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回过头来,是撕漫男江觐斯。

    他似乎有些颓废,头发微微有些艺术家的凌乱,身上的衣服上沾有颜料,看她的双眼,明亮如辉光。

    “江觐斯,你好。你怎么在这?”

    等等,这个不是她要上艺术鉴赏课的教室吗?

    江觐斯微微歪了下脑袋,眼睛幽深得可怕,他抬手勾了下,“过来。”

    稚梦感觉他有点奇怪,周围摆放的东西乱中有序,但地上明显看到颜料被丢过。

    但警觉起来,江觐斯现在的情况不对劲,不会是要黑化吧?

    她想了想,还是听话的往前走了一步。

    “几天没见,江觐斯怎么了?”她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却没有回答。该不会是怕大佬黑化,系统提前躲起来了吧?

    那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小心应对了。

    江觐斯凑近她,距离近到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

    他的眸子微微发红,还带着一种不经世事的探询。他眉心皱起,眼睛在她脸上上下打量,似乎在描画她的脸。他的睫毛长到快要触碰到她的脸了。

    “还是见了你,我才发现哪块画得不对劲。”江觐斯挺直身子笑了起来,整齐雪白的牙齿里跑出一颗虎牙,显得可爱俏皮。

    他穿着阳光的灰色运动衫,袖子往上挽起,拿着刷子的手臂线条很好看,在画架上认真作起画。

    稚梦左右看了看周围里零零散散的艺术品,墙布是干净的,房间还有种不太常开窗的闷尘感。

    她往他的方向探身一看,他那画架上画的人就是她。

    画中的稚梦似乎比她还要乖巧听话,寥寥几笔,她的轮廓浮现。再细致勾画,眼睛真实到像照片,更厉害的是,无论她哪个方向,那双眼都盯着自己。

    这一刻,她才真切的体会到,新晋艺术之星是怎样画工了得的鬼才。

    但她是来上课的。有些抱歉地开口打扰,“江先生你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但我想问一下,这里是艺术鉴赏课的教室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先走了,回头咱们再……”

    还没说完,正在作画的江觐斯手一顿,“你为什么要说话?”

    他转过头来,“我这里画错了。”

    他像是一个病娇男,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手腕一翻,颜料盘被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响彻在空荡荡的教室,地上顿时颜料四溅。

    他手里的画笔也被随手扔向窗户,碰到玻璃后留下黑色颜料,掉到地上。

    稚梦看得愣住,江觐斯走过来,逼近俯视。

    无声的愤怒,从那双凶恶眼神流露出来,变成汹涌澎湃的海水,挤压稚梦的全身,将她溺亡。

    这一刻,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稚梦感觉下一瞬,他的拳头就会挥舞起来,拳拳到肉。

    但江觐斯在咬牙控制,帅气面容也因此逐渐狰狞。他的脸在颤抖,嘴在咆哮,全身在肆意发泄,却没有发出声音。

    如同默剧上演,他在与魔鬼较量,甚至比之更疯狂。地上多了很多被他撕坏的纸,脚踩在画有她的画板上,很多东西倒下,变成失去意义的废品。

    【我担心宿主遇到他,会激起他的破坏欲。】刚穿来时,系统就曾这样说过。

    稚梦看着他,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破坏,发泄,克制。很难想象前一刻还是喜欢高雅艺术的富家公子,下一刻就仿佛毁灭者,在这些物品上发泄。但又很克制,以至于全身都颤抖的不行。

    终于,他停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她时,头发垂下盖眼。他嘴唇颤抖,瞳孔也不自然地颤动,他想说话却似乎被掐住脖子,只能用眼神将愤怒传达出去。

    他恼怒至极地抓着头发,眼睛含着泪水,眼神看向她时,带着控诉和委屈。

    这是离黑化最近的一次。

    稚梦知道处理不好,可能会真的黑化。她一点点前进,缩小两人的空间和距离。

    江觐斯害怕地后退,眼神充满自我厌弃。他又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吓到她了吧?

    稚梦慢慢靠近,蹲在他面前,伸手想拉他起来。他却摇头。

    像个犯错事躲在墙角的小兽,稚梦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安抚他的后脑勺,“没事没事,我不说话,你先画画好吗?”

    江觐斯脾气不好,性情乖张,多半是有人格障碍,才会情绪特别不稳定。另一方面,他又有画画天分,喜欢安静自处,孤僻,对声音敏感,有孤独症倾向。

    前宿主们看到他情绪失控,内心也恐惧,会选择逃避和排斥。以至于激发江觐斯黑化,故事走个开头,就直接惨烈结局。

    江觐斯不是天生坏种,至少现在他不是。他咬紧牙,颤抖着手,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头甚至不敢看她。

    “你走!”

    但提示的真心值告诉她,他不讨厌触碰。

    而且他看上去,如同一只小羊羔,在用愤怒保护自己。

    想清楚这点,稚梦反而更前进了一步,握住手十指紧扣。

    她的双眼认真且温柔地注视着他,努力释放善意,“江觐斯,你之前告诉我你来了星际联邦大学,是来这画画吗?还是,你也来上艺术鉴赏课吗?”

    柔和的声音,在意的目光,宽容的眼神,似乎能抚平江觐斯的情绪。

    他的颤抖稍稍减缓,别过脸去,声音带着委屈,“我画了很多张了,这么多张的你都不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画不出来。所以,我想来画你,但我不是学生,只有做临时老师,才能进来。”

    所以,这个艺术鉴赏课是他专门给她开的吗?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她能报名,而且一报名就满员。

    “阿斯,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继续画,画多久都没关系。”她软语温言的说道,下午就这一节课,她可以等。

    江觐斯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时,眼睛有些红血丝。他有些疑惑,“你不害怕我?”

    “不怕。”稚梦释放着包容情绪,安抚地轻拍他的肩膀,“你长得这么帅,又不吓人。我怎么会害怕你?”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一喊,他们就害怕,还骂我,拿绳子绑我。只有你主动送我食物。”江觐斯眼睛发红,但想到了什么,突然推开她,“不对,你不会是为了我的画才接触我的吧?我告诉你,你别想利用我。我宁愿烧掉也不会给包藏祸心的人!”

    这是第二次他认为别人的接触,都是觊觎他的画。他觉得,大家并不是真心对他好。哪怕对他好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得到他的画。

    稚梦坚定认真地注视着他,握住的手更加用力,“我不会。相信我,我一幅画都不会问你要的。说实话,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这是她的短板。她美术只会画个简笔画,舞蹈根本不行,也就唱歌还能稍微拿得出手。毕竟孤寂的治疗生活,只有音乐和幻想不离不弃。

    “真的吗?”江觐斯半信半疑,“你接近我不是另有目的?”

    “可是阿斯,是你主动来开课,接近我。你是不是另有目的?”

    江觐斯这才想起来,挠了挠头发,神情轻松了不少,“我想画你。”

    “那就画我。”稚梦拉过来黑色的椅子,在距离他一步远的距离放好,坐下。

    见他的眼睛盯着自己,她柔和明亮地回望他,“阿斯,从现在开始我不动了,你开始吧。”

    江觐斯似是那种画痴,他重新拆开一个新的颜料盘,把面前那张有划痕的画扔了下去,换了个画板,站在一片狼藉的地方,开始认真地画。

    听着真心值+1+1+1的涨着,稚梦眼神更加柔和,从来没有一位大佬,像他这么大方好哄。

    “阿斯,我可以说话吗?”稚梦小声试探。

    江觐斯被她的气声可爱到,“可以。”

    “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想画我呢?”稚梦见地上已经有几幅被撕碎的她,画的比她本人还美。

    “我也不知道。”江觐斯思绪回笼,“那天见了你之后,你的身影就总是驱散不走。”

    有稚梦真人在场,江觐斯画得这张人物画,比任何时候都快。没多久,画笔停下,他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幅还算不错,你看。”

    画中的稚梦,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光穿透窗户照射在那白璧无瑕的脸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消散消失。

    “很美。”稚梦被这幅画吸引。

    “我也觉得。”江觐斯将这幅画藏在帘子后面,然后如释重负的说,“下课了。”

    天呢,江觐斯来是为了给她喂学分的吗?

    瞧瞧人家!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分真给。真心值也涨了好几次。这个大佬好好啊!

    江觐斯走到她的座椅旁,羞涩地蹲下,仰头注视她时,目光格外灼热,“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但你叫我阿斯,真好听。可以再叫我吗?”

    “……阿斯。”稚梦眼神复杂,对不起,把刚才的话收回。他还是有点不正常,像病娇。

    “再叫我,我还要听。”

    他真的好多变。

    刚才还是个暴躁泰迪,被她顺毛捋好。

    这会又变成黏人奶狗,眼神灼热到她有点想后退。

    稚梦似被热度灼伤,“不要了吧,我应该叫你江老师。”

    “叫我阿斯。”江觐斯不肯让她改称呼,“你不怕我,我很开心。你是不是还要上课?接下来每一节课,我都陪你去。但是,你必须叫我阿斯。”

    “……”啊啊啊,这人有病吧?!“好好,我叫你阿斯,你别陪我上课,绝对不行。耽误你这个艺术家的时间,我就是罪人了。”

    江觐斯每一节课都陪她,她得疯。

    古武课有傅庭决,散个步还能碰到洛时棋。

    幸好霸总司霁烨不会来学校,否则她真的疯了。

    好说歹说,艺术家富少总算打消了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她每天都要终端语音叫他“阿斯”。这不比真人上阵好得多?

    “可以。”私下里叫叫,谁也不知道。

    刚从艺术鉴赏课出来,她就收到了终端的通知。

    看了一眼,稚梦两眼一黑。

    这人啊,就是不经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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