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乔琳刚准备吃早餐，就发现妈妈又坐在餐桌前，一副“我要和你谈谈”的样子。

    果然，玛丽亚微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乔，宝贝，来这儿，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是什么？”乔琳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走到桌边坐下，笑嘻嘻地问道，“妈咪，请告诉我，你要说的不是坏事。”

    玛丽亚微笑着把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推到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  乔琳好奇地打开了它，是一沓文件和一本支票簿。

    “这是你的财产和信托证明，还有一个储蓄账户，你的成年礼物已经到账了，50万美元。这些都在你的祖父母的遗嘱里。谢天谢地，加利福尼亚没有州遗产税。”

    尽管乔琳知道早就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她还是有点惊慌。

    她没有仔细检查文件，反而抬头看着玛丽亚，皱着眉头说：“妈妈，那是很大一笔钱。”

    “我已经思考这件事很久了，你是个成年人了，你得自己处理这些钱，而且，”玛丽亚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最起码不能动用你的信托，所以你肯定不会真的一无所有，只要你不要背着我私奔就行了。”

    “妈妈！”

    “我知道我的宝贝不会这么对她自己的，对吧？你祖父确实给我们留了一笔惊人的财富，”玛丽亚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可以用最比佛利山庄的方式把你养大，可那又有什么好处呢？那样的话我们不用太努力就能把这一亿花光，我没法像你祖父那样挣钱，我能做只是让那些专业人士管理它们。”

    乔琳轻笑起来，“妈妈，我很确定我已经过得非常自在了，不是所有父母都付得起全纽约最好的私立学校的学费的。”

    “这倒是没错，”玛丽亚笑着说，“我想说的是，从今天起，你得自己为自己负起责任了。”

    “天呐，”乔琳轻轻皱着眉，”老实讲，妈咪，我已经期待这一天有一阵儿了，可我现在感到压力了。”

    玛丽亚轻笑着耸了耸肩，“现在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了吧？这世上最糟糕的事就是管理不属于你自己的钱，并且为之负责。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管理一个基金，至少我能收到管理费。”

    “妈妈！”

    玛丽亚挑了下眉，放松地长舒一口气，“我可以在你找到可信的会计师之前分享我的，还有税务顾问和律师。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去富国一趟。”

    乔琳点了点头。她知道祖父留给她们的资产大部分由他们管理，她还有一些富国的股份。

    “而且你还得去见经纪人。”

    “妈妈？”

    “只是一次会面，最起码你得有个专业人士保驾护航。不是这个，也是其他人。”

    “妈妈！”

    “我会给你买你想要的那辆哈雷戴维森胖仔，并且祈祷你不要摔断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更轻些的摩托呢？”

    “成交！”

    随后乔琳笑嘻嘻地搂着母亲的肩膀撒娇：“我就是喜欢嘛。”

    一个小时后，她出现在了洛杉矶市中心富国银行的贵宾会客室，一个女职员首先接待了她。

    这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年轻女人微笑着说：“阿普尔比小姐，我是你的顾问莎莉·瑞德。”

    乔琳觉得跟莎莉的见面非常愉快。莎莉也有同感，当她对着这位年轻的女继承人说明“今年尽管经济表现不尽如人意，但是小公司成长基金涨势强劲”的时候，客户居然说得出“这种涨势依赖于利率下降，不如选择债券基金”的质疑。

    不管她的看法是否全面，要知道这可是个刚满18岁的孩子，甚至漂亮得像个电影明星。不是莎莉以貌取人，只是以她的常识来看，乔琳不像是懂这些东西的类型和年龄。

    他们一起过了一遍接下来的资管计划，还约了税务顾问共进了午餐，把所有乔琳需要了解的概况都搞清楚了。乔琳对莎莉的工作很感兴趣，她们还约了晚餐。

    “我知道你也许觉得这会是加班，”乔琳笑着对莎莉说，“不过请原谅我，我真的非常想要在私下跟你谈谈。”

    莎莉其实也对乔琳很感兴趣，一部分是对乔琳本人，另一部分则是对乔琳和她母亲手中的资产感兴趣。一个年轻的、富有的女继承人，多么好的客户！她可不是每天都能弄到这种机会的。

    于是她笑着回应：“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迎合你，可我真的对这个邀请很感兴趣。”

    之后她们在晚餐时重要谈到了乔琳一直关心的一个话题。

    “电影投资？”

    乔琳点点头，“是的，这不算是客户咨询，我有些制片人方面的关系，可我不想光从他们得到建议，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莎莉放下了手中红酒，沉吟了一会儿后说：“这不算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从投资的角度看，电影业投资的投机性非常大，而且这个圈子相当封闭……”

    说完她抬眼看了一眼乔琳，“但是对你来说，这可能有点不同，你确实有办法找到人带路……”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妈妈确实在电视圈工作，可这跟电影投资关系其实并不大，我能得到的帮助并不多，可能只有几个电话或者几次晚餐。可我还是想要做这件事，我一直相信在赚钱这件事上，犯错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乔琳说到这里时挑了挑眉，“在所有的选择中，唯一关键的是这个正确的选择，其他的都不重要，就像是我在15岁的时候就拥有一家在本地小有名气的小型音像店。其他洛杉矶的音像店要么属于大型连锁公司，要么专注于租售最热门的大片，而我则发现了那个利基市场，有不少观众只想要好的、经典的集锦套餐，他们不想费神从A到Z里挑选那些甚至没听过名字的电影，所以我给他们提供了不同类型的套餐，省去了所有麻烦。”

    乔琳得意地眨了眨眼，“对那些连锁店而言这或许不值一提，可足够一家小商店吃饱了，约会套餐卖得尤其好。”

    莎莉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可能吧，”乔琳眨了眨眼，“我的问题在于，我没有那么多钱投资大制作，从你的专业角度来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莎莉眉头轻轻蹙起，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有没有听过，拼盘投资？”

    拼盘投资是一种类基金的投资手段，可以快速吸纳小型资金从而共同构成一个大型的资金盘子，以此来进行一些客户本身资金不足以越过投资门槛的项目。

    这是个新鲜玩意。

    “所以重点在于……我得有家有资质的公司和一个非常靠谱的数据模型，对吗？”

    莎莉点点头，“也许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但是我坚信，投资的模型是最重要的。人会受到情感支配，可模型不会。当然，它得足够正确。”

    “听起来不容易。”

    “是的，对你来说，其实你可以用些简单的方式挣钱。”

    “比如？”

    莎莉笑着说：“买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1980年的时候一股的持有成本不到300美元，十一年后，今天它已经变成了6437美元。即使除去通货膨胀，它也诱人得要命！它不会立刻赚到很多钱，可它拥有非常长期的潜力。或者，在下一个苹果或者微软诞生前，投资它。”

    乔琳大笑起来，“那可比买伯克希尔哈撒韦难多了！我可能还是得买点伯克希尔更现实。”

    “确实，”莎莉挑了下眉，“可这正适用你的理论——成功一次，其他的失败就都不重要了。”

    “没错，”乔琳笑着点头，“所以，你对恐怖片感兴趣吗？我曾经跟朋友一起写了一个剧本，有关一个家庭录像剪辑师在检查录像带时发现了超自然怪事的故事……”

    跟莎莉的晚餐进行得很愉快，乔琳甚至还向莎莉反向兜售了自己的小成本恐怖片开发计划，试图利用莎莉检验自己的计划是否有说服力。

    可另一次商业会面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乔琳，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对吧？”

    尽管眼前的女人用的是问句，但实际上她半点没有询问的意思，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了你的那些学生表演玩意儿和试镜带，我喜欢你，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而不是因为你的什么凯瑟琳阿姨，约瑟夫叔叔之类的。我的问题是，你有多大的欲望想要成功？”

    乔琳轻轻皱眉，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经纪人。后者身高不到一米六，戴着琥珀色的圆形框架眼镜，眼神却分外锐利，看在乔琳身上就好像钉子一样。那头深棕色的小卷发被服帖地梳在主人脑后，扎成了一个低发髻，跟她身上这套略显古板的深灰色条纹女士西装一样，无不诉说着她的不好惹。

    乔琳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她本来就对妈妈要求她同这位经纪人见面有点不爽，只是哈雷摩托太有诱惑力了。

    不过她不是个很爱立刻发脾气的人，她只是皱了皱眉头，盯住眼前人的双眼，耐住性子回答：“非常，格特纳女士。谁不呢？”

    简·格特纳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你并不想成功。”

    “你为什么这么说？”

    “否则你现在应该早已有一个经纪人，走在路上会有人喊你的名字，而不是排队去面试一部预算不超过500万美元的独立电影的小配角。那个角色在剧本里的台词超过1分钟了吗？这些事本应该在你16岁前就完成，你完全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这真是种奇怪的肯定！或者说，这算是肯定吗？

    乔琳很想翻个白眼，如果格特纳女士知道她还要去面试一个时长可能不会超过15秒的广告角色，是不是会更生气了？

    “所以你很喜欢我了，格特纳女士？你说得就好像我是艾莉莎·米兰诺、莫莉·林沃德或者薇诺娜·瑞德。”

    “你永远都没法成为米兰诺和林沃德，她们是隔壁邻居家里的美国甜心，你不是这个类型的。可你本来有机会成为薇诺娜·瑞德的。”

    乔琳挑了下眉，“哇哦，那听起来还挺诱人的。”

    “可你永远都没法成为她，如果你继续以这个态度对待你的事业的话。”

    乔琳挤出一个微笑，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握紧放在了身前的办公桌上。

    “格特纳女士，”乔琳假笑着说，“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没有一刻想过要成为薇诺娜·瑞德。我就是乔琳·阿普尔比，而人们会记住我的名字，独一无二的乔琳·阿普尔比。”

    说完这句狠话后，她就放松地靠回到椅背上，想要看看格特纳会有什么反应。

    乔琳表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早就在心底默默补充：人们会记住我的名字，只不过我可能是作为制片人、乐队主唱或者别的什么角色，又不一定是演员。也许我哪天会成为真正的亿万富翁也说不定呢！

    她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亿万富翁至少得有十个亿，我得先挣到一个亿，那就得先从一千万美元开始……

    而她对面的格特纳反而露出了微笑，“也许。而且，你可以叫我简。”

    乔琳接受到了对方的友好信号，也同样露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简，所以你对我的事业发展有什么看法？坦白讲，我也厌烦了时薪10到15刀，拿到的钱都不够交乐队场租的工作了。”

    “所以你已经决定当演员了吗？我从你妈妈那里听说你好像还没决定，你仍然在乐队里表演。”

    “我绝不会放弃我的乐队，”乔琳一脸正色地回答，“可我也喜欢表演。这不矛盾。我想要制作电影，想要更多严肃的工作。”

    “很好，我不反对你继续在乐队里表演。实话实说，你的职业早期只会在等待里浪费很多时间，一个爱好对你的精神状况有好处。乔琳，我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潜力，可你必须尽快进入状态，你得像个职业演员那样接受培训、到处试镜，并且尽快搞清楚片场的真实情况！”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乔琳点点头，“我会做。”

    “很好，”格特纳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份文件，“你瞧，这就是我们正式签约后我给你的礼物。”

    “什么？”

    “两次试镜机会，其中一个项目的导演是马丁·斯科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