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那边似乎也刚同人告别完毕，他一把拉住顾徵西说:“先别急着出去，苏符之前告诉我，只要我们能回答出诡的身份，恶魔能回答我们三个问题。”
恶魔的温情计谋显然没有成功，他无奈地接受命运摆布，道:“问吧，只有三个。”
顾徵西揉揉眼睛，从刚才温情的氛围抽离出来，现在他有读者给予的力量，他被信仰之力支撑，有恃无恐，整个人兴奋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终于走到这儿了。
他过了这么多境，得到过这么多线索，有关于作者的，关于十八境的，关于破天之战真相的，就是没有关于境的。
这一个关卡终于在最后时刻，把境的碎片线索喂到嘴边了，他激动的想哭。
恶魔重复道:“提问吧，可以且仅只可以提三个。”
顾徵西把贡品递上去后，首先问:“境是什么？”
顾徵西问完后又立刻上补充条款:“我问的‘什么’不是指它的名字或定义，我知道境对我们入境者而言是副本，对读者而言是文字故事，对作者而言是雀世界的世界意识形成的规则制约，可我之所以还这么问，是想知道境的本质，境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怎么可以加强他。”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有了解境是什么，才能和他交易，和他交流，和他生死对决。
恶魔被问懵了，这到底是几个问题啊？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境啊，怎么来的呢？”
对面突然换了人，仿佛是什么强大的气息被自己召唤来了，那声音给人一种同作者相似的威压感，如果说作者幻化的声音是女孩，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男性:“你估计听过顾臻的版本，说境是作者许诺来的，你应当也听过作者的版本，说境是雀世界诞生的意识、制约她的规则。”
对面:“但境其实是使用因果莲花神器之时，在破天大战中死亡的千千万万灵魂共同的念力凝结而成，境的作用是保护你们，保护雀世界的子民不再次承受那样惨烈的伤害，不必眼睁睁看世界毁灭无能为力，看家园破碎家人惨死而无计可施，不必看断壁残垣、黑气漫天，不必看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顾徵西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矛盾，他觉得愤怒，他知道对面的已经不是恶魔了，他质问:“可是境也在杀人，杀我们入境者，杀它想要保护的、我们雀世界的普通人。”
对面:“如果我不杀，把你们送出去给作者杀嘛？”
对面:“雀世界的英雄、雀世界挑出来的神明，可以死在雀世界，可以死在雀世界靠近真实世界边缘的境，但为什么要出去雀世界被伤害？为什么要让英雄身败名裂，要让神明跪伏悲哭，让雀世界的精神图腾被摆弄，被驱策，被折辱。”
顾徵西没有被这样的话劝服，他保持清醒，目光灼灼，只要心中有坚定的信念，就笃定地万物不可动摇:“如果境不能停止杀戮，那么境所谓的制衡作者来保护我们将毫无意义。”
对面似乎不解，语气却没透露出半点，依然是平静的不带半分情感的说:“我杀，和作者杀，区别在哪儿？”
对面:“如果他们连我这里都过不了，即使出去了，落在作者手中又有什么意义，我这里筛选一道，死在我这儿的，说明他们不够强大，出去了也无法自保，那又何必再出去给作者杀一道呢？”
“死在我这儿，只是长眠，有些会在境里获得永生，有些也能出去，化作道具保留记忆也好，洗掉记忆等待重生也好，都是内部轮回，出去了能得到什么呢？出去了只会被囚在仿生人的壳子里，不生不死，不毁不灭，不净不垢，不得解脱。”
顾徵西陷入了境的话术，但他并没有完全被境绕进去，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发点，只是立场不同，但大家对自己的行为逻辑一定是套完整的闭环，他问:“为什么一定要杀？而不能以温和的方式手段，或者将他们驱赶出去？剥夺他们的入境资格，让他们困死在雀世界永远不得入境半步呢。”
对面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揭示真相的语句残酷却赤果:“境的运行需要能量。”
“你知道境是怎么来的？境是千万年前破天之战中雀世界三分之二的灵魂凝成的，境要维持运转，需要的自然也是要灵魂源源不断的填充。”
顾徵西摇头，想保持清醒，他看到一边的朝暮仿佛不能说话，他在用手指点着他自己。
顾徵西终于抓住境的破绽，它的言语漏洞，顾徵西灵魂发问:“如果，前人的灵魂造就了境的雏形，勇者的灵魂能让境维持运作。”
“那么，你一夜击杀全世界一千多名柏溪，甚至在我出去之后，发觉世界上或许已经死上千个张三、上万个李四，这些雀世界的普通人，不死在雀世界的境里，也能为你补充能量维持运转吗？”
境没有回答。
但顾徵西知道，不能的，这些人的死对雀世界毫无意义，只是境为了排除异己的残暴镇压手段，为了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狠毒至此，无情无心，不愧为神。
境说:“你的问题太多了，远超三个。”
顾徵西说:“所以，因为他们要戳破你的谎言，因为你要依靠谎言来维持自己的运转，因为你无法定义那个不存在的少年，因为X脱离了你的掌控，你就要闭眼盲杀掉全部吗？”
境说:“牺牲掉小部分的性命，来维持大部分的安定，是所有人都会做的选择。”
顾徵西又想起那个问题:“所以，如果要杀掉一部分人，才能救活另外一部分人，你选择毫不犹豫的杀掉，哪怕，你杀的上千柏溪里面，只有一个是你的目标，而其他上千人都是无辜？”
境:“神不能心软，神的犹豫只会造就更多的牺牲。”
顾徵西:“即便，你需要不停的的杀戮，永远牺牲少数拯救多数，历经无数次轮回，杀到最后，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你告诉她，为了你能活的好好儿的，我为你杀了全世界？”
境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活下来的最后那个人会是你。”
顾徵西:“你和作者当真一脉相承，人设如出一辙。”
境愤怒:“不许将我和那个人的称谓相提并论”
顾徵西笑道:“作者杀了你们，对顾臻说，我是为了你才杀的，把所有罪名推给她创造的一个人设。”
“你杀了全世界的人，你说是为了我才杀的，把滔天大罪推给一个你创造出来的意识。”
“果然，主角的命运也同出一脉，便是替你们神明承担罪责，主角何辜，就是因为他们存在，就是因为他们活着吗？”
“当年，顾臻问作者，假如我死了，毁了替你担罪的这个人设，你会认罪吗？”
“如今，我也问你，假如我死了，也毁了替你担最的人设，你还会再创造一个主角人设出来，然后继续犯罪吗？”
境:“你会埋怨你的母亲生下你，而不能给你最好的命运是吗？”
这是舍雀境时，谁问的问题呢？
境自问自答，说:“你会的，你非但埋怨，你还要杀了你的母亲。”
“且不说，我不会毁灭世界，不会杀雀世界只剩一人，我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命运，给了你我全部的眷顾。”
“你要杀神，我把手下所有作者有关的境全部推给你，在我的示意之下，境里的怪全部都在帮你，没有怪为难过你，所有人把线索双手奉上，送你出境，包括你举报你自己时，我也顺从了你的心意，替你堵作者的嘴。”
“在境里面，全世界都在顺从你的心意替你开路，包括我这个主宰境的神也时时刻刻揣摩你的心意，给你想要的东西，在境外你是制衡多方的重要棋子，在境里除了我，你就是境世界的神，你还想要什么，比起其他入境者，你已经好了不要太多。”
顾徵西:“你只是没来得及，但我们都知道，你迟早会那样做。”
“你为我好，只因为我有可利用之处，你指着我杀作者，为千万年前的你们报仇，只有主角可以杀作者是吗？你们雀世界的规则恨死了她，恨不得吞她血食她肉，可只要她没有触犯规则，你不能动她分毫，只能看她大摇大摆进出雀世界，往雀世界布置傀儡，来制衡削弱你。”
“假如作者拿出了朝暮这张牌，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你反手打上去一张苏符还不够，还要带上萧凉和陈越，你惧怕作者至此，又惧又怕，风吹草动，草木皆兵，人家作者只是出了李四，你就拿出自己的对王来个炸。”
顾徵西笑道:“你培养我杀他，可最后，我想要杀的是你们俩。”
一刀一个，绝不手软。
境终于拒绝交谈，一股力道一推，把顾徵西推入了旁边的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