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救场

    楚琼把腿缩了回去,沉默不语。

    一旁的重玥站起身来,眼底划过一道杀气,快得无法捕捉,她看向外面枣树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楚琼:“母妃这又是何必?又不是没有反击的能力,不跟他们正面冲突,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行吗?”

    闻言,楚琼摇摇头说道:“眼下我们不能落人话柄,对任何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的这些话重玥默默听完,随后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牵起楚琼的手:“母妃,你受苦了,可以划一滴血出来让我为你解毒吗?”

    楚琼诧异地看着重玥,“玥儿,你什么时候……”

    “母妃,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我并不是表面这幅模样,你也说我长大了,所以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她并没有细说明自己的不同,在楚琼面前也从来没有刻意去掩饰,只是楚琼一直不问,她便也不提。

    如今,她早已认为楚琼已经接受自己的变化,所以她想也不必再去解释太多。

    而楚琼听着重玥略含糊的话语,并没有再问,她只知道眼下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在她心里,虽然困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但是能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陪着自己,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只是自己把她留在这里,是否算是把她也一把拉进了险境?那宇文曜阴晴不测,眼下还算有良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一再像之前那样……

    另一边,重玥取了楚琼的血,轻手轻脚的离开楚琼身边,走到外面的枣树下取树油。

    现代时,她也曾中毒,所以专门学了一些解毒的偏方,正好院内有颗枣树,否则她定要那些人跪在送上解药!

    为楚琼解毒之后,重玥估摸了一下时间,就招呼楚琼一声出了门。

    奴仆基本不愿意过来,重玥便亲自过去,经过了一群趾高气昂的嬷嬷,其中为首的嬷嬷是元妃身边的大红人,就连不少位分低的妃嫔见了都要讨好巴结。

    大概被捧在高位习惯了,眼下见了重玥更不把她当回事:“站住,姑娘要去哪儿啊?”

    在场的不少宫女太监都罕见沉默,毕竟重玥上次重伤那些元妃宫里的下人那场景,他们至今还历历在目。

    然而这一次,重玥却只是低着头,略带乖巧行礼,低声说道:“我们的衣服很多天没人收了,所以想出去送去尚衣局洗洗。”

    之前来过一次的小太监惊讶于她态度的转变,重玥却依旧面不改色,和之前相比,她像是浑然变了一个人。

    嬷嬷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不过她心里记着元妃娘娘说,要给他们这对母女点颜色看看的话,咳嗽了一声,教训道:“去尚衣局?冷宫中的女人不能随便出去知不知道?真把皇宫当成你自己家了?”

    重玥狠狠攥紧袖子下面的拳头,实则看上去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嬷嬷继续嘲讽道“再说了,你什么身份?也配把衣服送去尚衣局?插了两根鸡毛,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她控制自己别冷笑出声,耳边传来一阵内力深厚的脚步声,那嬷嬷原本梗着个脖子,见到来人顿时夹起老鼠尾巴,唯唯诺诺喊了一声:“奴婢参见少将军,不知少将军过来有什么事。”

    谢知涯冷眼一扫:“怎么?眼下本将军要去什么地方,还需要跟你汇报了?”

    看着嬷嬷慌乱的跪在地上磕头,重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还是王孙子弟好啊,随便拿出一个身份,就能叫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原形毕露。

    可谢知涯压根儿没搭理嬷嬷那边,反而是迈着脚步走到重玥身边,在她耳边冷笑道:“是你啊,跟我那点儿能耐呢?怎么在别人面前就低的下头,本将军让你觉得很好欺负?”

    他也不知道为何看着重玥低头,心中会隐隐不快,出言讥讽她根本不符合他的作风,可是他还是做了。

    重玥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很是满意,这个人来得正是时候。

    重玥蓦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挑衅道:“嗯,上次的交手是我们急于逃命,而且你那箭法确实不怎么样,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身后副将被激的直接打算拔刀相向,被谢知涯一个眼神震慑的收了回去。重玥抱着胳膊继续说:“不如我们打个赌,现在你跟我再打一场如何?”

    闻言,谢知涯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随意道:“什么赌注?”

    “如果我赢了你,你就主动辞官,说自己昏庸无能不堪大任,怎么样?”

    谢知涯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半晌牵了一下唇角:“哦?那你要是输了呢?”

    “任你处置。”

    听到这四个字,谢知涯眼眸折射出危险的光芒,他们交手两次,重玥根本接不住自己几招。

    这点她自己心知肚明,眼下她前来下这必输的赌约,肯定又要耍些三角猫的心眼了。

    那么他就陪她玩玩,好让她知道在他面前玩心机,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重玥见他没说话,大着胆子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我打赌这件事情,不准跟任何人说,否则便是自动认输,怎么样?敢不敢?要是想好了,就把那些无关人等请出去,剩你我对战。”

    嬷嬷刚想开口阻止,便被谢知涯一个眼神震慑住,随后谢知涯一挥手,身后副将直接把这些来找事儿的给请了出去。

    冷宫内院清净了之后,谢知涯抽出随身冷箭:“来吧,既然你一直不服,那就再比一场。本将军也不为难你,知道你逃跑技术向来不错,只要不出冷宫院落,随便你跑,若三箭今日你还能运动自如,便算我输。”

    “好,希望少将军说话算话,赌注的事儿,咱们一言为定。”

    这话说完,重玥便脚下一使力,在谢知涯拉满弓之前,就消失在他眼前,无影无踪。然而谢知涯耳尖一动,随后轻笑一声,意得志满的把弓拉到最满,对着破了的窗户就是一箭。

    窗户后面几墙之隔的重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提起地上的扫把横在胸前,剪头只有小半寸的距离,差一点就穿过重玥的心脏。

    手臂上的鲜血仿佛已经停止了流动,重玥扔掉扫把,手上被震的久久不能缓解,此刻再一次感受到谢知涯强大的压迫感。

    谢知涯那边没停,乘胜追击的准备第二箭,重玥咬牙看了一眼闭上一只眼仔细瞄准自己的男人,这人的眼睛里冰冷无情,就像是冷血动物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对女人丝毫不怜香惜玉,对男人更是不听话的就砍头,唯独对军中的手下有些底线,但那又如何?也还是避免不了他是个冷心冷血的怪物。

    在射出第二箭的时候,重玥看准了他出箭的方向,直接闪身一躲,原本以为躲得开,谁知道谢知涯闭上眼 睛,她清楚的看到对方额间露出一点红痕,随后原本一路直行的箭头调转方向,像是被施法一样,不断追着重玥走。

    火光之间,重玥飞速转身,手持金钗挡在心脏处直面箭刃。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重玥打偏了致命的箭,但谢知涯的力度强悍,这只箭还是擦着重玥手臂的皮肉而过,射进了墙壁。

    “玥儿!”听到动静的楚琼跑出来,便看见这惊险的一幕,顿时眼里已经含满了眼泪。

    重玥呵斥一声让她别过来,然后在谢知涯玩味的眼神里,慢慢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被擦出血的手臂,又无谓的收回对着谢知涯说道:“别停,来吧。只要我没死,你随时可以继续。”

    “好,有胆魄。”

    谢知涯这话说的半真不假,这第三箭,他虽然没有用十成功力,但也是箭箭致命,可以直接取人性命,不可小觑的。

    箭头离弦,重玥眯起眼就知道危险突降,来不及做调整,她一个翻身跳到冷宫城墙上,谢知涯的箭契而不舍追过去,重玥不躲不闪,闭上眼像是等待着什么。

    楚琼看在眼里,千钧一发之际,是想帮自己女儿挡下这一箭的,然而逞强太高,她上不去只能在地下干着急。

    重玥忍住害怕冲她笑笑,就在箭尖马上要擦破喉咙的时候,被一道劈来的剑挡住,软剑和弓箭旗鼓相当的对抗,最终弓箭更胜一筹,将软剑逼退在地。

    谢知涯眉头一挑,捡起地上的软剑,依旧冷漠如冰:“怎么?不是说这是你我之间的赌注,怎么还叫了别人?这算不算破坏规则?”

    重玥摆摆手从墙上翻下来,做出一个不知情的表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要出手帮忙的,这人又不是我找来的。况且你瞧瞧这剑上的字就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了。只怕这位贵人的身份,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请来的吧?”

    谢知涯神色一僵,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几个字,没想到这居然是皇上的御用佩剑,如此一来,能动用这东西的,除了当今皇上宇文曜,还能是谁?

    重玥理了理自己北风吹乱的头发,废了点力气从城墙上下来,抱着胳膊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少将军年少成名的威武,是整个天下人尽皆知的事,不过再厉害也不能和君王抗衡吧?您这样,算不算是刺杀皇上呢?”

    就像重玥所说,这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不做伪,皇帝的佩剑的确被自己击落,哪怕事出有因,被治一个乱臣贼子的罪过也绰绰有余。

    不消片刻,宇文曜果然穿着一身龙袍来到冷宫,冷峻的眉眼在重玥身上扫了一圈儿,又看向谢知涯:“少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击落了朕的剑,还随随便便就可以打伤人?”

    谢知涯皱着眉头刚想把事情和盘托出,又想起之前和女主的约定,不得随意告诉任何人,否则便是认输……

    他捏紧手上的弓箭,垂下了眼睑,早知道她不会和自己硬碰硬比一场,想不到。

    原来是在这儿等和他呢,这是想一石二鸟之计,挑拨他和宇文曜的关系,又或者是单纯地抹黑……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是她已经算计好的。

    如此谋划分毫不差,只不过需要以命相抵,刚才只差一点点,自己就可以取她性命,她倒是生死不惧,以身做局。

    宇文曜见他沉默不语,眸色一冷:“谢知涯,朕是在跟你说话!”

    谢知涯眼珠微斜,瞥了一眼重玥之后,直接把弓箭扔在地上,干脆利落的跪下请罪:“是末将急于进宫诛杀反贼,担忧陛下的安危,关心则乱才失了礼数,请陛下责罚。”

    如此明显的敷衍,宇文曜当然不打算就此放了他,便眉头紧蹙冷声道:“反贼?这冷宫之下哪里来的反贼?”

    “回陛下的话,最新得到消息,最近京城有一波反贼,正伺机而动准备对陛下不利,末将已经将其余党全部诛杀,尸体都在护城河以南的郊外,唯有贼首武功高强跑进了宫门,末将一路追寻到了冷宫,这才不故意惊到了这位姑娘。”

    谢知涯的话真假参半,宇文曜当然不会真定罪,他只是疑惑,突然余光里看见重玥看好戏的表情,心中瞬间明了些事情。

    沉吟片刻,他突然表情缓和略一点头,认下谢知涯的话,便不咸不淡的将事情轻易揭过。

    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谢知涯对重玥的态度,想到这里他看向重玥,衣着凌乱,手臂上有血渍,顷刻眼神又落在谢知涯身上,突然发现这两人的年龄倒是相配。

    这两人从见面就打了一场,现在又……

    有趣!

    “既然是为了捉贼,那也是情有可原,但重伤他人一事,不可轻饶,下去自行领罚吧!”

    “是。”

    谢知涯站起身,忽视背后幸灾乐祸的眼神,直径退下去了。

    事情解决之后,楚琼和宇文曜也没什么好说的,楚琼对他满眼警惕,唯恐他趁重玥受伤,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情,宇文曜见她跟防贼一样防自己,顿时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待到人都走干净,楚琼连忙赶到重玥身边:“玥儿,今天你是故意设局,让谢知涯过来的?”

    眼前的这个女儿和之前带有孩子气乖巧的重玥,生生重叠在一起,但又很快被光阴撕扯开来,给楚琼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再加上今天这棋局一步三算,步步连环,楚琼简直快要不认识眼前这个只到她肩膀的小姑娘了。

    重玥看着楚琼一阵恍惚的模样,点点头肯定了布局的事,眼见温度降了下来,重玥连忙带着楚琼回到屋子里去。

    她刚想为楚琼倒杯水,楚琼连忙按住她的手,眼含泪水,“玥儿,你的手臂,都怪母妃,总是连累你受伤,你本来应该是金枝玉叶的身子,如今却总是流血受伤……”

    重玥连忙抹着楚琼的泪水,“母妃,这这是看着吓人,其实只是擦破了点皮,不碍事,待会我洗一洗就没事了”

    “玥儿!”楚琼听到她居然说只需要洗一洗伤口,急得眼泪都顾不上,连忙呵斥人。

    随即又心疼滴让重玥脱下衣服,为她小心翼翼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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