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予不染看贺若纤尘定定的凝视着她,带着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似有所思又仿佛空洞已久。

    他鼻梁的暗影,像是灵动的猫儿趴在鼻梁一侧,半晌后,望向她的眼神闪着光彩,带这些魅惑甜腻的笑,令她心跳错漏一拍,开始不着调的乱跳,心想:“镇静,予不染,千万别想太多,你们家公子肯定不是犯痴一定是犯病,要是换个人杵着傻乐,姐姐我一门栓就送他去会周公。”

    她施法捏起一缕风,轻轻拍在贺若纤尘脸颊上:“公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早点休息。”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予不染起身、出门、关门。

    关上房门的一瞬,在细小的门缝中,她笑容俏皮灿烂,对上贺若纤尘宛如星月般明亮的眼神,两人眼神再次胶凝一处,即使纠缠眷恋却谁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直到视线被不解风情的房门阻隔。

    予不染脸上落寞之色过渡后留下一脸平静,她开始好奇贺若纤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喜之忧之所为何?

    如此明媚郎朗的少年,总有那么多化不开的惆怅,每个人从生老病死中走过都会留下些什么,或多或少藏在角落提醒自己不痛二次,不悔三生。

    她抽出贺若纤尘的素影剑与暗影同武,剑身飞扬似一条银蛇,不伤竹分毫,轻巧的割断竹叶,以往握匕首习惯了,突然挥斩软剑,竟有些不知如何收放。

    她收势后仔细端详起这把软剑,剑柄被她手温捂热,竟然散发出来一种淡淡的燕尾香,那是贺若纤尘身上独有的体香,予不染平时都是拿檀香熏,却是私心不想让其他人闻到,但还是盖不住。

    她不知道因为贺若叶上总是让贺若纤尘试药,怕他口苦体臭,就给他提炼燕尾香的糖丸,以免身体药味浓重,常年下来渐渐身体出汗会散发些味道出来。

    靠近剑柄时她深吸一口气,便突然觉得脸红心跳,私心杂念便生出一箩筐来,心中盘算如果哪天贺若纤尘想起来要这把剑,便将寸骨给他,反正他还有花幺剑。

    素影以后跟姐混。

    虽然开始多有不顺手,她独自一人练了许久,总算掌握些玄机。

    她曾问贺若纤尘剑名的由来,贺若纤尘开玩笑说剑就像正直的君子,而他手中的软剑就像弱柳扶风的美人。

    好安静,静的连鸟儿的几声呓语都能听清,贺若纤尘感觉自己在睡与未睡间来回陷落,愣是瞪着眼珠子看天光渐青,看着窗外的竹林,像是一片葱郁的青纱,不管百花是否凋落,它始终玉立于此,不管寒来暑往。

    一个身影在悬崖边缘不停地走,不知多远,不知尽头。

    “公子,公子。”他回过头去看不清是谁?逐渐走近的人一直在变脸,冷漠的母亲、阴森的父亲、嬉皮笑脸的贺若叶上……最后揉成一团狰狞的朝他跑来。

    他后退一步却困在一面冰墙中,四肢僵硬不能呼吸,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可是这双手却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攥住他整颗心。

    他惊坐起来,屋子一片放肆的金色,黑暗早已羞涩的躲在角落。

    他突然想写点什么便提笔卧墨,始终觉得自己写的没有前人写的入境,便随手写了几句此时与他心情相符合的诗句,道还是前人写的句句入心,字字情真意切。

    干柴烬落换炊烟如羽,无声无息,鼻尖萦绕的被风打散揉碎的是百家之味,时而稀淡、时而鲜香。

    予不染晌午捞些新鲜的河虾,蒸一些包子,没走到贺若纤尘门前就已经吞下四个,犹豫要不要再吃一个。

    她端着盘包子,还没进门,就在窗口望见,贺若纤尘趴在桌子上写字,她将手中的包子伸进窗户放在贺若纤尘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她从门口进去。

    贺若纤尘困意未消,还沉浸在风月情浓,突然出现的一盘包子将心刹那间拉回烟火人间。一点心虚错愕,两点自欺欺人。

    予不染见他急忙将写的东西拿纸盖住,急道:“予大人,包子进门,是不是也该打声招呼?”

    她心里嘀咕一声:“什么时候开始讲究起来了。”

    她接着翻个白眼也不说话,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大口,她并不饿只是拿包子出气,一边在他面前大声的吧嗒嘴,一边又将包子递到他鼻尖处,这一口鲜气飘飘,生生的让贺若纤尘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着。

    见他的手朝她伸来,她将包子在他面前打个转拿走,抬着四方步走到门口。

    她也不管他脸色青红皂白,是不是又犯病,退到门口后,随意敲几下门,不等贺若纤尘开口便又走进来,将早点放在桌上,姿态悠扬的如小婢女一般谦卑:“公子,请您用午……膳!”还特意拉出点腔调。

    贺若纤尘看着她转身,那一丝满足感就被走出房门边走边嘟囔的予不染踢出二里地:“人不见好,脾气见长。午时都过了才起来,看来是姑奶奶把你惯坏了。那天惹急了姑奶奶,看我怎么抽你。”他眼睛直抽抽,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的弯起嘴角。

    予不染带着气走路也不看人,一把将前面碍事的人,推到一边,一阵风似地走过。

    尘逍正转头跟祁言说话,不曾想一把被人给推的踉跄出去,栽进祁言怀中,回过头去,只见姑娘身段笔直矫健轻盈,一身利落的男装,高高挽起的发尾坠着一颗火红的宝石,随走路飘逸自然,折射天光,眉宇间潇洒灵动,扣人心弦。

    尘逍还从未见过如此脾性的姑娘,衣袂带风,如那梅花一般清灵无邪。

    祁言伸手扶住尘逍,手下轻轻一拉,出声打断还在观望的尘逍:“尘逍哥,没事吧?”

    尘逍回过头满目喜色的看着祁言,搭着他的肩膀,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没事,我也不是豆腐做的,一撞就碎了,快走,我好饿!”

    祁言收回扇子,轻轻点在尘逍心口调侃道:“碎了还能挽救,丢了怕是难寻了。”

    尘逍低头谈笑,却也没有反驳。

    一口热包子,胃里一阵绞痛,贺若纤尘嘲笑自己习惯冷饭,现在吃热的倒还真矫情起来,他小时候吃饭总是一个人,下人送来的饭菜早都冷掉,不管寒冬立夏,很少能有一口热汤,大夫人送来的银筷子,拿在手里像根冰锥子,到现在那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没人能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如今予不染的手艺每次都让贺若纤尘惊讶,不管时间多么仓促,予不染总会送来一份美味,虽不比珍馐,却依然觉得如今吃饭变成一种享受。

    他手里捧着一碗粳米瘦肉粥,咬一口包子,唇齿鲜香,好吃的都想跺脚。

    正吃得高兴,贺若叶上跳到眼前,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送,笑眯眯含糊不清地说道:“公子真是好福气,美人在侧,衣食无忧,乐不思蜀了吧?”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贺若纤尘手里的粥。

    贺若纤尘将手里的粥舀一勺往嘴送,贺若叶上拉着贺若纤尘的手硬往他自己嘴里送,却没成功。

    “纤尘,我羡慕嫉妒恨你。”贺若叶上巴巴得看着贺若纤尘吃,两眼冒绿光。

    贺若纤尘实在看不下去,将吃两口的粥送到贺若叶上面前,自己拿着包子接着吃。

    贺若叶上接过碗刚想说什么,就被贺若纤尘抢下话头:“了盼前辈呢?”

    “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过两天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说完,贺若叶上慢条斯理的将粥都送进肚子,身上顿时觉得热热的。

    “纤尘,此时此刻,我真的要羡慕你,这碗粥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吃了。” 贺若叶上心虚的把碗放贺若纤尘眼前:“我有点后悔吃了你的粥。”

    贺若纤尘一听倒不是有多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你是什么人啊?吃着我的包子还惦记我的粥,吃完也罢,这碗的余温尚存,就不承认了。”

    贺若叶上心里“咯噔”一下,细小如蚊蝇般的声音嘟囔一句:“这可不是一般的粥……”

    “你大点声,粥怕不是吃肚子里去而是吃脑子里去了。”贺若纤尘眼角一抖,像是有人拿小针尖戳你的脚心。

    “这包子馅料里有些干姜等药材,有回阳通脉养血安神之功效。” 贺若叶上习医之人从小睡在药材里,总是能先看到食材本身的药用价值。

    “这粥里面有少量的鹿茸灵芝等灵药,而且怕药性大太过温补,应该只是用泡药材的水。而且还有一滴龙血,还是精血,一条龙浑身上下也没几滴。好在你吃两口,也不算我独吞,这顿饭就是一剂非常珍贵的安神健脑补元气的灵药,做饭之人心思细腻,可见一心为你着想。”贺若叶上真是怕予不染知道,不由得皮子一紧。

    “那你还都喝光,快点给爷吐出来。”贺若纤尘敛起发散的目光,看着见底的粥碗,震惊的望向贺若叶上,没心没肺的甩手掌柜哪里想过这么多,他只知道予不染做饭看似平常食材却不易得。

    “我也是最后回味的时候发现的,都说后悔了,就算现在吐,精血也都被我吸收吐不出来了。”贺若叶上无辜的撇嘴。

    贺若纤尘手微微有些抖揪心的疼,龙族精血要自损十几年元神之力逆心脉而上,自眉心处逼出,予不染为他已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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