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林一念和林耀祖来到姥姥姥爷家，大舅两口子和在镇上上中学的孩子们还没有回来。

    二舅也说是村里有事在外面忙，可能要等到晚饭才会回来。

    林盛正轮着斧子在院子里劈柴，把大块的木头劈成小块，方便放进炉灶里。卫老爷子抽着烟袋，披着棉袄，在一旁跟林盛聊天。

    两人每说一句话，都变成白花花的雾气，烟气加上雾气，搞得两人周围白蒙蒙的，在林一念眼里很有点五毛钱特效的仙侠效果。

    北方人都不怕冷，林盛甚至连棉袄都没穿，就只穿着一件旧毛衣。卫老爷子的棉袄也只披在身上罢了。

    林耀祖小弟弟进了院子就呜嗷喊叫地冲向姥爷，卫老爷子从兜里摸出块硬糖塞进小家伙的嘴里。

    跟林一念混久了，林耀祖基本的礼貌也都养成了，含着糖块的林耀祖跟姥爷道谢。

    老人见面给孩子糖吃，这是北方老人疼爱孩子的一个习惯，卫老爷子没想到自家外孙还甜甜的道谢。

    虽然老人嘴上说着：姥爷给的谢啥，但卫老爷子心里还是暖洋洋的，这孩子孝顺。

    二舅妈，卫桂花和姥姥在厨房里忙活晚饭，表姐卫春枝在一旁帮忙。林一念下了学自然也要帮忙。

    东北农村的冬天非常寒冷，而且，一般有老人在不分家，一家十几口人吃大锅饭，因此厨房是家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卫家的厨房是一个敞亮的土坯房，连着卫家老爷子老太太的屋子，灶和卫家老两口的炕是连着的，所以卫家冬天，老爷子老太太的炕总是最暖和。

    因为家里人口多，炉灶很大，有三个火眼，两个大火眼放大锅炖菜和蒸东西，小火眼用于小锅炒菜。

    炉灶烧柴火，炉灶旁边堆着一堆劈的粗细均匀的木柴。火炉旁边有一些长条凳子，家人们可以在那里坐下来取暖，女人们也可以坐在那收拾食材。

    在厨房里，有一个大水缸，用来储存从井里提上来的冷水。

    冬天里，水很容易结冰，因此有时候需要在水里加入一些热水来解冻。此刻厨房里热气腾腾，两口大炉眼上的大铁锅都在往外冒着热气。

    一只锅上盖着盖子应该是炖菜，另一只直径差不多一米的大锅上则放着三层的大蒸屉，看样子不是蒸馒头就是在蒸包子。

    卫家人多，半大小子多，每次做吃食量都很大。

    而且现在是冬天，就算是吃不完，放外面冻上也不会坏掉。东北的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什么食物放外面一晚上绝对冻得杠杠滴。

    今年收成不错，再加上卫家是远近闻名的富户，因此厨房里放着不少大白菜，萝卜，黄豆，和腊肉，房梁上还吊着两只蜡鸡。

    卫桂花在掌勺炒菜，二舅妈在洗土豆，旁边放了一盆已经切好的土豆块。姥姥切了整整一条腊肉，每片都厚厚的，刀上和菜板上都是油珠儿。

    表姐卫春枝在柴火堆旁边看火添柴。

    整个厨房里充满了女人的闲聊声和热水咕嘟声还有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食物的味道混合着这些声音，让人感觉既温暖又胃口大开。

    “姥姥，二舅妈，娘，表姐！我回来了！有啥是我能干的？”林一念进了厨房后洗了手问道。

    “念念回来啦！

    咱们念念可是挣工资的老师呢，这不用你伸手了。”二舅妈笑着说道。

    “那哪行呢！

    其实我也是一把干活儿的好手！

    二舅妈有事尽管吩咐我！”林一念乖巧地说道。

    “可不是一把好手，在家里帮我洗个菜，用了我一缸水，赶上那水不是你挑的了。”卫桂花在一旁拆台道。

    “娘，我那不是为了洗的干净吗！”林一念撅着嘴，不满自家老娘不给面子。

    “念念去翻翻炖菜，别糊了底，我把肉片下里。

    一会儿等你二舅妈把土豆子切完，下了土豆，这大炖菜就得了。”卫老太直接吩咐道。

    老太太知道林一念要在卫家住，如果天天只吃不干，就算是给钱，儿媳妇们也必定有意见。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林一念当自家孩子一样使唤，这样儿媳妇们也没啥可挑的。

    但卫老太还是比较偏疼林一念，给了她一个最轻省的活儿。

    “好嘞！姥姥，看我的念念十八铲！”林一念抄起铲子挥舞道。

    “你可省省把，好好翻菜，别翻出来，今天汤多。”卫桂花在一旁瞪了耍宝的林一念一眼。

    但卫老太看到这样的林一念倒是放下了心，看样子她家念念应该是没吃大亏。不过想到自家外孙女被人劫，糟了罪，卫老太还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念念都瘦了，一会儿多吃点肉，好好补补。”卫老太心疼地说道。

    林一念心虚的吸了口气，收了收自己的小肚囊。

    世界上有一种瘦，就是长辈觉得你瘦。只要身材不是球体，腰围不到一米，都叫瘦，让她们看了心疼的瘦。

    卫家的晚饭在所有男人都回到家后开饭。

    因为女儿一家回来了，卫老头还特意拿出自己泡的药酒喝一杯。

    饭桌上，林盛说天越来越冷了，舍不得孩子们天天来回跑，所以想要让林一念两姐弟平时上学的时候住在卫家，他们周末再接姐弟俩回山前屯。

    大舅二舅还好，没说什么，但大舅妈二舅妈的脸色明显不大自然。

    卫桂花连忙说每月给三块钱伙食费，而且当着众人的面给卫老太三块钱。

    看到给钱了，大舅妈和二舅妈脸色才好些。

    “这大冬天的，念念就跟春枝住一个屋，俩丫头睡一个炕也暖和，耀祖跟他表哥们住一个屋，让他们几个臭小子闹去吧！”卫老头说话这事就算是拍板定下了。

    事情定下，林盛两口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大家围在一起聊八卦的时间了。

    农村饭桌上可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围在一起就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聊着新鲜出炉的八卦。

    大舅说了些供销社的事，还叮嘱正在读高中的大儿子卫高光，一定要好好学习高中毕业。拿到高中毕业证，说不定还能给他安排个供销社的活儿。

    二舅说的是村里知青逃跑的事。

    他和村干部都认为是那个叫刘爱国的知青吃不了苦，逃跑了。但知青点的人却说刘爱国的东西都没拿，应该是走失了。

    不过二舅去看了，所谓的东西不过就是些破东烂西的衣服，口粮更是就剩下一个破红薯一袋子土豆，这也能算是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