若纤尘脸色苍白，沉默而沮丧，他强忍着阵阵困倦，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就算有些狼狈，可他依旧散发着颓废狂娟却又不轻浮放浪的神采。

    终于有些动静，门被打开，吓的女子一惊，躲在他身后，玲珑的曲线若有若无的触碰他的手臂，他抽回手望向来人，那人二话不说，向他们撒药粉，然后将他们拖上一辆马车。

    女子在马车上冻得发抖，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看着女子几乎冻僵的模样，还是将自己的斗篷递给那女子。

    十几人悄无声息骑马驾车，踏雪之音还是被予不染听见，她紧随其后，熟悉的气息让她的紧绷的心弦得以纾解。

    她追上策马而去的队伍，落在路中间，释放威压，马群乖乖停在她面前，不敢前进，连马耳都全部低垂下来。

    “呦，大哥还有送上门的。”

    领头人打量着她，眼珠子都快掉地上，舔着干瘪的嘴唇，满嘴污言秽语：“半年没抓到人，一来就抓三个，你们看看这长腿翘臀的身段，小娘们大眼睛水灵灵的，勾的哥哥我欲|火|焚|身，像不像只野性难驯的小狐狸，啊，哈哈，要是在床上扒……。

    话音未落，一节四寸长的冰凌从那人侧脸穿透而出，鲜血飞溅，牙齿和碎骨洒落一地，半张脸几乎被绞烂。

    贺若纤尘虽无灵力，但凭着一腔怒火和龙族的万年冰凌，让口出狂言的人马上闭嘴，哀嚎声要比刚刚的屁顺耳。

    世间流氓之人多见，予不染本不想多生事端，满嘴喷粪绑架她的人，还侮辱她的流氓她不能忍。

    盛怒之下她缓缓腾空而起，周身杀气暴戾，一掌送过去，马车震得四分五裂，一众人也都被灵力掀下马。

    马车上贺若纤尘安然自若，两人只是被灵力掀飞衣角，但这姑娘这会儿算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瑟瑟发抖。

    贺若纤尘循着看过去，天还未亮，予不染一身红裳，未施粉黛，眼眸却比星河还要明亮，衣袂随神力飘扬，脸上杀气腾腾，在半空中像是坠落的仙魔，手中赫然出现寸骨，瞬间原地消失。

    予不染身影一闪，踩着杀人的速度，众人一惊，她以至那人身后，回旋的匕首只差一寸便掀翻这人头盖骨：“染染，留口气。”

    她听闻一顿，那人回过头，她握着匕首换个角度，那人两眼被匕首划过，顿时鲜血四溅，晕死过去。

    众人见大哥不知生死，吓破胆的都跑了，剩下一起冲上来，都被她挨着个的‘点睛’，躺地上哀嚎。

    予不染来到贺若纤尘跟前，捏起他冷峻的素颜瞧瞧，又拉起僵直手臂看看：“没受伤吧？”

    贺若纤尘将冰凉手腕递到予不染面前，她一摸脉，顿时了然。

    余光中那已经易主的斗篷，惨兮兮的在控诉着，就差抖成个筛子。

    她这才注意到贺若纤尘身边的姑娘，两道凌厉的目光吓得那姑娘，向贺若纤尘身后躲去。

    贺若纤尘的斗篷披在那人身上，她看着实在碍眼的紧。

    她忍着扒下来的冲动，端着仪容姿态拿出一件漂亮的粉色斗篷，让那姑娘将身上的斗篷换下来。

    贺若纤尘伸手去拿搭在她手臂上的斗篷，却被她制止，而是给贺若纤尘拿出另外一件全新的，贺若纤尘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以后不允许其他人穿你穿过的衣服，更不允许别人穿过的衣服在穿回你身上。”她将那件斗篷付之一炬。

    那火焰不到一瞬，连灰烬都没看到就消失在众人眼中，余留的青芒散在空中，攀着黎明前最后一丝清冷，荡然无存。

    她这样说，贺若纤尘听后心头哽咽震荡。

    他将予不染旁若无人的搂在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踏实的忘乎所以。

    予不染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全新的，面对她坚定不移的安全感，面对她呼之欲出的占有欲，面对她不离不弃的守护，贺若纤尘沦陷的更加彻底，大有我以后说什么也要赖着你的架势。

    “我在等你的解释，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就踢死你。”予不染可不知道贺若纤尘心里琢磨的弯弯绕，只是心下不是滋味，从龙族不声不响的消失，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刚刚她还看见那女子搂着贺若纤尘，那一口陈年老醋，呛得心肺生疼。

    她冷不防地吐出这句话，贺若纤尘这才想起，自己是个不告而别的呆子。

    他在心里心虚的紧，吁了一口气，看向予不染时，这嘴里嚼着啊嗯这些零碎的字，不停地想着，想着怎么说的凄惨兮兮，可他想来想去，这龙族圣地外人可进不去，那恐怕只能是他自己踩着两条长腿滚到人家手里。

    几人站在路边，一地的鬼哭狼嚎剩下一些呜咽声，他远远望去，贺若叶上踏着小碎步，踩在地上的空地躲着人跑上来：“纤尘，这左拥右抱的逍遥自在啊？我跟在后面怎么看不懂你呢？你不是……”

    话音未落，他便给贺若叶上一记你闭嘴的眼神，本想着借此转移话题，可贺若叶上这是要煽风点火，眼看狼烟四起。

    贺若叶上知趣：“嗯，嗯，嗯。”越过予不染的凶神恶煞，而后便看见身旁仍旧低着头的女子：“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女子羞怯的抬起头，恍然大悟：“我被他们抓来的，那日遇见公子，正是感觉有人跟踪，所以慌不择路，冲撞公子，真是失礼。”

    “原来是这样，纤尘，这姑娘走后我就被敲晕了，我想我就是这样被他们看见，然后被抓的。”贺若叶上摸摸脖颈被敲地方，缕一缕思绪，当时的心思都在看姑娘，根本没注意四周，细细想来还觉得不好意思。

    姑娘听了贺若叶上的话，上前一步优雅的向着他行了个礼，娇羞怯语地说道：“对不起，竟连累公子，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公子。”

    欲言又止，想想便又继续说道：“能不能劳烦公子，容我和你们一起回镇子上，我有些怕。”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顺手牵过一匹马：“我叫贺若叶上，请问姑娘芳名？”

    贺若叶上笑嘻嘻地说：“我们还挺有缘，姑娘会骑马吗？”姑娘微微点头，贺若叶上将她扶上马。

    “小女子柳素笺，多谢公子。”柳素笺顺从的跟在贺若叶上身侧。

    正所谓一见如故，分外话多，贺若叶上一见柳素笺的样子，让另外两人了然于胸。

    贺若纤尘心中仍存有一点疑虑，可是又不知为何生疑，觉得自己怕是又要开始庸人自扰。

    他将视线投向予不染，见她神色稍显缓和，可依旧面如冰霜，眉眼间有些许化不开的愁丝，掺杂着如释重负的豁然，他心虚的笑着将刚刚所想抛诸脑后，紧忙开溜。

    予不染目光随贺若纤尘的走动转过头去，今天贺若纤尘有些不一样，她察觉到一丝遮掩的意味，而且他还笑着望向她。

    这是一年多来贺若纤尘第二次微笑，还笑的如此老奸巨猾。

    贺若叶上看一眼贺若纤尘，他虽然没有经历情爱，但是看着贺若纤尘的模样，他知道贺若纤尘定是春心萌动。

    因为贺若纤尘的表情，就跟黎阳望着他有异曲同工之妙，好不狗腿的跑到他身侧，探头低语一句：“纤尘，你不是看上那姑娘了吧？”

    尴了一个尬。

    贺若纤尘听到贺若叶上说话口无遮拦，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抬手点住贺若叶上哑穴，他不想再听下去，不想贺若叶上的话印证他此刻的窘迫，也不想这么快的暴露他已经恢复的事实。

    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打趣到：“你要是再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让你失忆一段时间，忘记刚才那一幕，我们还是好兄弟，还有我受了伤，识海受损，你最好不要把我卖了。”

    贺若叶上看着贺若纤尘不像开玩笑：“我是谁？我在那？发生什么事？”不等贺若纤尘回答，他便骑着马随柳素笺一同往镇子上走去。

    “算你识相。”转脸便恢复一脸呆萌，拉着予不染去各自牵马。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贺若叶上和柳素笺的身上，更照在身边人的脸颊上，予不染看着贺若纤尘闪闪发亮的眼睛，卷起的冷风从身边拂过，都觉得那风中带着他的味道，把她的心塞的满满的。

    傻子还好没丢。

    心中的两道声音争持不下，贺若纤尘低头默想，亦难决断，心中期盼却又恐失落：“也许是一个人太久，突然有人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觉得亲近，一定是的。”他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了。

    此时的纠结已经让他神思分裂。

    不如换个问题，他看着贺若叶上和柳素笺，觉得柳素笺有些来历不明，偏偏撞到贺若叶上，贺若叶上被抓，眼睛盯着柳素笺，想看出点蛛丝马迹，心中回忆着见到此人以后发生的一些事，总觉得和自己独处时的柳素笺和现在有些不同。

    骑马就是费时，临近晌午才回到凉台镇，沿路中贺若纤尘神色颇为不安，予不染只道是他余惊未尽，并未在意。

    匆匆回到城中，予不染留神四处，小小的一座城镇，已是寒冷偏远，但进城这一路，人来人往，竟还有些热闹，走走停停果然有可疑之人。

    暗处藏身，窥视众人，她余光撇见贺若纤尘眼色中也是处处尽显提防。

    她给龙族传回消息，得知贺若纤尘无碍，族长便将众人召回。

    予不染一行人依旧投宿在小镇上的酒馆中，贺若叶上将柳素笺安顿好，就去找贺若纤尘和予不染，将发生的事简单说下，便离开去找了盼前辈和黎阳来小镇会合。

    入夜予不染待贺若纤尘睡着后，一直不敢休息，她悄悄的翻进他房中，把玩着寸骨，守在床边一个晚上，好在并未有事发生。

    贺若纤尘早上还未清醒，复苏的警觉，让他第一时间发现有人，但是看清予不染后，心又落回方寸间。

    闭眼假寐，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怕露怯的他假装翻个身，状似要醒。

    予不染看看眼前的人气息紊乱，应该就快睡醒，拉过被子搭在他腰间，就开门出去了。

    贺若纤尘转过身来，余光中一抹火红，消失在窗缝中，他坐起身来，开始神游太虚。

    地上的炭火亦如那一抹火红般，烧得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