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好在有了这件事情之后宇文曜对他们不算吝啬,楚琼这副眼下还虚弱的身子被名贵药材好好养着,没几天已经有了些精神气。

    阿莲搬出了冷宫,虽然恢复了昔日的富贵荣华,但脸上已经有了皱纹,色衰爱弛的道理她自然懂,于是眼下也不期待陛下的临幸,只是打心底感激楚琼她们这对母女。

    从冷宫搬出去的第二天,阿莲便打算帮他们一把,重玥一口谢绝:“心意我领了,但你既然已经出去,没必要和我们走的太近,眼下宇文曜对我们的态度尚未可知,你好不容易恢复妃位,没必要再来这里冒险。”

    最后阿莲还是硬塞给她们一些银票,需要把它们藏在身上,心说这倒是不错,如果送的是价值连城的玉石,或者金银首饰,不光沉重不好带,更有被盯上的风险。

    眼下这些钱票在宫里虽然买卖不了什么,但遇上事情打点一下宫女太监也是好的,人有了钱,自然也在某种程度上就有了底气。

    因为阿莲的离开,重玥在冷宫再没有亲近的眼线,再加上楚琼的虚弱,她这几天便寸步不离的留在冷宫中,没出去找那群宫女太监玩儿,因此也自然而然的错过了许多新消息。

    就比如皇帝虽然对谢知涯带那个宫女扰乱朝堂的事不太高兴,象征性让宫人赏了他几板子,但打完之后,又立刻把江南财权交给了他,这明贬实褒的操作速度之快,就连朝堂里那些老狐狸想要找破绽,最终也只能来一句“陛下圣明”。

    得了财权后,谢知涯到时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后宫里头跑了,见不到他,重玥也能暗暗的松口气。

    只是没想到刚消停几日,冷宫的大门就再次被推开。重玥警觉的看去,还好,不是宇文曜,不是谢知涯,是个女人。

    这人的衣着在后宫的各路娘娘中,算得上是十分平常,她若不开口,实在不好判断是个什么品阶。

    但重玥认得她,这就是那个前几日在金銮殿揭发元妃用巫蛊之术害人,最后还交出解药救了楚琼那个女人,当时这人其余的话并未多说,重玥只记得她姓楚。

    而她和其余的宫妃来到这里的做派很不一样,楚溪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宫女,天气虽然不热,但却是步撵都没有停,显然是走过来的。

    笑容看着也随意,给人的感觉没什么架子。楚琼自然清楚解药的来历,吩咐重玥给人家道谢,楚溪连忙扶住她要行礼的胳膊,笑得温婉:“不必客气,也不必拘礼。我就是来瞧姐姐恢复的怎么样了,恰好从御花园放风筝回来顺路,便来这里看看。”

    重玥和楚溪身边的宫女退出去,只剩下楚琼和她在里面闲聊,重玥有些不放心,但此刻也没法硬闯下去,只得守在门口候着。

    将军府中,管家摸着他一身的伤,叹了口气:“少家主,您这又是何必呢?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是弄给外面那些人看的?他们未必看得见啊!”

    谢知涯拿起伤药往自己身上撒,鞭痕之深差点露出白骨,饶是他久经沙场,也免不了疼得青筋暴起。缓了好半天,才听到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会看不见?江南财政一直是天下逐鹿的终端,再加上谢家兵权,朝堂里不知道得有多少老家伙背地里看不顺眼。不做场戏给他们看,陛下那边也会为难。”

    陛下的板子之前已经特地吩咐了,轻轻拍几下,造出很重的假象就好,但谢知涯却借此机会顺势吐出一口血昏迷倒地,等到掀开后背,那血肉模糊的场面看的人心悸。

    进宫之前,他早知道陛下准备封赏,因此特地先用辫子弄出伤才进皇城,原本鞭子伤和板子伤并不一样,但板子一打下来拍的血肉横飞,也就分不清是那种受的伤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自会理所应当的以为这是陛下下的手,否则皇帝和谢家明面儿上走的太近,总归容易遭人忌惮。

    一连几天谢知涯都称病不上朝,这才让宰相等人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儿。

    另一边,闲来无聊,重玥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位楚溪带来的宫女,没看出什么端倪,又笑起来,想起楚溪怕是宫里边儿第一个,见了他们母女俩如此和善的娘娘。

    虽然她进宫没有多久,对后宫众人只见过几个,不太了解,但想也知道那群女人必然视楚琼为一个潜在的隐患。

    就像是小三害怕曾经的原配回来,抢走自己的位置一样心惊胆战,不过其中最害怕的,应该就是那位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后娘娘了。

    不过她也算沉得住气,她们母女二人都进宫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来给个下马威,是真的不在乎那点恩宠了?还是早已经在行动的路上了?

    想到这里思绪一断,重玥露出一口小白牙,拉住楚溪她宫女的手臂,用对付其他宫女那一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姐姐,你长的可真好看,这里站着太热了,估计母妃和你家娘娘还得说上一会儿,不如我们去旁边的亭子里坐坐?”

    犹豫片刻,对上重玥的笑容宫女有些愣神,片刻才点头说好。这亭子已经开始掉漆,重玥笑嘻嘻坐在里面,眯上眼看着像在吹风赏景,实则实在暗中观察宫女的一举一动。

    “姐姐,听闻你家娘娘自从金銮殿那一遭之后,便被封为了楚嫔?真是可喜可贺。”

    宫女略一点头,看了她半天,忽然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你爱吃山楂果子吗?”

    重玥一愣,随后还是稳住了那副呆萌的模样,摇摇头:“不吃,这宫里的山楂太酸了,煮成水放了冰糖都不管用。”

    宫女目光不知飘向了哪里,自顾自叹息道:“我有个妹妹也同你这般大,特别喜欢吃山楂,要是现在还在我身边,看着满宫的山楂树,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重玥没打扰她,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门被推开,楚琼和楚溪不知道说了什么,俩人出来的时候手挽着手,姐妹似的亲密无间。

    重玥看得直皱眉,她心里明白,楚琼不是个好糊弄的,但不过几刻钟时间就能让她如此笑脸相对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因此她更加觉得楚溪这人的话术高深。

    楚溪临走前摸摸重玥的脑袋,笑着说了句“改日再来看你们”,随后想了想,状似不经意道:“对了,前几日我去皇后娘娘宫里,她还说之前你没回来的时候,皇上经常在她耳边提起你呢,眼下你回来了她特别想见见呢。”

    “是吗?能让皇后娘娘记挂,说起来是我的荣幸。”

    “那我就先走了,姐姐好好养伤,眼下害你的恶人已经被抄了家,相信日后不会有人再想对您动手了。”

    重玥目送着她带宫女离去的背影,目光紧紧锁在那柔美的身段上,心里却像是被石头凿起了一串水花的湖面,激起万千涟漪。

    楚溪……这个女人,怕是不简单!

    晚饭的时候,重玥随口问了句:“我看今日那位楚娘娘过来,母妃和她聊得很高兴?”

    “是啊,说起来我们还算是有些亲缘关系呢,只不过关系扯起来有点麻烦,不算很近的亲戚。但她这人手巧的厉害,你瞧,这是她教我的绣花功夫,人家那双手穿梭自如可灵巧了,我啊,在屋里弄了半天才学明白。”

    重玥不知道该说什么,自打进宫以来,她难得看见楚琼这么高兴,更难得见她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她甚至觉得自己要是想多了该多好,万一那个楚嫔真的是因为觉得楚琼是个不错的人,才同她结交相处的呢?

    但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心里面又有一个声音残忍的反驳她,不会。眼下她们身处冷宫,无权无势举目无亲,现在过来的每个人必然都带有目的,不可能有单纯的人过来做朋友。

    况且以元妃那种简单的头脑,根本不可能做出栽赃陷害这种事情,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只是当时她一门心思都在楚琼的病上,现在才觉得细思极恐。

    楚溪临走前还提了一句皇后娘娘,很有可能是受皇后指使,重玥冷笑一声,她之前还以为那位皇后足够沉得住气,现在想来,原来是她在自己没注意的到地方,早就开始了行动。

    重玥摸出怀里早就已经冷透了的油纸包,想起之前大宫女说的话,眼睛一眯,不知道谢知涯是否也参与其中,如果真有他的影子,那他在这场巫蛊之术的栽赃里,又充当了一种怎样的角色?

    “嘿,小玥儿!”

    一道尖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重玥警惕的抬头,很快放松视线,那是个瘦弱白皙的小太监,和原主的年龄差不多大,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找他踢球玩儿。

    他是那位御前德总管的弟子,最开始接近他,重玥承认是想打探点宇文曜的消息,但相处起来发现对方是真的心思干净,渐渐的也把他当成了自己弟弟照顾。

    虽然小太监总仗着自己年龄比她虚长几个月,经常说将来飞黄腾达了要罩着她。

    重玥换了一副笑脸走出去,小太监拉住她的胳膊跑远,一边跑一边说:“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困在里面不出来啊?桃杏姐姐跟我说不要来找你,可是那样就没人跟我玩球了,这几天真的好无聊啊。”

    桃杏也在这时候跑出来:“这不是小玥儿的母亲生病了吗?我是不想叫你个皮猴子过去打扰。玥儿,我们这些都是做下人的,没什么可以送你,一点心意还希望别嫌弃。”

    重玥连忙推拒着钱财说不能要,桃杏还是硬塞给她。重玥捧着手里的一堆碎银,这些大概都是娘娘皇上什么的打赏,她们一点点攒下来的。

    重玥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宫里还能感受到家人一样的温暖,这一刻,她对这些小人物的防备瓦解了不少。

    几人之前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坐在冷宫外的亭子里闲聊,这会儿也不例外,桃杏开始说起宫中最近发生的趣事,大家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就转移到了谢知涯的身上。

    “听说谢小将军自从上次被陛下打了板子,到现在已经有六七天没来上早朝了,一直称病在家养伤。陛下

    下手也真够重的,我听当时在场的侍卫说,那位少将军到时可就剩下一口气了。”

    重玥略一挑眉,她到觉得事情不尽然如传闻,毕竟谢知涯向来是宇文曜的心腹手下,不然当初她和楚琼逃跑的时候,朝廷有那么多武将,为什么偏偏是谢知涯带人来追?

    不过这为了做戏,谢知涯看样子是对自己下了狠手。

    “是啊,听说少将军从回去到现在一直没出将军府,看那伤情,估计得养伤一阵子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诶呀,那么俊俏的小郎君,陛下也真下得去手。你们说,少将军闲着没事儿就往宫里面跑,是不是因为他看上了宫里面的谁?”

    桃杏身后的宫女心直口快,直接反驳说:“算了吧,做什么大梦呢,你看谢小将军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这群女子?按照常理,正常的男子到了他这个岁数,就算不娶妻也应该纳妾了,再不济也有个通房侍女养在身边。”

    的确如此,可谢知涯身边不是副将就是管家,从小到大都冷冷清清,知道的说他是少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护国寺里头出来的和尚。

    其余几个宫女也纷纷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从没听说他跟谁家姑娘走的亲近。就上次陛下举办游湖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那次丞相家的嫡女跟他同乘一只船,一路上不断说儿时趣事,临上岸之前脚下一滑,差点摔到湖里去,少将军却让她减减肥,被砸到湖里的鱼。”

    “那次丞相脸都绿了,据说回去后一连禁足了那位小姐好几个月……不过我看什么临门一滑?根本就是故意的,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对少将军倾慕多年,那假摔的动作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好吗!”

    重玥已经习惯了她们关于谢知涯的争论,毕竟每次提到这个话题,这些小宫女们都会脸红心跳的开始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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