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像店的门被推开，撞响了刻意挂在门旁的铃铛。轻灵的声音响起，让推开门的客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个东方式的铃铛。
在音像店来说还挺少见的。
客人没有仔细思考自己看到的东西，只是随便扫了一眼，随即就开始打量这个让他刻意找来的地方。
他身后的同伴说：“保罗，你确定是这儿吗？”
保罗点了点头后回答：“是的，我打听了不少地方，有个店主告诉我这家店有可能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这儿也没有，我就放弃！”
他说完就开始寻找店员。他不准备自己在这个看起来像是刚刚装过修、乱成一团的商店里自己搜寻。
“有人吗？”
店里似乎没人。
“稍等！”
一个声音从楼顶上传了下来。
保罗和同伴抬头才发现房间深处有个楼梯，如果不仔细打量，很容易被人忽视。
“好的。”
保罗大声回答完后开始随意地在店铺内闲逛。这家叫做“影音时光”的音像店坐落在文图拉大道上，刚搬来没多久。
保罗敢打赌它搬来不超过一个礼拜。他几乎每周都要租至少十部电影，熟悉瓦恩兰大道和文图拉大道上所有的音像店。
店铺里大部分地方已经摆满了录影带，跟其他音像店一样，按照名字从A到Z排序。店铺中央是音乐区，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磁带，还有一些没有开封的搬家纸箱摞在地上。有一些黑胶唱片则直接锁在了玻璃柜台里。
店铺左侧有另一处房间的入口，入口处挂着门帘，上面画着一个“18止步”的标志。显而易见，里面是成人区。
就在保罗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女孩从楼梯上轻快地走了下来，她左手拿着一个小食碟，右手上居然有一只黄色的鹦鹉。
一只非常胖的、几乎让人怀疑它到底能不能飞起来的鹦鹉。
她正笑意吟吟地对着那只鹦鹉说话：“南瓜，瞧你，都要胖成什么样子了。”
随后她做了个随手一扔的动作，鹦鹉顺势飞了起来，几乎有点笨拙地又飞回到了她的肩膀上。
这女孩无奈地笑了一下，随手撩了撩她那头闪亮的红色秀发，没再管自己的宠物，走到保罗面前。
“你们想要什么？”
保罗在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就有点说不出话了，他非常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朋友在他耳边惊讶到小声地说了句“fuck”。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在心底也同样说了声“fuck”。
他知道他们都被她的美丽惊到了，这家乱糟糟的、平平无奇的音像店突然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炫光，她就像是什么神话故事里的女神一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Fuck！”
他忍不住又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他几乎找不到别的词来表达他现在这种有点慌乱的心情。
还好他还保持了一点点理智。
“Hi，我在找一个80年代左右出的肯尼思·安格集锦。你知道他是谁吗？”
乔琳有点惊讶地挑了下眉毛，“我知道，不过我不确定我能否现在给你找到那东西。你瞧，我们刚刚搬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拆封……”
保罗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语在兴奋和失落之间摇摆，不过另一种冲动正在不断涌上心头。
他想认识她。
“不过，”乔琳微笑起来，“看在你们是电影学院学生的份上，我可以试着找一找。如果你们能帮我，就更好了。”
“电影学院？”保罗有点疑惑地皱了下眉。
“肯尼思·安格，60年代地下电影运动中的著名导演，”乔琳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你们不是为了完成南加大电影学院那门《美国地下电影》课程的作业吗？我很少听到有人要租这个的。”
“不，”保罗有点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睛，“这只是我的个人研究。”
乔琳很感兴趣地打量了一下他。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身高大约1米79到1米81之间，绿眼睛，深棕色头发，肤色有点近似于苍白，嘴唇略薄，眉毛浓密，鼻梁挺拔，非常漂亮，下颌线也很好看。
更关键的是，她之前见过他。
不过……
肯尼斯·安格可是以“美国第一位公开描述同性恋情的导演”这个名头著称的……
乔琳故意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打量着保罗和他的同伴。
保罗的朋友康纳还没反应过来，保罗却已经意识到了乔琳在故意暗示什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种感觉，不过这没有妨碍他飞速做出补充：
“我在PBS的剧组工作。”
所以这个研究是出于职业兴趣的爱好……
乔琳轻笑起来，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她只是想捉弄他一下。
“听起来不错，”乔琳伸出手，“我叫乔琳，乔琳·阿普尔比。正如你所见，我是这儿的店主。”
保罗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保罗，保罗·安德森，很高兴认识你。”
他其实有点惊讶，他以为这女孩只是在这里打工，毕竟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像是刚刚成年。
两个人握手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康纳的自我介绍打断了他们两奇怪的对视。
“我是康纳，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应该到哪儿帮你找？”
***
他们最后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录像带。
乔琳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留意的，你可以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等我找到了，我会打给你。”
“谢谢。”
保罗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又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很笨，可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木讷。
乔琳笑着问他：“你还有别的电影想要的吗？至少那些热门的我们都有，我们刚刚开业，是有折扣的！如果你办张会员卡，接下来12个月内，你每个月都可以免费租一部电影。通常情况下，每3部电影只要5刀，非常划算。”
她的笑容很难让人拒绝，至少当保罗和康纳走出店铺的时候，他们每人都办了一张新会员卡。
康纳环着他的肩膀，大声说：“Dude，是我的错觉吗？我们刚刚在一家音像店里遇到了一个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的女孩？她就像是那些迪士尼电影里的公主似的，她还有只鸟陪着她？”
如果是平时，保罗应该已经在嘲笑康纳的奇怪比喻了，可现在他有点出神。
他说：“我曾经见过她。”
是的，他曾经见过她。他越这么想，越觉得自己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念头越笃定。他转身向着乔琳的店铺走去。
康纳问道：“保罗，你要去干什么？”
保罗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进了店铺。
铃铛声让正在低头盘货的乔琳抬头望向了门口。
她笑着问：“保罗，是有什么遗漏了吗？”
“不是，”保罗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能有你的电话号码吗？”
“你已经有了。”
“不是店铺的电话。”
“你是在约我出去吗？”
“是的。我可以吗？”
乔琳轻笑起来，“可我几乎不认识你。”
保罗笃定地说：“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你知道我在哪儿工作，你很快就会认识我的。”
乔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说：“也许。可我现在并不认识你。”
保罗微笑起来，“那你能给我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吗？”
乔琳挑了下眉毛，随手拿了一张名片，在背后写下了一个音乐酒吧的名字，然后递给了他。
“那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