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体温循着怀抱传过来。
我和他有过这么贴近的时候吗？
——有的，比如以前有次假装兄妹去执行某个潜伏任务的时候，我装作病弱的妹妹，倚靠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水果糖的味道，听着他稳定的心跳。
因为有对比，所以更加清楚地感知到：我们现在的情况那那时截然不同。与过去几周都截然不同。
他终于动摇了。
我忍不住雀跃。但是这里还是要假装惊奇一下，所以我开始往后退。
脖子被人按住了。
“别乱动，这绳结挺复杂。”
我：“？”
我开始感觉有点不对。
少年的手在我脖颈后方摆弄着什么，过了几秒，温暖抽离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视线落下来，停在我脖子上，不太满意似的：“绳子太短了。”
我低头看向脖子上多出的东西——一块用白绳坠住的乌木小牌，牌上绘着丹砂符纹。
所以刚才那个拥抱……其实是他为了帮我系上这玩意。
怎么说，我居然不是很惊讶。我大约也是对命运的曲折习以为常了。
“……这个绳子，是注连绳吧？”我拨弄了一下那形制极具特点的白绳，“我是被封印物吗？”
是重要的被封印物呢……磅礴的力量从乌木小牌里传来，是熟悉的、属于五条悟的咒力。怪不得交流会上他的咒力每天都比昨天弱一点，我还以为是自己错觉。
不是我自视甚高，但我百分百肯定，这东西他花了不少心血。
而五条悟也很快肯定了我的想法。这一点我们真的很像，都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类型。
“为了做这个老子大半月没睡个安稳觉。”他打了个呵欠，黑眼圈隐隐可见，“好好戴着，敢摘下来就把你头拧掉。”
我：？这是刚送出重要礼物后该说的情话吗？
他反手按下“23楼”的按钮。电梯上升。我转过头，对着电梯镜整理了一下衣领，乌木小牌的绳子确实短了，不能完全藏进衣领里。
我没说话，猜测着他送出这个护身牌的意义，猜测我今晚还能再走几步。
“喂。”一只手撑在了我的耳朵旁，“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抬起眼。
不是错觉，他身上的松弛感很明显，似乎那块护身符让他多了某种底气。
我笑起来，手指弹了一下乌木小牌，“怎么会有人擅自给人增加负担，还非要听人感谢的？”
用漫画手法表现就是，五条悟脑袋上跳出了好大一个“？！”
“负担？”嗓音压低了。梯厢里冷飕飕。
“收到贵重礼物却不能回赠等价的物件，这不是负担吗？”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那你让我感到负担的事怎么算？”
我愣了一下。
电梯“叮”的到站了。我看也不看地扬手一按，电梯又开始移动，我们依旧站在电梯厢里。
我仰头注视着五条悟，不确定他脸上的异色是因为灯光还是血液：“我确认一下——你说的是‘负担’吗？”
他烦躁到弹了一下舌，双手抱臂。
“‘负担’、‘在意’、‘行李’……你们就是喜欢用这种暧昧不清的代称，说到底都是那个意思吧。”
“啊，对，‘喜欢’，就是这么回事。”他直直看着我，“老子喜欢你。你不用再试探了。也别想着走。”
我喉咙滑动了一下。喜悦铺天盖地。我可真喜欢我们悟酱。他一下子把我送到顶峰。
“我可以把这看做是你的告白吧？我们这就算正式交往了？”
我上前一步。我的眼睛里一定是流露了某种强势，他耳朵动了动，目光游移了一下。
“……笨蛋。”他扫了一眼我衣领里透出的小护身牌，“你以为我费那么多劲是为了什么。”
……没有正面回答呢。
原来不是送到顶峰而是半山腰。我头顶上的任务栏没有震动，系统判定现在我们还不算是couple。
苦恼。
今晚进度不错，但我更贪心了。
我弯起眉眼。“来KISS吗？”
有人呼吸乱了。在安静的电梯里很明显。
距离也刚好。我离成功或许只差他一个俯身的距离。
偏偏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
五条悟惊醒，看了我的头顶一下。我很肯定他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份迷思已经被打破了。
他转过身，再次按下“23”楼的按钮。
他心里分明还顾忌着什么。我摸了摸护身牌。这个还不够吗？
在他的观念里我是某种术式的产物，完成了“与五条悟分手三次”后就会消失。这个护身牌想必是他设下的一道保险装置。所以他变得轻松了些，但也没完全松懈。
……或许是另一方面的原因？不同意交往，是想看看“李乔伊背后那些人”的反应？
那他可就要蹲守个空了。粉丘比游离于世界之外。
说到粉丘比，我在更换衣服的间隙里问了它，它回答，我脖子上这个乌木小牌，源于咒术世界里某个很有名的诅咒师。
诅咒师？悟怎么会和这种人有牵扯？
我拧起眉。
粉丘比歪起脑袋：“因为他想找的术式，只有诅咒师有呀。”
——将一个活生生的咒术师作为储能罐，强制夺取其的咒力供自己使用。当咒力枯竭，就以生命为燃料进行最后的供给……这不是诅咒师的做法是什么。
“不愧是五条家几百年一出的逸才呢，他改良了那个术式。”粉丘比尾巴点了点我脖颈上的乌木小牌，“他将自己的咒力分离出来储存在里面。我猜他本来是想直接把咒纹刻在你们两个身上，但是他怕你作为‘术式人偶’无法直接承受他的咒力，所以做了个变通。”
他设下的保险装置会有用吗？
没用哦。粉丘比笑吟吟地说，只要你完成了主线任务，你就一定能走。
……
手背上的闪电伤疤正在冷却。我换好长裙，走出浴室，看到了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他在看手机，我走过去从后面揉了他头发一下。
“好久。”他转过头，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这条……”
“嗯，上次你的建议。”我逛店的时候给他拍了几张照片，问哪件好。
“好看，不愧是本大爷的审美。”五条悟沾沾自喜。
忽然用上了奇怪的自称啊。
我转过身，长发拂动，露出从后脖颈到接近腰身大片的镂空，这款长裙主打的就是一个空气感。
五条悟一下子没音了。我笑眯眯：“Surprise，男朋友。”
他很坚定地站过来，绕过沙发，抬手握住我肩膀，把我往衣帽间推。
“换掉。”
“干嘛？不想别人看到我？”
“对。”
“那我们今晚不出去了就在我屋里待着嘛……还是去你屋里？”
“别一个劲的打直球啊！而且杰还在我屋里！”
“所以重点是哪个？直球？杰？KISS？”
“啧。”
想若无其事地把KISS灌输到六眼的脑子，看来还是失败了。
我在白发门神的镇守下，慢吞吞地换了条靛蓝短袖七分裙，瞟了自己头顶，【任务一：和五条悟分手三次。任务进度：1/3。倒计时：71小时。】
从电梯出来的那一瞬起，多出了时间的限制。似乎是系统判定只要我不划水，三天内一定能拿下他。
这是拿着鞭子在我头顶挥呢。
五条悟对我的新换的裙子夸了一通。很难评，因为这只是京都咒高的普通校服而已。
我斜了他一眼，“在这等着。”
我转身去卧房，从里面搬出一个大家伙。有半米高，漂亮的玻璃容器，爱心瓶，很沉，里面是各色各样的软硬糖、巧克力、多色团子、软心马卡龙……还有一些我手折的千纸鹤。
连瓶带货大概几十斤吧。
五条悟好像有点震到。过去他收到的异性示好都是充满女孩儿巧思的精致小物件。这种老母亲批量送温暖般的操作令他哑然，没第一时间过来接走我的瓶子。
我把爱心瓶搁在他脚边，挥挥手：“抬走吧。”
“？”
“？”
“攒了多久？”他好像有点想笑，嘴角抿着。
“半个月吧。鲜货是最后放的，我在瓶身里刻了一个小小的术式，内部自带锁鲜功能，但也不能太长，三天内要吃完。”
“怎么可能？这么多！”
“你分点给歌姬前辈他们嘛。”
“才不要！”
我一下子笑起来。
“其实我早就给歌姬前辈他们准备了，人人都有。”怕他真的以为自己泯然众人，我补了一句——“不过你这瓶特别大，而且是爱心告白瓶，告白瓶哦。”
我毫不掩饰自己想听到某句话的企图。多说两遍或许系统就认可我们是情侣了呢。
抱起了爱心瓶的五条悟嘴角抽了抽，苍蓝色的眼眸从墨镜后斜过来一眼。
“某些人很贪心啊。”
“某些人嘴皮上下一碰的事，我会开心一整天哦。”
五条悟静了一下。他放下了爱心瓶，拔开木塞，探手往里面捞了一把。
“这些你都尝过？哪个最好吃？”
“这个吧。”我指了指其中一颗。
他撕开包装袋，捏住了我下颔，手劲不大，蜜金色的硬糖往我唇边送来。
我承认我脑子里转起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不过我还是尽力淡然地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