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泽生垂下了眉眼，应声，又要走，却忽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女生抓紧了衣袖，那人几乎贴在了自己身上。他下手推开，却又听她道：“这回，我真地看见蛇了。”
她说着，又指了指他身后。
顾泽生扭头看过去，果见着一条青蛇，比当日他们见到的那条，还要大一些，正对着他们，吐着舌头。
顾泽生看着它有些发愣，几乎一点动作都没有，还是被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儿，又拽了拽胳膊，方才反应过来，想要去拿个工具，但还没等他动身，便见着那男生已经将蛇抓了过来，口中还念叨着，“烤蛇肉也很好吃。”
躲在顾泽生身后的女孩儿，见着蛇已被抓，便也放松了下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顾泽生身边，给人道歉。
“没关系。”
他恍惚着，又回到自己车上，刚刚看到那条蛇时，明明白白地有一些记忆找了回来，还有，一个坐在实验室里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和他说“我后悔了，请，别忘记她。”
“顾泽生，你们要做什么？”他还想起了他在实验室里时，匆匆赶来的程澄，敲着实验室的门，又眼睁睁看着他走向了另一间屋子，自愿地抹杀了他们之间的回忆。
想到这里，他不想再在这里耗费一点时间，直接让车驶向了华大，程澄的宿舍楼下。
其实，现在也并不很晚，他本可以上楼再敲开程澄的门。但是，他想着现在程澄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知道她一定对自己失望透了，他不敢再动，也干脆没有再坐在车上，只是在他们宿舍楼前，找了把木椅，坐在上面，任由雨淋着，好像这样，反而让他心里踏实些。
但程澄本就是请了病假的，她并不打算出门，也就看不见顾泽生。
幸而，前些日子，顾泽生来找她找得很频繁，同楼层的人，总有见过的，而且顾泽生本也算是华大的风云人物，知道他的人也就更多了。
所以，顾泽生抬眼看了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把头低下，又有些耷拉着眉眼，像是不敢看着她似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让这栋宿舍的人都知道了，你在这儿淋了一个晚上的雨。”
“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泽生。”程澄低头看着他，面上仍是冷的，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澄，我来，是想给你道歉，我想起来了。我……”顾泽生有些语塞，他想说，他喜欢她，可是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了，但现在的结果……他不好意思再说。
“想起来了。”程澄哼笑着，道：“然后呢。”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还会说别的吗？”程澄低下身子，看着人的眼睛，道：“看来，文轩哥他们辛苦研制的AI，也不过如此吗？懦弱无比。怎么，说好了让你忘掉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就让你想起来了呢，果然，技术不过关啊。”
她说着，又直起身子，不再看他，道：“你回去吧，换身衣服，你也该去事务所工作了。”
“程澄，这件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能想起来，也是因为，我在记忆被消除的前一秒后悔了。”他重复着，又道：“我后悔了，所以才把他们可能会删掉的记忆，另外保存在了大脑的一个角落里，不然，我可能真地想不起来了。”
“程澄，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给你一个机会。”程澄回头，看着他，道：“你要我怎么给你一个机会，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你会证明你喜欢我，结果呢？”
她说着，又笑了出来，道：“是，你是证明你喜欢我了，然后呢，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这样轻易地放开了我？不是怕连累我吗？不是觉得我们不能相爱吗？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上一次，是我错了，是我自以为是，以为放开手就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我知道错了，程澄，真的。”他说着，又拉过程澄的手，直接往储文轩的实验室走。
“你们两个……”
程澄和顾泽生已经在实验室门口等了他们半个小时了，见着人过来，顾泽生马上就拉上程澄的胳膊，跟着人走了进去。
“我都想起来了。”
“这不可能。”
“我确实想起来了，因为在你删改我记忆的前一秒，我后悔了这个决定，所以把这份记忆藏在了另一个角落，关于一条蛇的记忆里。”
顾泽生看着人，一点也没有隐瞒，而后又道：“我不想忘记她，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是，你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了，我想，我可以配合你们做实验，来优化这一项技术漏洞，我可以按时，每周，或者每个月，看你的需求，我都可以来你们实验室做检测，这样，你们也可以时时查看我的状态，保证程澄的安全。”
“你……”程澄没有想到，仅仅一晚，他就把事情想到了这么完全。
“你想得很好，但我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你这个提议，相当于是让我同意，程澄和一个随时可能出现问题的实验品AI在一起，这不可能。”
“文轩哥。”程澄看着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人，掩下心里的一点怨气，终究还是劝道：“答应他吧。毕竟这份感情是我们自己的，即便你不同意，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可以现在就销毁他。”储文轩说着话的时候，左手一直放在实验室的应急按钮上。
“他没有出任何问题，你凭什么要这么做。”程澄伸手，想要把顾泽生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确定？”储文轩笑着，反问道。
“储文轩，你知道的，这是一个难得的实验机会，如果之前你们就有这样的样本，也不会把这个技术漏洞一直留到现在。”
“但是，于我而言，程澄比这个技术更重要，我不可能让她就这么跟着你，时时刻刻都担心会出问题。”
顾泽生哼笑着，道：“难道，你们对自己的技术就这么没有把握吗？”
储文轩看着硬要挡在他面前的程澄，总还是心疼的，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下狠心，做出这样的决定。但，顾泽生说的话，也确实是有分量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程澄，他肯定会直接同意这项提议。这是一次难得的，或者说是唯一的一对，相恋的AI和人类，知情且自愿同意参与实验的机会。
“我需要和老师商量下，你们等等我。”
程澄看着他出去，屋内就生下了自己和顾泽生，方又觉得有些不自在来，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随便找了张椅子坐到一旁。
“程澄，还在生气吗？”顾泽生跟着走过去，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你觉得呢。”
“应该是，原谅我了吧。”顾泽生蹲下来，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手上，又道：“要是你还生气，你就打我两下吧。”
“打你，你又不会疼，我还嫌费力气呢。”
“谁说我不会疼了，你要不试试，真的会疼，不然，一会儿储文轩进来，你问问你的文轩哥，他肯定知道，我有痛感的。”
程澄听他这话，倒是真的气得捶了他一下，又道：“你居然还在吃他的醋。”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
他说这话，又将脸抬起头，握着她的手，道：“其实，这些日子，哪怕我忘了那些记忆，我也很难受的，想你的次数一点也不少。要我说，就都怪他们给我植入的什么程序，总让我以为自己更爱工作，但结果，我基本天天都在事务所了，还都忘不了你。”
“还有，那天，我看见你被篮球砸到，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那么快就跑过去了，但是你还冷着脸对我……”
“哦，你还怪上我了是吧。”程澄假装嗔怪着。
“没有，没有，怪我，都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他说着，看了看面前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程澄的受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咳。”顾泽生走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别过身去，方道：“刚刚老师同意了。”
“真的？太好了！文轩哥。”程澄走过去，又问道：“那我们需要怎么配合你？”
“其实也不用你配合，只要我们能随时检测他的数据就好了。另外，他得每个月来实验室一趟，我们做一次整体检查。”
“好的，没问题。”
“那个，程澄，你要不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单独和他说。”
“你要和他说什么？”她听了这话，几乎立刻面色冷了下来，明显地不放心。
“我又不会吃了他。”
“没事儿，程澄，你先出去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顾泽生见她不放心地模样，明显是对之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感不免又升上来了许多，便又安慰道：“我也再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相信我，好吗？”
“你们保证！”
“保证，保证，快出去吧。”储文轩笑着承诺，便将她推出了门，待见人消失在门前了，方转过身，趁着脸色，道：“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还不算结束，如果你真地做了伤害她的事情，那我也真的会销毁你。”
“我相信，但我也敢保证，自己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点头，应下，却又在人的耳边道：“但我也希望，储先生可以放下自己对程澄的感情，毕竟，她是真的只把你当做哥哥，若是你越了位，才真地会让她为难。”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顾泽生笑着，看向他，又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顾泽生推开门出去是，程澄就蹲在外面的墙角，像是在等着长辈领自己回家的小朋友，见到她出来，又马上站了起来，一直观察着他的眼神。
“我还是我，走吧，小朋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