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下)

    “你早就该死了,被楼上推下的花盆砸死,跌入坑中摔断手脚,被发疯的烈马踩踏至死……你那暗卫当真是有些本领,我费心筹谋了多少次,要置你于死地,都被他不动声色地化解。”

    “今晚,为了调开他,我也是破费了一番周折。”

    “与我相似的舞伎,是你特意安排的?”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不错,四五分相似的容貌,再加上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妆容,在这夜色中,足以以假乱真。当然,那暗卫没几分钟就识破了,但几分钟的错认,足以让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你瞧,现在你不就落在我手心里了吗?”

    “你的暗卫着实难缠,不过,多亏有他,我改了主意。”

    “现在,我不想让你死了,我要让你活得好好的,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许玉抚说着,又兀自咯咯笑起来。

    夏侯妍装作听她说话的样子,实则一直在打量,看屋中能否找到趁手的工具,扭转局势。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方才被她从墙上取下来、样子有些像马鞭的东西,还可以一试。

    如果,趁许玉抚靠近时,把这东西缠在她脖子上,收紧……

    夏侯妍想着,挪动身体,想要靠近掉落在地上的“马鞭”,没想到,那东西却被许玉抚捡了起来。

    “看来夏侯妹妹对这「销魂鞭」很感兴趣,别急,待会,你就会亲自尝到它的滋味。”

    许玉抚说着,用那东西毛茸茸的尾部轻抚过她的背部,随后手上力度骤然加大,狠狠在她背上甩下一鞭。

    好疼,夏侯妍的眼泪几乎要飙出来,可是,她不想在这个歹毒的女人面前示弱,于是咬紧了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

    许玉抚俯下身子,盯着她的脸,似乎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怎么样?滋味如何?这又软又烈,又美又疼的滋味,妹妹还没感受过吧?今晚,我要让你体会前所未有的人生。”

    “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给你找个好郎婿。”

    “什么意思?”夏侯妍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妹妹先别急着生气,我也知道,妹妹的心上人呢,是太尉府家的二公子,可这司马昭实在是无用之人,战场历练归来,只能去做什么典农中郎将,妹妹若真嫁与他,岂不是要远离这京中繁华,去田间地头打转?那种清苦生活,岂是你这般娇贵小姐能过的日子!”

    “不如,我给你挑选一个更好的夫婿罢。咱们京城中的中护军,太尉府的大公子,司马师,你看如何?”

    夏侯妍心中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许玉抚,许玉抚脸上则露出一个满意的诡笑。

    “虽说司马师如今为母守孝,暂时卸去了中护军一职,但假以时日,待守孝期满,他就会官复原职。再者说了,司马师为人周到、稳重,素有才名,与大将军、尚书台关系都不错,比他那弟弟识时务多了。”

    “我想,司马兄弟也会喜欢,我送给他们的这份意外之喜。”

    “你说,他们兄弟二人,会不会为你反目?”

    “又或者,你只是一个玩具,可有可无?在兄弟间共享……”

    “住口……”

    夏侯妍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她,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想要起身制伏许玉抚,却发现自己连站起身都很费劲。毫无疑问,迷药的效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加深了。

    许玉抚看到她愤怒的面孔和徒劳挣扎的模样,似乎很是满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好戏该开场了。”

    许玉抚转身面向纸门,吩咐道,“行了,把人抬过来吧。”

    纸门被从外面拉开,两个身穿黑衣,包裹着头巾的侍从将一个高大的男人抬进屋里,径直放到雕花大床上。

    与此同时,许玉抚粗暴地抓起夏侯妍一只胳膊,把她拖拽到床边,推到床上。

    “嫂嫂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不,你休想,子元兄长他不会……”夏侯妍摇着头,再如何拼命抑制,声音中也带了哭腔。

    “怎么不会呢?司马师早已烂醉如泥,何晏又灌了他许多五石散,那东西有发Qing功效。瞧瞧你未来夫婿这健壮的体格,啧啧,我敢保证,你会三天下不了床。”

    “放心,这里是大将军府的地下室,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她挣扎着想要爬下床,却被许玉抚拽着头发,毫不留情的往床上按去。

    拉扯间,夏侯妍耳垂边晃荡的暗红色耳铛映入许玉抚眼中,她毫不留情的伸手拽下那两颗耳铛,扔在地上。

    “这世上,没人配跟我戴一样的东西,赝品也不行!”

    火辣辣的刺痛感从耳朵传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夏侯妍觉得,自己此生从未这样狼狈过,这样屈辱过。

    许玉抚用一根粗粝的麻绳,把夏侯妍的一只手牢牢捆在床柱上,再三确认她不会逃脱后才离开。

    房间内忽然静了下,只听得到蜡烛燃烧的细微声音,还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

    糟糕。

    夏侯妍发觉,自己身上开始涌上一波又一波热潮,她开始觉得燥热不安,口干舌燥,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司马师呼吸也在加重。

    如果,他真的完全失去了意识,自己又被绑在这床上……

    夏侯妍不敢再想下去。杀人诛心,许玉抚这个计划实在太过阴毒,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

    就在这时,司马师忽然朝向她这边翻了个身,一只长长的胳膊压住了她的裙边。

    夏侯妍心如擂鼓,想要轻轻地把衣角抽出来,根本拽不动,想要使劲,又怕惊动了司马师。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她的手忽然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夏侯妍拾起来,竟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就着烛光,她将匕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发现手柄处刻着「子元」两个字。

    或许,这是司马师随身携带的东西,刚才他被抬上床时,滑落下来。

    夏侯妍迅速用匕首割下被压住的裙角,然而,手上没劲,平时只需轻轻一下,这会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终于割断了裙角,夏侯妍扑倒在床上,费劲地喘息着。

    匕首给了她希望,夏侯妍提起颤抖的手,开始尝试用匕首去割麻绳,可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如果在彻底昏迷之前,不能隔断麻绳……

    夏侯妍看向自己细白的手腕。

    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割断自己的手腕,或许比隔断麻绳,还要容易一些。

    她宁愿死去,也不想这般受辱。

    母亲,兄长,妍儿不孝,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离你们而去。

    子上兄长,从九岁到现在,阿妍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惟愿我们,来生再见……

    一滴泪珠划过眼角,夏侯妍紧闭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匕首,朝自己的手腕砍去。

    纸门豁得被人从外拉开,与此同时,床上的司马师猛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只有无尽的、漩涡般的黑暗,将她吞噬,她感到自己身体在无尽下坠、下坠。

    …………

    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走动。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

    夏侯妍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陌生的天花板,接着,她感到手掌被温暖的包覆。

    她抬起手指,微微动了动。

    握住她的手瞬间收紧。

    “阿妍,可是醒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司马昭饱含担忧与怜惜的双眼。

    “子上……兄长……”

    她的嗓音无比沙哑,司马昭立刻制止,“阿妍不要说话,先喝点水。”

    “小姐,小姐醒了?”

    守在床尾的惜悦,因为又困又累打起了盹,听到动静,立刻跳起来,端了水来。

    司马昭想让夏侯妍靠坐在自己怀里,喂她喝水,没想到,夏侯妍突然抽回手,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没错,她想起来了,昨夜的狼狈与屈辱,痛苦与挣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别人,哪怕是平日与她最亲密、又或是她最喜欢的人。

    “小姐,小姐,莫要憋坏自己……”惜悦着急上前,想要掀开被子,却完全动弹不得。夏侯妍死死攥住被角,直攥得两只手微微发抖。

    司马昭对惜悦摇了摇头,惜悦忐忑不安地退下,关好了房门。

    昨夜,是司马公子救了小姐和自己,他又是小姐心爱之人,有他在,小姐一定会好起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认真在这里守着。惜悦想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房间里,司马昭站在床边,俯身向下看着那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棉被,缓缓开口。

    “阿妍,听我说,你没事。”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你和兄长之间,清清白白。”

    说完这些,司马昭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伫立一旁,耐心等待着。

    许久,夏侯妍才从被子中微微探出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子上兄长,你说得,都是真的?”

    司马昭在床边蹲下,与她平视。

    “真的,千真万确,真得不能再真了。”

    认识他这许多年,从未见他这样孩子气的说过话,夏侯妍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鼻头一酸,几乎哭出来。

    可她随即又想到,自己昨晚被许玉抚撕扯的衣衫不整,鬓发凌乱,再加上中了那邪性的迷药,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样的她,出现在子上兄长面前,让她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夏侯妍的身子又往里缩了一点,司马昭却握住她一只手,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阿妍别怕,此事,以后断不会再发生。”

    她看着他的脸,那丰神俊逸的脸上,写满对她的担忧,而那双眼睛,她一直最喜欢他的眼睛,里面眼波流转,仿佛盛满了天上的星星,又像聚满了夏日的萤火,让她只一瞥,便再难以忘怀。

    她终于忍不住,松开紧咬的下唇,抽噎着哭了出来。

    “子上哥哥,我好怕。”

    司马昭起身,拉她靠坐在自己怀里,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握,另一只手圈住她,在她背后轻轻地、来回安抚着。

    这是两人在京中重逢后,夏侯妍第一次叫他哥哥,这个亲昵而久远的称呼,多少抚平了些他心中的杀意。

    仿佛发泄一般,夏侯妍的哭声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许玉抚,她给我下药,我全身失去力气,热得难受,子元兄长,又……又被抬进来,我……我想割断麻绳,可是没有力气,只能,只能去割自己的手腕……我不想,我不想……”夏侯妍抽抽噎噎地说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司马昭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用温柔的声音说,“阿妍心悦于我,我岂能不知。

    “我对阿妍,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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