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乔琳和阿方索都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久久不语。

    说不清过了多久，阿方索轻声开口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至少也喜欢我呢？”

    乔琳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完，她抬手把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拨到一旁，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方索简直欣喜若狂，这么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应。他伸出手去，想直接把她抱入怀中，可又担心太过唐突。毕竟，在他们之间的相处历史里，乔琳给他最多的，就是拒绝了。

    可迟迟没等到更多回应的乔琳却等得不耐烦了，她拧起眉毛，带着怒气瞪向阿方索，却看见眼前这个呆瓜的脸早就通红一片，像是个第一次吻女孩的傻瓜。

    她的怒气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嘴角忍不住翘起，心底还饶有兴趣地想着，好吧，原来即使是古铜色的皮肤，也藏不住人脸上的红色啊！她过去还以为只有自己这种太白的人才会这么容易脸红呢！

    过去被她偷偷评价为不算透亮的蓝眼睛此刻也变了样，现在看来，他的眼睛更像是青金石的颜色嘛，就连映出来的她的身影都像是蓝底胶片上的图像，带着一层雾蒙蒙的、忧郁的颜色。

    乔琳的心突然跌进了一汪柔情里，她这一刻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想要微笑，再微笑。

    然后，她要再吻一次这个男人。

    这时候阿方索才像是回过神来，终于知道该干什么了。他紧紧地握住乔琳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我一直非常倾慕你，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和顾虑，我知道我不是个完美的选择，可我只希望我能让你快乐……”

    见这个呆瓜还要再说下去，乔琳连忙伸出食指，轻轻地压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停下。

    阿方索从善如流地停下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乔琳好笑地眨了眨眼睛，“你得如实回答我。”

    阿方索点了点头。

    乔琳便把她的手指移开了，认真地问：“在我之前，你到底有没有正式交往过谁？”

    阿方索一时陷入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送命题。他只得叹了口气，反问道：“你更喜欢诚实的男人，还是天真的男人？”

    乔琳挑挑眉，给了他一个更难应付的答案：“我喜欢聪明的男人。”

    “好吧，”阿方索假装重重叹了口气，“我今年25岁了，马上就26岁了，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那就是撒谎了。”

    乔琳认同地点了点头，她对此早有预料。

    阿方索继续说：“在我21岁以前，我确实曾经跟一些女孩接触过，可没什么严肃的事发生。我唯一一段严肃关系发生在21岁。她是位侯爵的女儿，比我大3岁，是我朋友的表姐，出席了我14岁的首次社交舞会，可那个时候我们都对对方不感兴趣。”

    “然后在你长大后，你们突然开始对对方感兴趣了？”

    “差不多吧，我们重新认识了对方，然后建立了联系。”

    “然后呢？”

    “然后，大概在一年以后，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

    “其实……我不知道她那一侧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可我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分歧，没有任何分手前应有的戏剧感，我们只是突然决定从男女朋友变为朋友。”

    “什么？”乔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在严肃关系上她只分过两次手，可坦白说，每次都让她不好受。她总是那个提出来分手的人，这让她觉得有很强的负罪感，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阿方索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来说，成为未来国王的妻子是个很沉重的责任。如果我们继续下去，这将会是个无可避免的未来。我的感情关系并不属于我自己。”

    乔琳听到这话，突然沉默了。这就是她一直不想提及的问题。她不能不考虑这个就跟他在一起，却又不能彻底拒绝他。

    说到底，她还是为他心动了。

    “乔，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很好的谈话，我也很难说我到底有多爱她，事实上我也不清楚那段关系是否只是因为她是我所有选择中我最喜欢的那个……天呐，我听起来像个混蛋！”阿方索苦恼地叹了口气。

    可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请别因为这个放弃我！我爱上你了，我知道这会给你造成多大的麻烦，可爱就是爱，我的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乔琳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问道：“这不是什么游戏，阿方索，你得明白，你在要求我做什么。我是个美国人，无论我喜不喜欢，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流行明星。跟一个王室成员约会绝对会伤害我的独立声誉，可不管怎么样，我可以转身就回到我的世界里去，把你当成我履历上的一页。而你，你就会是个肤浅的、草率的、政治上不明智的王储了。”

    “那又怎么样？我知道我爱上你了，而命运刚刚垂怜了我一秒，我只是抓住了它。”

    乔琳看着他的表情，久不作声。阿方索知道自己正身处命运的审判中，近乎屏住了呼吸。

    “好吧，”乔琳揽上了他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先别考虑那些严肃的问题了，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去一点，就回到我刚刚说我喜欢你那时候。”

    阿方索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把气氛毁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可你没说过喜欢我啊？”

    乔琳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还非得我大声地向全世界宣布吗？”

    “至少你得跟我说。乔，我需要你的确认，好让我能自信地对着大海说，嘿，瞧，这是我爱的女人，她也喜欢我！”

    乔琳简直拿他这种随时表白的情话没办法，她只得扭头对着脚边不远处的一只海鸟大喊道：“嘿，小鸟，你能做我们的见证人吗？我喜欢这个家伙！”

    显然，“小鸟”没什么兴趣，它立刻拍拍翅膀飞走了。这引得乔琳和阿方索同时大笑起来。

    两个人之间刚刚积攒起来的些许阴郁情绪此刻早就消散了，他们看着对方，又一次交换了一个吻。

    “乔，”阿方索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不是我的误解吧，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乔琳微笑着回答：“是的，亲爱的。”

    两个刚刚确立了关系的年轻情侣甜甜蜜蜜地回到了酒店，可一照面就被玛丽亚看了出来。后者不动声色，却立刻在当晚就逼问出了真相。

    “他是个王子！？”

    玛丽亚几乎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总是很有想法，可这次的想法也太大了。她不在乎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她们已经足够有钱了，也足够满足了，完全不需要把婚姻当成攀登社会阶梯的手段，她只是担心乔受到伤害。

    这位母亲忧心忡忡地说：“乔，我希望你真的明白你在干什么。”

    “妈妈，麦当娜还约会过小肯尼迪呢，我只是跟一个外国王子谈恋爱而已。”

    “可你不会想让人们在谈论你时总是说，哦，她是那个跟日斯班尼亚王储谈过恋爱的女孩。或者是她曾经梦想过王室，但她失败了。”

    乔琳知道妈妈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可她还是烦得要命，“妈妈！”

    玛丽亚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说这些，可我是你母亲，我有责任警告你未来可能会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乔琳服了软，她依偎在妈妈的肩头低声说，“我们只是想不留遗憾而已，这将会是段永远都不为人所知的关系。”

    “他真的严肃到愿意保护你吗？”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守住了他的承诺。”

    玛丽亚叹了口气，在女儿头顶吻了一下后说：“我亲爱的，我祝福你。”

    “谢谢你，妈妈，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

    接下来的日子，乔琳、阿方索和玛丽亚在度假村里好好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他们一起度过了新年夜，用卫星电视看了MTV跨年夜的转播节目，发现MTV把新年演唱会里出现混乱的那段视频剪掉了。

    乔琳抱怨道：“我还以为他们会留着那段呢，那就像是龙卷风摧毁了一切，非常有趣！有的时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人们是喜欢我们，还是恨我们到想要弄死我们。”

    阿方索和玛丽亚闻言便一脸揪心的表情盯着她看，乔琳这种把危险的事情当成笑话讲的态度让他们都有点害怕。

    “这没什么，”乔琳笑着安抚道，“他们基本上还是爱我们的。”

    阿方索只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奈地询问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安全方面的准备。

    玛丽亚甚至若有所思地说：“我其实一直不支持持枪，它会滋生暴力，可我总觉得你应该尽快搞到你的隐蔽持枪证。”

    “哇哦，妈妈！那我就该把我的居住地址移到橙县去，在洛杉矶可不好搞到许可。”

    三个人聊着这些天，从危险的话题聊到不危险的，融洽程度更进一步了。坦白讲，玛丽亚确实对这个给女儿带来潜在麻烦的青年暗藏不满，可她又实在很难给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脸色看。说到底，他也没做错什么，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姑娘而已！

    乔琳和阿方索则尽情享受了一下远离一切外界目光的感觉，他们不停地出去游泳和驾驶小型游艇，在沙滩上和松林里闲逛，试着一起做饭，一起喝酒和玩游戏，聊着简直说不完的话题……

    两个出身背景截然不同的人，几乎都把对方的人生故事当成了文学作品或者拓展见识的素材，常常聊着聊着就会惊讶起来。有的时候阿方索说得多了，乔琳就会打断他，强硬地要求他听她说话，然后他就真的会顺从地听她说话，从来都没显露出过什么以自我为中心的王子傲慢来。

    玛丽亚有的时候也会见到这一幕，她曾经若有所思地对乔琳说：“如果他只是阿方索，那就好了！”

    乔琳只得笑着耸耸肩，“可他既是阿方索，也是德波旁-巴滕贝格。”

    这个一听就带着历史故事的姓氏确实代表了很重要的两件事：一，他的父亲来自波旁王室；二，他的母亲来自德国的巴滕贝格家族。

    尽管在如今，德国贵族根本早就不复存在了，连荣誉性质的头衔都早已被废除，但是他们中的一些仍然继承了大量地产和财富。阿方索的父母就代表了这一点，表面光鲜的复辟国王迎娶了失去地位空有称号却仍旧富有的德国女继承人，头衔与金钱，标准的搭配。

    可这跟乔琳没什么关系，她从来没想过她要跟阿方索在一起走多远。而且阿方索曾经告诉过她，是他的母亲茱莉娅王后帮他摆平了媒体。

    “她情愿我过我自己的日子。”

    乔琳没有问他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微笑着听他讲自己的童年，然后安静地依偎在他身上。

    她会突然说：“亲爱的，我真的很喜欢你说话时你胸膛的震动感，就像是我可以直接抚摸到你的心脏。”

    阿方索则会笑着回答：“你摸到你的名字了吗？我很确定它是那个形状的。”

    对乔琳来说，他真的很可爱。

    可惜的是，这种平静却快乐的日子不能继续了，她得飞回美国继续工作了。

    更糟的是，尽管阿方索过段时间也会返回美国读书，但是他得留在东岸的华盛顿继续他的国际关系硕士课程。他的日程或许没有那么紧张，可也不允许他总是飞去西岸见乔琳。

    乔琳有点头疼地说：“我会尽量想个办法的，看我是不是能去东岸工作。”

    可她知道这不太可能，至少如果乐队想在上半年发行第二张专辑的话，这就不太可能。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很快就又得去巡演了。还有已经把她下半年塞满了的电影行程……

    乔琳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她不能接受这种工作带来的生活状态，她可能只能跟自己的助理恋爱了，至少助理的工作就是跟着她到处跑。

    阿方索只好安慰她说：“至少我们现在都有移动电话了，对吧？我们可以通话，这总比传真好多了。”

    乔琳只得笑着点点头，“保证你会不停地想我，然后给我打电话。”

    “我保证我满脑子只有你和我的课业，”阿方索笑着吻了吻她，“可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更该担心你的精彩生活的人。”

    乔琳故意眨了下右眼，“才不是呢，我是个非常乖的孩子。”

    “是吗？”

    “当然是！”

    两个人互相调笑着，又交换了一个吻。

    阿方索温柔地抚摸着乔琳的头发，轻声说：“宝贝，我爱你。在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也要开心。别总是喝那么多。”

    乔琳轻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也是，亲爱的。”

    而乔琳几乎是在飞机一落地后就被经纪人载去了造型设计师的工作室。尽管去年他们就已经为她做了各种准备，但是鉴于今年乔琳休假的时间长度，他们的进度已经有点落后了。

    乔琳哈欠连天地穿上了那件量身定制的裙子，她努力想要表现得专业点，可她真的太困了。

    设计师笑眯眯地问她：“亲爱的，时差真的很要命，不是吗？”

    “是的，而且我在飞机上总是睡不着。”

    乔琳一边这么解释着，一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这件月光般的高腰绸质吊带裙在灯光下看起来正闪着粼粼波光。

    设计师在她身后帮她把头发挽起，“瞧，你多完美啊！这就是你要踩上金球奖红毯的那条裙子。”

    “我喜欢它，”乔琳笑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希望它能给我带来点好运。”

    “相信我，”简在一旁柔声说，“没人能忘记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