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问我，你会抽烟吗？”

    乔琳放松地瘫倒在沙发上，轻飘飘地描述着试镜时发生的事。

    保罗坐在她对面的豆袋沙发上，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饶有兴趣地追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会说我会了！”乔琳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轻蔑的笑，“演艺界守则101，永远要说yes！”

    保罗轻笑起来，觉得她这种故作老成的样子非常可爱。

    这时比安卡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直接坐在乔琳身旁，搂住她的肩膀：“那你会抽烟吗？我记得你过去坚决不抽烟，甚至酒都很少喝。”

    “我不会，”乔琳摇了摇头，“13或者14岁的时候我尝试过，那不好玩。”

    她没说15岁的时候妈妈的肺癌问题让她如何担惊受怕，从此以后阿普尔比家变成了禁烟区，玛丽亚也戒烟了。

    “我应该教你吗？”保罗笑着插话。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

    比安卡从爆米花碗里抓了一颗爆米花扔向保罗身上，抱怨道：“你就不能做点好事吗？”

    保罗不在意地把爆米花从T恤上弹开，“什么算好事？”

    比安卡狡黠地眨了下眼睛，“我们饿了，你得解决这个问题。”

    保罗无奈地摇了摇头，乔琳打电话来找他玩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会是“买一送一”，还带着比安卡这个附赠品。

    他只能耸耸肩，看着乔琳问：“披萨？”

    乔琳笑着点了下头，“你是打电话还是自己去？”

    保罗想了想，“你想陪我去吗？”

    “我想喝咖啡，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次比安卡没有凑热闹，放他们两个人单独走了。

    保罗带着乔琳从他租住的公寓开始向蒙大拿街走去。他迫切地想找些话题。

    “比安卡刚刚打断了你，你还没说之后你做了什么？”

    乔琳笑着看了他一眼，“我确实不抽烟，可我见过太多抽烟的人了。我知道如何表演。不过也就这样了，他们没再让我做其他表演，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选我。”

    “你想做演员吗？我以为你会更想当职业音乐人，尽管你才刚开始紫色天鹅绒乐队的演出，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有自己的表演风格了。”

    “谢谢，”乔琳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甜蜜的笑容，“我其实还没有那么笃定，我不想做那种让唱片公司告诉你怎么唱歌、怎么在舞台上摇动身体的明星歌手，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表演。可你知道的，翻唱乐队即使再好也没有什么前途，而原创乐队……”

    乔琳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你得非常非常厉害才可能活下去。”

    保罗听出了乔琳没说的那部分东西，“所以有唱片公司想签你做那种明星歌手了吗？”

    乔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知道新街边男孩吗？有家唱片公司想要组建一个那样子的女孩组合，他们想让我来试一试。我拒绝了。"

    乔琳一说完就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别说我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保罗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我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事实上，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那些公司总是想控制歌手的艺术形象，而你非常在乎你自己的艺术形象。”

    而且乔琳的家庭足以让她对这个听起来似乎会有些钱景的诱惑说“不”，保罗知道这一点，不过这话就不用说出口讨人嫌了。

    “差不多吧，”乔琳耸了耸肩，“我不会称我自己是‘艺术家’。我有艺术形象吗？我不这样看，可我很在乎我要如何做事。”

    “那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原则，”保罗又想起了一个他好奇的话题，“你看过理查德·林克莱特的作品吗？”

    保罗从与她重逢的第一天起就知道眼前的女孩无疑对电影史不陌生，可她熟不熟悉当代导演呢？

    “我看过《都市浪人》，”乔琳抿了下嘴唇，“那很有趣，就好像是导演根本没有想好他要拍什么，它就是漫无目的地跟着每个镜头里的角色走了……而且，他自己写了那个剧本，我得说，他的人物真的很爱说话。”

    “它很黑暗。”

    “在某种程度上，是的，我猜，在我们的身体深处，我们都有点阴暗的东西，”乔琳挑了下眉，“就像是它拍摄的对象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边缘人，到底他们是社会的病态本身，还是病态的社会造就了他们？”

    乔琳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要搬到圣莫尼卡？”

    保罗没有刻意继续有关《都市浪人》的话题，只是顺着乔琳的问题回答：

    “为什么不？”

    “这儿没有很多电影公司或者工作室之类的，你一直想在电影业工作。”

    “这儿的社区文化很不错，而且我的工作地点离这里不远。”

    “你确定？我还记得这附近过去都是一些暴躁的青少年在街上游荡，我可不会称之为‘不错’。”

    保罗觉得刚刚成年的乔琳这么居高临下地评价那些街头少年的样子很有趣，他解释说：“我很确定这两年这里做了很多商业开发，那些孩子不怎么出现了，我猜他们也长大了。”

    乔琳觉得他好像是在嘲笑她，非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保罗压抑着自己的笑意继续说：“也可能他们变成了更要命的帮派成员，总之，这个社区还可以，而且我为公共广播电视工作，他们的电视电影剧组在这附近有个摄影棚。”

    乔琳点点头，她想起了比安卡偷偷告诉她的线报，保罗搬到这里时跟他的高中女友住在一起。她不是很在乎这一点，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这算不上什么。

    “最重要的是，”保罗耸了耸肩，“我能负担得起这儿的房租。”

    乔琳被他那种“我钱包很空，我知道这一点”的态度逗笑了。

    保罗也笑起来，然后说：“我们到了。”

    他们买了披萨，又在一家本地咖啡店买了咖啡，才走回去。

    乔琳笑着说：“等我们回去比安卡一定会抱怨我们走得太慢了。”

    她这么说着，步伐却一点都没有加快。

    保罗挑了下眉，“免费食物，免费派送，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乔琳笑着点了下头，“你说得对，不过她一定还会抱怨的。”

    “我不在乎，”保罗故意盯着她看，“只要你不觉得不开心就行。”

    乔琳被他看得都有点害羞了，可她没表现出这一点，反而直接同他对视回去。

    保罗忍不住笑了一下，被这女孩故作镇静的样子逗笑了。

    他想，她对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在他们走到公寓楼下时，保罗突然说：“乔，我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我大部分朋友都这么叫我。”

    保罗点点头，嘴角挂起了微笑，“乔，下一次我们能单独出去吗？”

    “比安卡太吵了？”乔琳故意回避了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保罗一脸无奈，“我是在约你出去。”

    “这个嘛，”乔琳笑着挑起了右边的眉毛，打量着保罗问道，“你的女朋友没意见吗？”

    “什么女朋友？我很确定我现在是单身。”

    “这个嘛……”乔琳抿了下嘴唇，“我不是。”

    保罗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很平静地提问：“你会甩了他吗？”

    乔琳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这很简单，”保罗微笑着挑眉说，“你甩了他，跟我约会，或者你不甩了他，你仍然可以跟我一起出去。”

    乔琳被他这个无赖的自信架势打败了，她翻了个白眼，嗤笑了一声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保罗也没有追问，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乔琳一起继续往公寓走去。

    一路无话。

    在他们马上抵达目的地前，乔琳突然出声说：“你绝对是个百分百的混蛋。”

    “你喜欢吗？”

    乔琳嘴角扯了一下，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笑意，“没门儿。”

    “那你就不会跟我说话了，”保罗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可你还在跟我说话。”

    乔琳双手抱在胸前，却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她立刻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保罗见状挑了下眉，“你瞧。”

    他没继续说下去，以防眼前的女孩恼羞成怒。他只是说：“你会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吗？”

    “为什么我要考虑？”乔琳故意板着脸问。

    “那是个好提议，”保罗耸了下肩，“而我非常真诚。”

    乔琳轻轻地咳了一声，假装没有听见一样快步走前去了。

    保罗见状也不追，只是跟在她身后走着。

    “乔，你确定你记着路吗？”

    乔琳立刻回头看他，“那你还不走到前面去。”

    保罗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快步走上前，同她并肩同行。

    在他们推开公寓门前，乔琳突然低声说：“我会考虑的。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然后她快速走了进去，把保罗甩在了身后。

    保罗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同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