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

    银行的柜员机正好不用排队,喻瑾将新办好的银行卡插进ATM机里,存款的数字很快蹦了出来。

    她简单估摸着算了下,加上月底的奖金,最晚下个月,她就能初步实现金钱自由了。

    卡退出来后,喻瑾又把黄雪慧给她存生活费的那张卡重新插进ATM机里,按照自己平时用钱的速度,往里面取了200块钱出来。

    外面的天色已然蒙蒙黑,今天不用去Strive打工,但喻瑾就是想去坐坐。

    她推开门,风铃摇晃,伴随而来的是高懿标准的“欢迎光临。”

    看清来人时,高懿顿了下,随即没好气挖苦道:“这么卷?”

    喻瑾笑着摇摇头,她走到墙边座位处坐下,点了杯莫吉托,有一搭没一搭和高懿聊着天。

    比起兼职,在Strive更像是老友汇聚的思想碰撞地。

    正在进行时的对话忽然没了下文,高懿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回话,他抬眼望过去,正好撞见这一幕。

    女孩神色认真地在酒吧提供的便利贴上写着什么,唇角漾着一点笑,碎发垂在耳侧,她似是浑然不觉。

    高懿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她身侧,狐疑道:“你在写什么?”

    喻瑾没想到他会走过来,小声惊呼了声。

    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指间的碳素笔,呐呐道:“我在抄这张便利贴上的两句诗。”

    她转过脸来笑了下,羞赧地解释道:“我挺喜欢这两句诗的。”

    她没告诉高懿,那天第一次来Strive兼职,离开时偶然瞟到墙上贴着的两句诗,像是冥冥中的注定,帮她解开了那天心里半大不小的结。

    喻瑾从手边的小塑料盒里摸出个黄色的图钉,把自己临摹的便利贴小心翼翼地钉在了原本的那张旁边。

    粘贴栏上孤零零的便利贴从一张变成了两张。

    仿佛溺水者抓住的那根浮木,咖啡店、小酒馆里的便利贴便有着如此一般的神奇魔力。

    再简单的字句,经入有心人的眼里,于某年某月,或许没人会再记得那张小纸条上的内容,自以为忘记的内容,又化为心底涌泉,源源不断供给着力量,给予支撑。

    再从Strive出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路面上,整条步行街都变得湿漉漉的。

    白日里的热浪沾上凉丝丝的雨,黏腻的湿气自下漫上,扑在脸上,软乎乎糯叽叽的,像是泡过水的棉花糖。

    商业街上挂着成串的彩灯,五彩缤纷的伞花开在半空里,夜空也被点缀得满目淋漓。

    与突然而至的暴雨不同,这样绵延的雨往往会下很长时间。

    喻瑾拧起眉头,早上出门时还晴空万里,怎么也没料到现在会下起雨来,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她四下观望着,希望能在这附近找到一家卖雨伞的小店。

    在淮港时,那里的街边小贩们总会在下雨时,披着雨衣,从储藏室里搬出一大箱透明的塑料雨伞。

    他们以十元一把的低价在公交车站,地铁口,街边贩卖吆喝着,一场雨过后,总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京市好像并没有如此的好事,喻瑾观察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卖雨伞的地方。

    仔细想想便也不难理解,繁华的商业街,寸土寸金,每一家店铺都长在当代大学生的审美点上,简直就差把赚钱两个字刻在店门上。

    雨伞这样的生活必需品反倒被挤占的没有了市场。

    有人轻轻拍了下喻瑾的肩膀。

    她转过眼去,茅志新讶异地看着她:“喻瑾,真的是你?刚才还在想这人有点像你,还以为我认错了。”

    “学长好。”

    喻瑾小幅度往Strive的门里退了半步,两人间拉出一些距离。

    茅志新像是没察觉她的异样,他指了指京大宿舍楼的方向,只道:“你要回宿舍吗?”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雨停至少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要是硬等,喻瑾怕自己会赶不上宿管阿姨查寝。

    而且,说实话,喻瑾和他并算不上熟。

    微信加了只有上次喻瑾把煎饼果子和矿泉水的钱转给他的转账记录留在聊天界面里。

    茅志新再一次道:“我宿舍刚好在你宿舍旁边的3号楼,挺顺路的。”

    听见茅志新这样说,喻瑾也不好得再推辞。

    她点点头,认真道:“谢谢学长。”

    墨篮色的伞面撑开在头顶,两人被囊括在里面,仿佛一个小世界。

    雨丝朦胧,雾气缭绕,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浅白色雾珠。

    汽车疾驰而过,路面上的小水洼乍然炸起水花,喻瑾“啊”地叫了一声,还不等她有所反应,茅志新便揽住她的肩,往自己身侧带了过去。

    喻瑾不可受控地撞在他肩上。

    男人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学妹?你没事吧?”

    喻瑾连忙站正,飞速摇了摇头:“没…没事。”

    因为这点小插曲,一路上,茅志新都靠她很近,到了宿舍楼底,喻瑾才发现,茅志新靠外的半边肩膀已然被雨水淋湿。

    喻瑾实在过意不去,茅志新却好脾气地笑笑,他抬起手来,把氤在喻瑾额头上的半湿刘海往两侧顺了下。

    她怔愣地睁大眼睛,即刻后触电似的后退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喻瑾才压下被冒犯的不适,她稳住声线,开口道:“学长,今天谢谢你。”

    说罢,她忙不迭转身跑回宿舍。

    喻瑾才推开宿舍门,就感觉今天宿舍里的气氛不对劲。

    夏银和金思思的床帘拉得严严实实,聂婻晴坐在书桌前,听见开门声她骤然转过眼来,一双肿的像金鱼一样的眼愤愤盯着她。

    早在喻瑾还在爬楼梯时,微信里的411三人聊天群就已经疯狂刷着屏。

    喻瑾大致浏览了下,只知道夏银和金思思在抱怨不知道聂大小姐今天又怎么了,回到宿舍就开始摔门砸凳子。

    再然后,她索性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平时大家也没什么交集,她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聂婻晴。

    喻瑾回想了下这两天,都默认和聂婻晴没有交集。

    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按照她的心意来生活,同等的,世界上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她。

    聊不来,为人处世不一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己管理好自己的生活,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但聂婻晴看着自己的眼神倒像看仇人,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她几步冲到喻瑾面前,抬手便想打。

    喻瑾厌恶地皱起眉,返手拧住聂婻晴的手腕。

    她使了个巧劲儿,聂婻晴挣扎了半天挣不开,她哭哭啼啼的,嘴里不干不净的,又开始骂人。

    上到三皇五帝,下到祖坟爹妈,统统被她问候了个遍。

    反是到了最后,她像是词穷一般,只重复着一句话骂她:“喻瑾,你这个贱人。”

    喻瑾沉默着没说话,她冷眼看着聂婻晴,直到聂婻晴完全安静下来,只是脸上依旧挂着两行不断下滴的泪水时,喻瑾才沉声道:“道歉。”

    手腕被她捏的像是要碎掉一样,精心化的妆也被眼泪冲刷地胡乱粘在脸上,聂婻晴很是狼狈。

    喻瑾掀起眼,强硬道:“请你道歉。”

    “不道歉的话,我们就请老师来评判一下这件事。”

    她并不关心聂婻晴突发的刁难,也不关心那些被她挨个问候的爹妈和老古人。

    不会好好说话,打心眼里看不起别人,自视甚高,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

    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道理。

    聂婻晴不敢把事情闹大,见喻瑾说到做到真的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囫囵咕哝道:“对不起。”

    喻瑾松开手,这回桌前对照着课表,将明天上课的书本从书架上依次取出。

    见喻瑾不说话,聂婻晴几步走到她背后,愤怒地跺了下脚,对着她的背影气冲冲说道: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和茅志新学长分开!”

    说完,她也不再自讨没趣,悻悻爬回了自己床铺里,越想越生气,又开始呜呜直哭。

    边哭还边锤床,不像是突然刁难,像是真气伤了。

    喻瑾:“……”

    夏银和金思思悄悄从窗幔里伸出两颗脑袋,比着口型问她:“咋回事儿?”

    从聂婻晴的反常和她最后那句话,喻瑾不难猜到聂婻晴今天反常的原因。

    她无意掺和进别人的爱恨情愁里,但到底考虑到聂婻晴也是女孩子,喻瑾只回道:“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夏银老早就跑出去找谢翰,金思思更是在校外自己有租房,两人心有灵犀地没回宿舍。

    半夜,喻瑾与她共处一室,狭小的空间里无处不充斥着她隐隐的抽泣声。

    果不其然,第二天起床时,喻瑾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还不到上班时间,喻瑾今天早早逃到了Strive。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浊云低压下来,冷漠的灰色充斥天际,像是作着又一场狂风暴雨。

    坐在Strive的高脚凳上,她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趴伏在桌上,像是被放空了一样。

    高懿给她接了杯热水,见她蔫头耷脑的,没忍住,调侃道:“年轻人,要节制啊!”

    喻瑾抱着玻璃杯,两边眼皮沉得像在互殴,连那句调侃也没心思回。

    困意袭来,她只摇摇头,懒得再细说自己那天从这里离开后,遭遇的种种奇葩。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这两天估计是水逆吧。”

    “干啥啥不顺。”

    闻言,高懿哈哈笑起来:“巧了,这话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说过。”

    他向身后努努嘴,就算是简单打过招呼了。

    “?”

    喻瑾困得不着三六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她呐呐地转过眼,还没认出个子丑寅卯,便听见高懿指着门外道:“喏,另一个水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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