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故人

    谢知涯一转身,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很着急么?怎么还不走?不怕我待会儿变了主意,不让你走了?”

    重玥来不及感激,脚下一个使力,已经到了太医院的墙头。眼下已是深夜,只有几个值班的御医留守,重玥不想闹出太大动静,直接潜入到里面找了个白胡子白头发、看上去资历最老的御医。

    御医被捂住嘴的时候没有重玥想象中的挣扎,反而是送些下来肩膀,继续摆弄着手里那堆瓶瓶罐罐,摆弄好了就背上药箱随重玥离开。

    回到冷宫,重玥依然把匕首横在他脖子上,这一路走来实在太顺,顺利到让她都不觉得自己在挟持绑架,所以她害怕这人又是个皇后或者是什么妃嫔安插的眼线。

    没想到御医只是静静的移开她的刀,“姑娘放心,医者仁心,我既然跟姑娘过来了,就已经会安安心心治病,不耍那些心思,若您不放心,我可以将这匣子交给姑娘替我保管,等我开完了药再拿回来。”

    重玥看到一愣,传闻中太医院有一个被称为医仙的老人家,身上拿着一个装着数百种灵丹妙药的匣子,平日不问诊,偶尔去皇上和太后那里瞧瞧,其他时候……只有怀了孩子的妃子才配得上他出诊。

    重玥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居然把这位老先生绑了过来,这几乎就是整个太医院里面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见她认出了自己,老先生没说什么,直接把匣子推给她,走进屋里给楚琼瞧病,屋里的阿莲被赶出来,看到老先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外面焦急的等待,里面不需要片刻,就听到楚琼闷哼一声,忽然吐出不少鲜血,重玥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进去,就看到老先生在扎针。

    “我说这位姑娘啊,我没想害你娘,你这样突然一下子闯进来,很耽误我治病的。”

    重玥尴尬一笑,很快把话题转移到病情上:“抱歉啊先生,但是我母妃这是怎么了?看她吐血我才……”

    老先生没说话,反而是狠狠一使劲儿,又往楚琼背上施了一根针,随后手上用力推动,楚琼身体前倾,猛地再次吐血,只不过这次的血呈现出暗红色。

    老先生看完血的颜色,这才放心的收了针,解释说:“刚才我是在帮她运转经脉,把瘀血清理出去,不然内里状况会越来越不好。眼下只需要静心调养,再开点儿补气血的药就行了,这是前几服药,明天开始就可以煎给她了,剩下的几副药我得回去配,过几日差我的小徒弟给你送来。”

    重玥认真道谢,随后楚琼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老先生的脸愣了一下:“荣叔,你怎么在这儿?放才看到你,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梦没醒。”

    原本还在和重玥交代的老神医听到声音的时候,身体僵了一下,随后立刻跪下身喊了一声:“公主!公主恕罪,老奴救驾来迟,让公主受了这么多的苦!”

    重玥眯起眼看了一下老神医,这人看不出具体的年岁,而且听外界的传闻,据说他已经在宫中服侍了很长时间,精通世间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陛下和太后对他十分信任。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回事云雨国的人?

    楚琼拍拍他的肩膀:“国已经亡了,哪儿还有什么公主殿下?荣叔快起来吧,眼下我不过就是被宇文曜掳进宫的平常女子,不必拘礼。”

    老先生叹口气:“其实自打你进宫开始,老奴就想过来探望的,可惜宇文曜那个狗贼突然下令让我没日没夜的帮他炼丹药,还一直派眼线看着我,这才耽误到了现在。不过公主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奴立刻离开皇宫,追随您重建故国。”

    楚琼摇摇头,声音柔美里带着独特的苍凉:“不用了荣叔,您前半辈子对云雨国的忠心耿耿,我全都看在眼里,如今见您在这皇宫里过的好,我也就安心了。亡国就是亡国,楚琼担当不起复国大任,也没有做公主的心思,那些过去的时候,咱们就一起让他过去吧。”

    重玥听到一半转身出去,不再打扰他们叙旧。走到冷宫院外头,看着圆满的月亮,想起今天谢知涯的反常,她思来想去不管怎么解释,仍然觉得别扭。

    夜里的风吹得人头疼,看着老先生离开的背影,重玥叹了口气,摇摇脑袋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算了,反正那个恶魔肯定没安好心,就当他今晚是良心发现好了,下次……大不了自己在心里少骂他两句。

    事实上,谢知涯的确没有说谎,重玥的一举一动的确都在宫里人的眼睛里,在她找了御医给楚琼治病的第二天,皇后就带着人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德总管一脸为难的站在旁边:“娘娘,不是奴才不帮忙,是真的已经进去禀报过了,陛下眼下还在跟几个肱骨大臣商谈国事,恐怕没有时间见娘娘您,也没空吃您炖的汤。”

    皇后依旧跪在地上,但浑身都还透着高高在上,德总管知道自己说这话也没用,便不劝了。一行人站在书房门口等了有一阵子,大臣们陆陆续续从御书房出来,皇后忍着被众人眼神洗礼的羞辱,起身走进御书房。

    宇文曜看都没看他一眼,喊道:“德公公!怎么也不拦一下?这后宫之中的人不能干政知不知道?高位坐的时间久了,人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德总管战战兢兢的准备请皇后出去,没想到她推开太监,冲进去跪在地上控诉:“陛下,您可得管管,昨天晚上那个重玥居然自己闯进了太医院,说是什么要给她母亲治病,就堂而皇之从里面把医圣老先生给带走了。实在是无法无天!”

    “都知道平日里医圣老先生是不随便出诊的,她如此作为岂不是挑战皇权?不把您和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吗?如若这种苗头不遏制住的话,日后后宫里头人人效仿,那后宫岂不成了没有王法的地方?”

    她说的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然而宇文曜从头到尾没赏给她一个眼神。

    皇后狠狠剜了一眼重玥,重玥也压根儿没看她,宇文曜立刻下令:“德公公,赶紧去冷宫,越快越好。”

    “陛下一定是想去问罪那个楚琼对不对?但这毕竟是后宫之中的事儿,我这个皇后义不容辞,愿意替陛下代劳责罚她。”

    宇文曜眼里写满了厌恶,刚想让德公公处理一下,不想重玥一脚踹在皇后身上,顿时皇后吐出一口血,重玥看了宇文曜一眼,宇文曜默许了她的做法,无视皇后的哀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冷宫。

    皇后又叫了几声,见没人理她,目光终于暗淡了下去。御前有一个新来的小侍卫看不下去,想进去帮忙拦着,被一个公公直接拉住:“你傻啊,这个时候过去干什么?碰一鼻子灰?到时候皇后娘娘不一定感激你,那位姑娘肯定会恨你!”

    小侍卫扶稳头顶的帽子,略显懵懂:“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啊,怎么会甘愿被人欺负?为什么刚才陛下不管?”

    公公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这后宫中的事哪儿能一句两句话说清楚?况且连陛下都没发话,这说明什么啊?说明陛下都已经默许了如今的现状,我们当奴才的还跟着进去掺和什么?”

    小侍卫看了一眼把皇后踩在脚下的重玥,一脸惊疑不定:“那不就是个陛下的私生子吗?陛下就如此纵容她?”

    公公叹了口气,懒得跟着年轻人再废话,这深宫之中并没多少非黑即白,更何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楚琼自打被接进宫里,陛下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冷宫里的弃妃。

    甚至……自打楚琼回宫,陛下去其他后宫娘娘宫里的次数都跟着直线下降,将来,这位冷宫里的楚娘娘,或许是比皇后还要了不起的存在。

    看事情总不能浮于表面,但这话现在和刚入宫的小侍卫讲不通,公公赶紧把还想在这儿碍事的侍卫拽走,冷清的御书房里,只剩下重玥和皇后两个人。

    重玥松开抓着她的胳膊,冷笑道:“行了,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要是再装下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皇后娘娘,还真是难为你为了我们母女两个忍辱负重,装疯卖傻。”

    皇后擦干净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的懦弱和伤心直接收敛干净:“倒也不全是因为你们,平日里如果我不是这么没脑子的行事,就凭我母家如此位高权重,陛下和太后能放心的把凤印交给我吗?”

    “说实话,你这小姑娘我还是挺欣赏的,就连谢知涯那个眼高如顶的家伙都能夸你,说不准如若不在深宫里,我们还能成为彼此的知音。不过可惜了,这辈子估计是只能敌对,既然进了宫,本宫就必须为娘家扫清在朝堂的一切阻碍。”

    话刚说完,皇后盯着她的眼睛,视线里有一抹惋惜之色:“所以不好意思了妹妹,只能委屈你为权利牺牲一下了。”

    皇后从掌心翻出一只簪子,翻转手背直接朝着重玥的脖颈刺去,重玥好歹是杀手出身,这点小打小闹对她来说不足挂齿。原本她以为这位皇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说不定是身上有些城府,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会武功。

    难为她平时在宫里还要装成柔弱不能自理,重玥之前听说,这位娘娘刚进宫的时候,连吃饭都要宫女用勺子喂到嘴边。这戏做的够足,怪不得把慈宁宫那位老谋深算的都给骗过去了。

    不过想想也是,皇后毕竟出身武学世家,会一点传承也不过分。

    重玥倒霉在她身上看出多少对宇文曜的喜欢,但她很清楚,眼下这位皇后进宫短短不到十年,朝廷已经有至少一半的官员,被她收归囊中。就连谢知涯这样软硬不吃的,也听命于他做事……

    不对,重玥眼睛一眯,谢知涯既然是宇文曜能够放心里用的心腹,总不可能两边效忠,之后演碟中谍。毕竟这样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背叛陛下,可是杀头的重罪。

    所以,如果谢知涯是陛下这边的人,那又怎么会经常到皇后宫里去?就算有召令进宫不用汇报,这样走正门进入,皇宫里的眼线不会发现?宇文曜会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

    想到这儿,重玥看了眼门外,谢知涯,你在这场局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回到冷宫的时候,楚琼已经睡下,重玥看着鱼贯而入的大堆宫女侍卫,宇文曜难得解释说:“这是我派来照顾你母妃的,放心,都是朕身边信得过的人,不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重玥看他一眼,想直接拒绝,但是又觉得眼下楚琼的确需要人照顾,而且自己还有不少是要出去办,总不能天天在这里看护她,如此一来有个人能帮衬一下也好,再者说,皇上已经下令,她们就算借十个胆子,应该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不过,这么多人如果都留下来,难免人多眼杂,而且这些宫女都是听命于宇文曜,必然不会对她们母女两个忠心耿耿,因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收买,到时候成了别人的眼线,一切都不好说。

    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早做防范还是好的。于是重玥一抬下巴指了指面前的两个人:“她们两个留下足够了,剩下的你都带回去,用不上那么多,我和我母妃没有那么大的排场。”

    这话其实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后宫其他嫔妃架子大,重玥也不知道宇文曜有没有听出来,但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只留下了那两人。

    宇文曜对着她,语气有点生疏:“你娘的伤,恐怕还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日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毕竟朕平日里政务繁忙,再加上太后那边……朕总过来,怕是不好交代。”

    重玥不置可否,只是没想到这人都三十来岁当皇帝了,还是个妈宝。不过再一想又开始劝自己别生气,毕竟古代的制度,孝悌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精神。

    他虽然是皇帝但也是儿子,母亲的话同样能听就听,所以,当皇帝也并非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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