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贺若纤尘活这么大,没说过甜言蜜语的情话,所以当某些人正儿八经不熟练的撒娇卖萌,贺若叶上在一旁真是感觉脚指头能扣出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

    贺若纤尘灼热的注视予不染,而另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戏,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只觉得脊背一凉,忽然间气氛尴尬到无言。

    要是没有第三人在场,她也许会对于贺若纤尘那般深情恳切的言辞给予认真的回答。

    可现在她还做不到无视旁边能言能语能喘气的生物,做出自己的回应。

    扬起的风,在她指尖转一个圈,而后迅速扩大。她看见一片飘落的雪花落在贺若纤尘的脸上,不到一瞬便消失无踪。

    贺若纤尘看她要走,委屈道:“你可以生我的气,但别气太长时间,我不是有意瞒着不说,只是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她掐着风决御剑狂奔,拉开与贺若纤尘的距离,将他的话尽数丢到冷风里。

    到云城后,冷冷的将两人丢到汀楼,只觉得脚下荆棘密布,她溜之大吉,跑到山间扯落一寸芳心。

    在四周渐起的响动声中,贺若纤尘支走贺若叶上一个人去了不知归处,他知道没人愿意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决定自己出去看看。

    不知归处发生的事,让他亲眼见证一场诡谲残酷的权谋暗斗,他一闭眼就是摔在脚边的尸体,血腥弥漫。

    这世间多是身世凄苦之人,每天活的小心翼翼,夜不安枕战战兢兢,生与死从来都捏在别人手中,由不得自己。

    不得不说,予不染带给他的是血缘之外,未有过的安全感,他开始并不愿意相信,他会在别人身上去找所谓的安全感,可是她在身边的每一天,他都很轻松满足,甚至是愉悦到可以淡忘过去。

    贺若纤尘避开宽敞显眼的街市,悠然自得的走进一条小巷。

    这里吃饭歇脚的妇孺居多,等待的时候总要聊些家长里短,市井趣闻,可是他逛了快一个时辰,人来人往耳朵里也没听见众人闲谈什么要不得的大事。

    闷热的天气渐渐有些变暗,夏日雨多转眼积云便在一处汇集,走着走着他便来到不知归处,看着到是一切如旧,虽然没提前预约,但不知道报上祁言的名讳会不会让他进去。

    接待他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目光凌厉的盯着他,看上去并不像小厮。

    他看一眼那男子身后,感觉此时此刻过分的冷清些。

    “公子,不知归处暂时不能进入,也不能接受预定,还请公子见谅。”男子拦住他后抱手作揖。

    “为何?”他微微后退,知道眼前的男子未必会如实相告,仍然问一句,仔细观察那男子的眼睛。

    男子抬头正好撞上他直勾勾的目光,眼神只是飘闪一下便镇静的说道:“不知归处年久失修,故而停业三个月进行整修。还请公子日后再来。”

    他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疑惑,感受着男子的目光在他走远后,才渐渐收回,但仍然有所打量,直到他消失在那男子的视线范围内。

    他行至转角,一滴雨水正巧落在他迟疑的肩膀上,带着些催促的意味。

    他快速来到那日祁言房间所在的位置,不知归处前后都是热闹的街道,即刻否定扒墙头的念想,周围不知道暗藏多少眼睛,除非…没有除非,他保守起见,还是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施法隐匿行踪,几个喘息间便落在房间里。

    扑面而来的是死气沉沉,什么发现也没有,来到那日死人的横梁,没有一点痕迹,他却没能松了那口气。

    当你越是忐忑的想知道一件事,越是会对无法预料的结果感到不安。

    他再度回到房间里时,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汗毛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回想起祁豫临走时埋在冷笑中的杀虐,他展开神识微观四周,终于发现头顶有一处结界很诡异,透过结界里面影影绰绰的都是蠕动的灵魂,设下的结界将灵魂困在此处,界中设阵,时间一长怨气聚集,恐怕会徒生事端。

    定睛细看,这些灵魂全部被自己的头发吊在房梁上,密密麻麻的吊在一起,个个面貌惊恐,攀爬踢踏着别人只想自己能够挣脱,早已不管身旁是昔日的姐妹还是恋人,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身边人无情地舍弃,直至死后灵魂依旧没有摆脱对彼此的纠缠和撕打。

    看到那天的侍女,他惊恐地睁开眼睛,如坠入冰窟,耳边传来阵阵惨烈的叫声,还夹杂着祁豫等人大笑的声音。

    他挥手打碎结界,收拢指尖握成拳头,感受着这些不愿消散的魂魄,还好怨念不深,一阵哭哭啼啼结束,随着往生术的完成灵魂消散。

    他神色悲凉的站在一线之内的阴影下,那阳光照不到的狭小黑暗中,全是悔恨。

    一场闷雷夏雨,带着北方的余寒,击罄般滴落,阡陌纵横,他迈开消沉凌乱的脚步,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雨帘斜织,浸透竹林青石,浸透衣衫眉目,更浸透空空如也的恐惧。

    此刻的贺若纤尘如失神的青鸟,盘旋不出自己的牢笼,只剩下呆滞的移动。

    予不染慢慢跟在他身后,为他挥落一身的雨气,撑起一圈灵力所成的薄伞,他就这样在竹林画圈,直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迈出最后一步,一宛飞虹落在远处。

    想起祁豫,他怒不可遏的想要现在就掐死他,正当他转身想去找人时,正好对上予不染的眼眸,狼狈的四野一下子缩在她身后。

    他那狰狞扭曲的怒气被突如其来的消散,似乎只剩下软弱的疲惫。

    她拉过他的手,感受着他手指冰凉,不自觉地紧了紧,企图温暖它的主人,温暖他的麻木:“公子,我们回去吧!”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温度,她少有的温和就像一团还未采摘的棉花,将他包裹其中,为他抵挡满地的荆棘丛生。

    她的声音轻缓,却在这漫天雨幕中,似一道不可抵抗的情话般让人痴往。

    任由着她将他拉回汀楼,角落中一抹身影静静的看着踏进汀楼中的二人。

    良久,尘逍才动了动站麻的双脚,转身差点撞上一道人墙,不知何时起,祁言已经渐渐高出他许多,需要抬起眼睛才能看到他的脸,好看得要命的桃花眼,浓密的睫毛,整个云城待字闺中热切关注渴望一许的七少主。

    祁言轻轻贴近尘逍的耳朵:“逍,你喜欢那姑娘是吗?”

    尘逍闻言有些脸红,自己确实喜欢,不,应该说是:“一见倾心。”

    尘逍直言不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对祁言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祁言一顿,眉梢微落,替尘逍担忧的语气说道:“予不染时时跟在贺若纤尘左右,不难看出郎情妾意,你该如何让美人心中有你?”

    尘逍安慰自己:“听贺若叶上说,予不染其实是贺若纤尘的侍从,跟在左右很正常,来日方长,总要为对方做些什么,让她看到我的真心。即使最后她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才会后悔。”

    “侍从?”贺若纤尘什么时候有了侍从?还是个小姑娘,真是让祁言无法理解。

    尘逍望着祁言:“小言,当你有一天爱上一个人,你就会了解我的感受。”

    祁言微笑着,并不答语,望着那笔挺的背影,只是在心里重复着,我怎么会不知道。

    雨零零落落的下了三天,像是不甘的屈辱也戳中老天的心肠。

    贺若纤尘站在窗下脸色依旧铁青着,予不染端壶热茶,还未进屋贺若叶上和黎阳便来了:“纤尘,了盼前辈说有事要跟我们说,但刚刚有人来找他,他说先出去一趟,晚间回来,让我们等等他,这回你不要再玩失踪啊?”

    说着将一碗药递给予不染:“这茶就不要喝了,这个是今天的药,我都热三回了,麻烦快点让你家公子喝了吧!”

    贺若纤尘看着药碗越来越近,三天的苦药每天都喝得很痛快,只盼喝了能淹没那一脑门子焦头烂额,只是未能如愿:“还有冰糖葫芦吗?”

    “贺若纤尘,你多大的人了,还得冰糖葫芦送药。”贺若叶上笑着问贺若纤尘。

    黎阳从未见贺若纤尘对哪个女子这般神情,小心翼翼,温柔软糯。

    黎阳多年来守在贺若纤尘身边,自责起这一年多在他神魂失常时,为什么不是自己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如果和他共经风雨的是她,那么得到他喜爱的人也该是她。

    越想越失落,越失落越嫉妒,越是嫉妒越觉得自己看不下去眼前的一幕,转身离去。

    “黎阳姐,你去哪?”贺若叶上看着黎阳离去,看着贺若纤尘脸上顾盼生怜的愁绪,他干脆去找柳素笺好了,这里此刻实在有碍观瞻。

    刚要起身,就被贺若纤尘猝不及防的叫住:“那天的刺客,黎阳查到什么线索吗?还有不知归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口喝了药,坐下边啃冰糖葫芦边问贺若叶上,只盼这酸甜的果子能把心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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