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不自觉地眼神飘向躲在一旁的养殖场老大，但却没看到那人。这下卫三心里更没底了。

    “我，我，我。。。”卫三紧张地磕巴起来。

    他来卖东西的时候，老大给了他一把小刀，卫三的手鬼使神差地摸向裤兜里的小刀。

    就在卫三考虑是拼死一搏后疯狂逃跑，还是把东西扔了后仓皇逃跑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卫山！”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一念远远的看到两个男人拦住卫山，她还以为有人要打劫可怜的男孩。

    但走近才看到那两个成年男人的胳膊上带着红胳膊箍，这在当时属于执法人员的身份象征。

    再看卫山，手里提着一只脏兮兮的布袋子，袋子的口被扎紧，但袋子口露出一只鸭子脑袋和一只鸡脑袋。

    这是黑市上卖家的惯用手段，他们会把货物的一角露出来，方便买家过来问价钱。

    林一念愣了愣，因为她所知道的卫山家很穷，每顿饭只能吃地瓜和玉米，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又鸡鸭？

    再看到卫山对面的两个脸色冷酷的成年男人，林一念也不自觉地心底一颤。

    年代文看多了，这种拿着自家鸡鸭出来换钱的桥段也是见过的。

    但真正站在执法者面前违法乱纪，还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

    “卫山你不知道张县长马上就要到了吗，你还拿着这鸡鸭在外面闲逛什么？

    赶紧给镇上食堂送去呀，大师傅还等着你的鸡鸭呢！”林一念从兜里拿出一颗奶糖剥了糖纸塞进少男的嘴里。

    对面的两个戴红胳膊箍的男人眼里多了几分考量。

    张县长要来视察工作的事只有镇公所里的人知道，再一看这丫头居然拿出一块奶糖。

    这就跟现代，随手拿出一把豪车钥匙晃晃一样，潜台词就是姐是有钱人。

    而且，在那个年代，奶糖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吃到的，还得有门路。只有有钱有门路的人才能随便吃上这奢侈的奶糖。

    两个红胳膊箍男人不确定地看向林一念和卫三。

    不知道是不是甜蜜的奶糖让少男放松了下来，卫三嘴里含着奶糖略带几分口齿不清地说道，“主任不是说中午之前送去就行吗？”

    说着少年还撅起了嘴，好像一副摸鱼被抓包不满的样子。

    七十年代如果家里有门路，十几岁出来工作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孩子反而家里都有些势力。

    此刻的卫三就是一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屁孩，借着领导让他跑腿偷偷跑出来摸鱼的样子。

    “你还不快去，耽误了张县长的接风宴，小心主任扒了你的皮！”林一念戳了戳卫三的头。

    “去了，去了，这就去了！

    不就是一个县长吗？

    我家叔叔还是省城当大官的呢！”卫三就坡下驴把手里的袋子往肩头一抗往镇上食堂走去。

    这次红胳膊箍男人没有拦卫三，小小少年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也是卫三的脸蛋太具有欺骗性了，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虽然身上也有补丁，但这年头谁的身上还没有几块补丁呢?

    “喂你等等我！主任怕你又跑去玩，耽误了县长大人的接风宴，让我看着你去！”林一念快步追上走远的小少年。

    只留下两个红胳膊箍男人脑补这两小孩是哪个领导家安排工作的子弟。

    想到今天张县长要来视察工作，镇上很重视，他们这些红胳膊箍都要紧张起来，可不能在县长面前掉链子。

    至于那报假案的，两个红胳膊箍也只以为是哪个地癞子的恶作剧。

    他们红胳膊箍也不是什么正式公务人员，只不过是顶个纠察大队的名，维持维持秩序。狐假虎威的成分要远远高于执法程度。

    只是老百姓不知道，看着戴红胳膊箍的，还以为真的是镇上的什么厉害人物。其实他们也只不过就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人物罢了。

    卫三在前面快步走，林一念追了上去，好在后面的两个红胳膊箍没有跟上来。

    两人出了小巷子，林一念连忙把卫三拉到一旁。

    “刚才怎么回事？这些鸡鸭又是怎么回事？”林一念直接问道。

    卫三整个都要虚脱了，他从来没有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此刻回想起来都好怕。

    他可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如果他出点什么事，那么爹娘姐妹弟弟还有那个他刚刚接回来的小外甥女可怎么办呢？

    一阵后怕的卫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无力地蹲在地上。

    “这。。。是不是你家里偷偷养的鸡鸭？

    你觉得卖给供销社价钱太低，所以才会偷偷自己拿出来卖的？

    这也难怪，供销社确实给的价钱太低了。”林一念径自猜测道。

    确实会有农村人家偷偷养些鸡鸭，有的是想要自己家过年能沾点荤腥，有的则是想要拿到供销社换点现钱。

    也有猎人在山里猎到野物拿到供销社换钱的。

    但在那个年代，农人的买卖多集中在供销社，供销社垄断了市场，这就遭成价格被限制。

    比如一只鸡，拿到供销社可能也就能买个几毛钱，但如果放在黑市上，一只鸡不用肉票怎么也能买到一块钱。

    在林一念的猜想中必定是少年想要多卖几个钱，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

    卫三惨白着脸没有回答林一念。

    “哎呀，你想要偷偷卖个好价钱也要找个好地方吗！

    旁边就是供销社，那么多眼睛瞅着，你能卖多少钱？

    要我说，你就应该去面粉厂的家属院那边卖。

    住在那里的人都有工资，舍得花钱，还缺肉票，卖给他们才能挣更多的钱吗！”林一念给少年出主意道。

    “啊？”卫三有点大脑缺氧。林一念不是应该骂他私下买卖吗，怎么，不但救了他还帮他出主意。

    现在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私下随便买卖，那是犯法的，是投机倒把。被抓到了要被关大牢的。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呀就应该去那些工厂的家属院门口。把你出色的小脸蛋儿好好利用起来。

    相信我，只要你往那一站，必定有那老太太小媳妇过来照顾你的生意。

    这样你的东西不就卖出去了。

    而且，如果有人拦你，你就说来探亲亲的，你带的东西也是给亲戚带的，不就行了。”林一念出谋划策道。

    卫三眨巴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林一念，这丫头怎么如此有违法乱纪的天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