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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之死

    鲛人所躺着之处,鲜血淋漓,鳞片连肉散落一地,护阵已破,身旁站着一人,紫衣随风飘摇,肤白貌美,玉足轻点,狠狠的踩在鲛人脸上:“呸,你不是有百年灵力么?怎么一颗鲛珠都没炼出?”

    鲛人无力反抗,那人越看越生气,说着白费了自己的力气,将其狠狠踹开!

    临阳昇大喝一句,异口同声的还另有其人。

    “风小暑!”有人从身后飞快上前,临阳昇偏过身,看清是叶芍扬,便赶忙去救鲛人。

    “叶芍扬!”风小暑十分兴奋,开心的招了招手,看见临阳昇面色凝重而来,十分碍眼,一抬脚将鲛人踢远了去。

    “叶芍扬!你怎么在此?好久没人喊我这个名字了耶!”

    “你在干什么!风小暑,你疯了?”叶芍扬第一次如此生气,他向来云淡风轻,话都不曾说重,此刻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声音明显大了许多。风小暑想听他多多喊喊自己,若不是那半死不活的鲛人已经被临阳昇救下,她会再打上几拳,若是能逼得叶芍扬失去理智,那不是更好?

    “我没疯啊,我就是想要鲛珠罢了,叶芍扬,”风小暑歪着头,满眼欣喜,眨巴眨巴眼:“要不,你帮我看看,那鲛人究竟把鲛珠藏哪了?是不是,是不是藏在肚子里了?”

    说着,风小暑像是想到什么,秀手一抬,指着鲛人,开心的笑起:“鲛珠定是藏在那了,你快帮我剖出来!”

    她满脸天真笑意,口中话语却十分骇人,叶芍扬与她相处不多,但从不知本性如此。循着风小暑直指去看,鲛人已然体无完肤,片片碎肉,鳞片尽除,淡红的血液从各个伤口一点点渗出,惨不忍睹。

    见状,叶芍扬偏过头,质问道:“你要这鲛珠作甚?”

    “当然是长生不老,增进灵力啦,到时候我便是朱雀,你就不用与那个贱人结缘,和我一起便是!”

    叶芍扬没想到先前应下助力修行之举,会被风小暑铭记至今,结缘一事并不存在什么情意,只是帮忙。再言朱雀神位又怎么可能人人皆可当之?叶芍扬摇了摇头,只憋出两个字:“荒唐。”

    言毕,便不再理会风小暑的癫狂,一展治愈之术。

    鲛人躺在地上,皮肉被切割的稀碎,只是稀稀拉拉的粘在骨上,勉强维持人形,她的双手已然粉碎,血肉模糊,可还是一直护在腹上,破碎的衣裳上满是血液、泥土和脚印,无不诉说着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恶性。她的气息只进不出,可还在呢喃着,求人救子。

    临阳昇不能将其移动,只能就地开启护阵,一边施展疗伤,一边急忙询问幻化鲛珠之法。

    “救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临阳昇强调孩子还很康健,试图维持鲛人的清醒,索性在术法之下,鲛人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幻化鲛珠之法。他赶忙取那一出海水变恢复生机的止枯草,将其磨碎成粉,撒在唐冠珍珠之上,继而口中念咒,两相融合,再轻轻放在鲛人唇上。

    见临阳昇忙着幻化鲛珠,叶芍扬加强手中的治愈之术,希望鲛人能再撑至鲛珠再现。

    鲛人道了谢,奄奄一息的念着孩子,颤抖的启唇。那珍珠坠入口中的那一瞬间,白芒四作,鲛人的头一歪,气息断绝。

    “你,你醒醒,你醒醒!”

    事出突然,临阳昇不断呼唤,想抬手摇晃,可那鲛人的身躯一碰就碎,已然死透。见临阳昇有些难以置信,叶芍扬抬手探了个究竟,安慰道那鲛人能撑到此刻已然是尽力,赶紧将其孩子救出母体才是。

    “可,可师兄,”明明鲛珠即成,一线生机就在眼前,怎么就,怎么就这样走了?临阳昇张了张嘴,思绪混乱,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叶芍扬见状,当即走到鲛人身边,准备救子。

    “啧,怎么就死了呢?”风小暑这热闹看的起劲,走近了,拍了拍叶芍扬的肩:“赶紧洗洗吧,还能吃个新鲜的鱼片呢!”

    “你莫再胡说八道!”叶芍扬见不得这般场景,不愿听她的言语,直接侧身躲过接触。

    风小暑当即不高兴了,看着他的面无表情,不留情面的动作,恍若又回到先前自己被罚下界时的境遇,心中不满与怨气炸裂。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面前是什么,她风小暑在叶芍扬的眼中都是不重要的那个,任何一个人事物件都能比她珍贵重要。就连这个死绝了的鲛人也能入叶芍扬的眼,为何偏偏她不行?既然如此,她便毁了鲛人的尸身,要叶芍扬来惩戒她,那不也算是看她一眼了么?

    念此,风小暑毫不客气的出了手,一时心急,便是赤手空拳而上:“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鲛人也值得你医治,你却不肯看我一眼!”

    母体死亡,腹中胎儿也将很快窒息而亡,叶芍扬一心救治,无意去关注其他。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当即一挥水柱,阻挡在前。

    谁知,风小暑行事,一向只攻不守,狠辣决绝,不是敌死就是她亡,当下狠狠的撞在了水柱之上。再听叶芍扬无情的一句:“莫要耽误我救人。”她心都凉了半截,耽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耽误,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风小暑还要上前,却见他满心满眼的样子,顿时停了手,转身离去:“叶芍扬!我会让你求我的!”

    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超过临阳昇的认知,他一味加强手中治愈术,试图让鲛人苏醒,可见到叶芍扬果决的用利刃打开鲛人之腹,震惊之余,终于清醒过来,赶忙帮着救出那胎儿。

    他医术不精,但在他的印象之中,叶师兄也不通晓医术,可眼见他认真的破开腹腔,取出胎儿,探查气息,剪去脐带……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口中还说着这孩子因为母体多日未食,灵力溃散而体虚,又顺手给了几个丹药,予水化开……

    临阳昇愣了愣,接过已经清洗干净的孩子,继而蹲下身去,取出那带着鲛人血的唐冠珍珠,用鲛人的发丝系好,戴在其颈。

    鲛人身死,残肢碎片化尘而去,叶芍扬将此处清理干净。

    两人走到海边,叶芍扬御水开道,临阳昇一面抱着孩子,一面呼唤着鲛鲨,望其能护着鲛人之子,一路顺利的回到鲛人族,继而行至深处,缓缓将鲛人之子轻轻放入海水之中。

    天性使然,那孩子很快就游入海中,鲛鲨长辈朝着临阳昇点点头,随之而去。

    随着一切平静,两人催干身上的衣服,叶芍扬偏过头:“临冬,多日不见你的术法倒是长进不少,柏扶先生还教了你异兽之语?”

    临阳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也不明了何时有了此项能力,倒也好奇师兄何时医术如此精湛。还不等叶芍扬回答,临阳昇突然想到什么:“师兄,你在此,那夏至,不,夏执午在何处?”

    “夏至?夏执午?”叶芍扬愣了愣,前者他并不认识,可后者,临冬又是怎么知晓的,他也满脸疑问,但还是按照今世的叶芍扬际遇,坦言道:“夏执午,是谁?”

    “什么?”临阳昇满心疑惑,明明看守山门的弟子都说亲眼所见,夏执午与叶师兄一同下山,又怎么会是“不认识”的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见其神情,喃喃自语的说什么荀山,叶芍扬心中隐隐约约感到不妙:“我自那日杀了海怪后便一直在海底闭关修炼,未曾回去过,荀山发生了何事?”

    “糟了!”闻言,临阳昇顿时站了起来,道:“月前有人与师兄同样面貌,上了荀山,前几日与夏,与神女殿下一同下了山,多日没有音讯!”

    神女殿下?看来,是朱雀回来了,叶芍扬这才将“夏执午”与“朱雀”联系起来。先前在碧落崤上,朱雀潜心修行,一心飞升,无心与人交往,就连姓名也只是在刚入学院之时介绍过,后来确定下身份,大家也都是以“神女”、“殿下”之类的称呼唤她,朱雀究竟叫什么名字,甚少人知。

    回过神来,叶芍扬仔细询问那人的特征,句句描述,都与心中的猜测相互印证。恐怕,那人便是母亲所说,快要疯魔的弟弟了。

    本想着朱雀既然回归,也有一定的灵力,不会轻而易举的被人困住,可再听闻临阳昇说近期妖族动荡,新妖皇任由手下作乱,这才心急如焚,要与临阳昇一同前去!

    朱雀乃万禽之首,百妖异兽皆以其为尊,朱雀性子平淡,不好大喜功,也不争权夺利。故此千百年来妖族皆以和平为主,各自修习,同地共生,虽不说相处和睦,但也不会随意欺凌弱小,抢夺斗殴。他在人界轮回的百年中,也未曾听闻妖族何时有了新主,更不会如此动乱!

    况且,朱雀既已苏醒,妖魔异兽皆应叩其为首,怎么会另寻他主。妖族动荡,朱雀也不该放任不管。结合临冬所说,朱雀前几日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下了山,后便是妖族动乱,恐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弟弟所为了,而朱雀,许是落在他手,无法出面平息妖族之乱!

    这下,他也必须同临冬一起前去解决妖族之乱了!

    两人站起,眼神凛然的向前走,可走了几步,各是方向不一,四目相对,有些晃神——可他们并不知晓该往何处去!

    “该往哪走?”

    “这,”

    “对了,叶师兄,您是孟章神君转世,您可有印象,能否找到神女?”

    “我,”叶芍扬好歹恢复了记忆,有了千年的经验,倒是稳重,开口道:“你先别急,可将近期发生的一切异样告诉我,或是有无与朱雀相关的事物?”

    临阳昇想了想,把自己苏醒下山后的一切际遇尽数告知。如此向来,人界险些易主,妖族新皇动乱,孟章、陵光殿下有人顶替,恐怕背后主使者想要三界大乱啊!

    闻言,叶芍扬心中震荡,他从未想过,自己所谓的弟弟,会如此鬼迷心窍,所求甚大!震惊之余,他张了张嘴,竟有些说不出话。

    当下,要不行至妖族新皇的住所,请其平乱,要不就找出朱雀所在,可送给夏至的玄明珠早在中箭那日破碎干净,无法再追其踪迹,这该如何是好?

    “有了!”临阳昇突然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空无一物的左腕:“月老线!” 先前他与夏至将一条月老线系在各自的左腕上,朱雀用的是夏至的身体,若临阳昇手上的红线未断,那夏至的那条定也完好无损,那不就可以以红线为引,追踪朱雀的行踪?

    正兴奋着,临阳昇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中悲凉,这月老线,若两人无情,便会自行断去,他自融合命魂,从昏迷中清醒至此,便再未感受到红线的存在,只怕是。更何况,她现在是夏执午,是朱雀,不再是夏至,又怎么会对一个临阳昇有情呢?

    “或许可以一试!”

    叶芍扬并不知晓临阳昇的所思所想,只觉得可行,他虽看不见月老线的存在,但是月老线是神界之物,他便可强制驱使其现身!叶芍扬临阳昇的手腕,拉开衣袖,另一只手捏诀,划了四横三竖一瞥一勾,再反手一转,口中念咒,将显现的字体按在临阳昇的腕上:“现!”

    临阳昇本欲阻拦,可也觉得自己应该面对现实,接受夏执午是夏执午,接受自己的无用,便不做挣扎,看着叶芍扬施法。

    下一瞬,白芒大作,左腕上竟然真的显露出一条红绳,明晃晃的挂在上头!叶芍扬又念一咒,并指点上,再从红绳上牵引出虚线,拉直跟前:“望尔引路,去!”

    一声令下,红线光芒大作,继而虚线无限延长,往一个方向飘去。

    叶芍扬见到起效,兀自点了点头,拉着晃神的临阳昇一路跟去。

    两人走的匆忙,并未发现身后的风小暑离去的法阵再次闪现紫光,继而一只木灵从阵中钻出,跟着他们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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