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见狼妖神色异常，临阳昇揽了夏至，挥袖作挡。的确，这近距离看得真切，夏至脖子上的伤口还
有些血迹！
“那狼妖！”
躲了几秒，感觉不对劲，夏至抬手上前。
“夏至你，”手被夏至“打”开，临阳昇怔了怔，再回头，了然：“嗯，声东击西。”
那狼妖有点实力，还挺会钻空子，一想到刚刚那番打斗，夏至有些不安：“那怎么办？”
“先帮你止血。”
温润声音刚落，便感到脖颈附上柔和的力道，夏至吓了一跳：“！”
“我，是我唐突。”
什么唐突？不唐突不唐突，多来几次也是可以的！
拉住临阳昇的手，夏至抿抿唇，憋笑，故作正经：“不唐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没注意到临阳昇神色变化，夏至抬手，不动声色的在那儿吃豆腐：“你也要疗伤！”
在书生不远处两人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篝火燃起，火光照得人颜朦胧。
临阳昇正支个树杈，将刚刚寻得的番薯串上一串，烤火。
真是好看，她的临冬哥哥，打架好看，擦药脸红好看，认真的烤番薯也好看！白衣俊朗，红袍更
明媚！夏至托着下巴，盯着面前的人想到。这般容颜，虽是男子也可称得祸水吧……想看得真切，寻思着什么，夏至展开衣袖。
霎时间，透蓝的光芒照得四周如白昼，少年的身影也顿时明显。来不及说什么刺眼，有些心虚，夏至忙道：“太亮了！”
“……”
停顿片刻，光芒降到个舒适亮度，珠子似有些委屈，不能发光发亮，还要听命于个弱女子，随意明暗。
“你倒是知得这玄明珠的用法。”
抬眸见临阳昇望来，夏至有些得意：“那是当然，我可聪明了，小机灵鬼一个！”
“小，机灵鬼？”
闻言，临阳昇顿了顿，不禁笑起。
“对了，这叫玄明珠？倒是好听，”话音刚落，玄明珠炫耀般的闪了闪，又被夏至一掌拍回去：“当做灯盏也好用！”
“……呵呵，照明的确是很好用。不过它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
玄明珠，而不是夜明珠，发出的光亮白透蓝，加之上面看不懂的符咒，定不是个凡品。想问个明白，夏至刚抬头就迎上个爆栗：“自己悟，小机灵鬼。”
“！”
夏至轻呼一声，抬手揉了揉额：“自己悟？难道这是我的，若能时时刻刻留在身旁才能悟得什么吧。”
“未尝不可。”
想着发生在夏至身上的一切，她的来源，黄衣女子，两人相伴的日子还长着，这明珠傍身，也可护得夏至一时。
念此，临阳昇看了眼玄明珠，身躯一震，思绪飞转，立即要将珠子拿来看个仔细。怎会，玄明珠上怎会显出……
“！嗯？”
夏至一惊，条件反射的握拳。
一时间，玄明珠被攥紧，连带着临阳昇的手，一齐攥紧。
篝火昏黄，珠光透亮，映在两人脸上，错愕相视，一番心悸。
“临，临冬哥哥……你这是？”
几近要陷入那稚鹿般的眼神中，夏至张了张口，终于吐出零碎的几个音节。
“！”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临阳昇慌忙收手，思绪乱成一团，耳垂红透，只得随意寻了言语，以掩饰乱套的心跳：“玄，玄明珠，你……明珠真好看！夜，夜色不错！”
“噗嗤。”
眼前的人笑了，眯着那双桃花眼，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到底是玄明珠好看，是夜色好看，还是，我好看？”
手中的玄明珠透亮，在红衣袖间，神秘明亮。山林寂静，月明星稀，几点萤火飞过，篝火燃燃，一丝昏黄，也是美景。而跟前的人儿，红衣明媚，墨发点冠，眉间花钿，双眸桃花，粉嫩娇羞，若她愿意，凝神浅笑，红唇一抿，便是个祸国的妖精。
“你好看。”
夏至又笑了，她从未一日里这么从心的笑过多次：“刚刚，拜天地的，可是你？”
“……”
临阳昇不语，抬手扶额，进入眼底的是金绣红底的喜袍，是他的衣袖。他有些慌，万般思绪，好些话想说，又似乎难以开口。沉默片刻，放下手，终于沉重的应了声。
又补充道：“迫于形势，在下才，才……”
在下，在下，在下！一紧张，想要维持正气，就是一句“在下”！不过，幸而是他。
松了口气，夏至笑望过来：“君如明月，何止是好看。”
她是有多庆幸，来人是他，有多幸运，遇到是他。
夏至想一下子，扑过去，扑进少年的怀里，亲吻他的脸颊。少年的耳垂红透，夏至想咬上一咬，也想啃一啃那唇，定是无比柔软，若他疼得轻呼，夏至便要堵住他的嘴，不让发声，再学着那书里的模样，把他逼疯，与自己游戏。
天干气燥，干草烈火，一切都显得自然。
可夏至握拳强忍，她现在偏不要，要是吓到临阳昇怎么办？被当做个浪、荡、子又怎么办？她要等，等个时机，等个恰当的时刻，等个情不自禁，等个心意相投……
也许很快她就能等到，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一切早就被定下了，不是么？
难道……不是么？
“夏至，夏至？”
见夏至笑望自己，望着望着发了呆，临阳昇有些好奇她在想些什么。几声呼唤把人叫回了神，抑制住欲望，临阳昇将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道出：“你刚刚，叫我什么？”
“叫你？临阳”迷茫的挑了挑眉，夏至突然想到什么，支手托住下巴：“临冬哥哥。”
“！”
见他没反应，夏至延长了声，更娇滴滴道：“临冬哥哥……怎么了？”
抿唇，临阳昇问：“你怎知，我叫临冬？”
“我斗胆猜了猜，阳昇，阳昇，冬至为阳生。”
夏至歪头，冠上点缀的银饰随之摇晃，甚是好看：“对么？”
“的确，我名临冬，字阳昇。”看着夏至，临阳昇道：“生于冬至日，故取此名字。”
夏至，临冬，好巧……夏至轻声呢喃，仿佛尝了口世上最甜的蜜，心底欢喜，眉目柔和，又是一抹笑容。不奢望日后每天都能如此开心，只愿我们有来日啊，临冬哥哥。
“但你不可如此喊我。我”
“为何！”
夏至心里一震，手底冰冷，怎么握也握不紧。
她向来聪颖，向来自诩聪颖，敏感至极。想想也是，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陌生女子，来历不明，行为诡异，凭什么自来亲昵？虽心中清明，如坠冰窟，但还想试探挣扎一番，唇瓣微张，干巴巴道：“为何……”
不知该如何解释，临阳昇摇头，兀自挣扎。一听见夏至喊这几个字，总觉得什么倏忽蹿过心底，犹如雷击，浑身麻木，思绪混乱。
“我，你别这么”别这么喊，我怕。怕什么呢？他也不知，就心里麻乱，慌得很，倒也不是不愿，就……
还没把话说完，见夏至神色暗淡，他更慌了：“不是，你”叹了口气，改了口，倒是舒坦不少：“你少喊几次，我会心慌，酸酸涩涩，不由自主。”
“！”
愣神，夏至一时情绪转变不来，深深的盯着临阳昇，直到眼底酸涩，这才回过神来。细细思考这话语，夏至自己也有些乱了。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知道，又不大明了。
寻思着应该不是不愿自己亲昵，不想自己靠近的意思，她点点头：“好，临冬哥哥。”
额，有些改不了口，毕竟，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有些歉意的望去：“要不，阳昇哥哥？”
“！”
临阳昇又是一阵，到底为何会如此？难道自己中了那狼妖的诡招？不然怎么会夏至一叫得亲昵，自己就，就……临阳昇有些无奈：“罢了，你开心就好。”
说完，转过头去，耳垂红透。不看不听，总是可以的吧？
“阳昇哥哥？番薯烤焦了！”
临阳昇身躯一震，回身取下那烤的黑焦的番薯，皱眉。也不知为何，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迷茫。
夏至接过那串黑番薯，将外皮吹凉，伸手，一边呼呼吹着，一边将黑焦苦涩的外壳剥去。好一小会儿，她捧着两块金黄的番薯，青葱般的指尖粘着黑灰：“别灰心，喏，还能吃的！”
临阳昇回眸，两块番薯，还没有拳头大，冒着热气，通体金黄，只留下半片外壳供人捧着。夏至眨眨眼，脸上手上一点黑灰。
这一定很暖和，很香甜，很软糯，他想。
“哇，真的好吃！”
见他接过番薯，夏至就着留下的那块一口咬上去：“阳昇哥哥手艺还是不错的，下次再努力努力哦！”
闻言，临阳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轻声：“……好。”
番薯烤的的确香甜，但只是最中心的那一部分，被剥去焦黑的外层，软糯带着酸涩。
瞥见一旁用术法设界的书生尸/体，夏至回想片刻，将所见所闻和自己的一些猜想统统道来。末了，夏至感觉有些遗憾，叹气：“你觉得，当真是那女子……”
“暂不可知，”临阳昇答，又补充道：“也许同你所想，其中误会曲折甚多。”
嗯……夏至小声的应了。
世间女子，若真情深，定不是那般，夏至想说，但又有所叹息，倒是不语。
“夏绪芜，是你何人？”
！眼底动荡，夏至缓缓抬眸，坚定道：“不知，但我是夏至。”
夏绪芜是谁，她根本不知道，说实话，这一切她无一知晓。她只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自己，是夏至，并非什么夏绪芜。虽两人同是女子，同样姓夏，甚至那狼妖……
念此，夏至抿唇：“但那狼妖说我身上，有相同的气味，说我两是一个模样。”
“这……”临阳昇看了书生许久，回头：“那狼妖，是瞎的。”
“！”
出乎意料，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夏绪芜，书生说是，狼妖也说是。但书生是个活死人，无感无觉，生前还被挖了双眼。至于狼妖，怎会，是瞎的？狼妖……的确，回想那时狼妖附身，仔仔细细盯着自己，却什么也看不出，若是以附身用的是书生的眼才看不出为由，也说得过去，但他却没看出新郎早已换了人，并非那书生，这……加之狼妖确定自己身份时，是嗅了自己的气味，这至多说是自己和那什么夏绪芜有相似的味道。
念此，夏至的心定了定，想来，自己和那夏绪芜的关系应当不大。
不过说到气味，她想起在喜堂闻到的异香，那掺杂其中的气味，引人清明。默默往少年身边凑了凑，细嗅——果然，是临阳昇的味道。好闻，很舒适，不由自主的深深吸气。
“刚刚在喜堂，我闻到两股气味，前者异香古怪，乱人深思，后如阳中雨竹，引人清明。”
闻言，临阳昇又是一怔，按下心中惊喜之情，一番解释。
原来，临阳昇顺着冥礼铺主的话，隐入幻境，但妖类狡诈，设界三五，他一一闯过，停留时辰越长，生息便越发浓郁。故掷下混息丹药，扩散异香，混淆气息。
至于那后者……
临阳昇不知该如何解释，似是游览山野竹林，从小便带上的。
“山野竹林？怎么把自己说的像个草莽野夫呢？”
夏至轻声道：“明明……像是烈阳之下晒的干草青竹……最喜欢了……”
半晌，身旁的人没有声响，临阳昇回眸，肩上被轻轻压住。
她双眸紧闭，睫毛卷翘，些许光影，倒是睡得香甜。的确，下午本就有了一闹，这半夜又折腾许久，早该累了。
临阳昇缓缓抽出攥在夏至手里的衣袖，扶好头，让人靠在石上。再轻轻擦去夏至脸上的灰，摘了那冠，让她睡个安稳。
起身去了火堆，画个简易咒术，持剑于怀，靠在大石的另一头。
星月早消，云层漂浮，夜是灰蒙蒙的，东方远远那片，悄悄划开一道，露出鱼肚白。林中沉寂，风也淡薄，无声而过，携着几点晨露，飘过少年闭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