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栩言捏着手上的剧本，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她不过是觉得突然来探班打扰到傅斯年拍戏，主动提出帮对戏，没想到一来就是亲热戏，难怪她那会儿刚到的时候听到导演在说让他去跟杨舒琪培养感情。
大意了！
可她话都说出口了，这会儿要退缩，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再说，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帮忙的，到了这会儿又扭扭捏捏算怎么回事！
傅斯年深看她一眼，眉眼染上几分笑意，“你先看看，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哦~”汪栩言怔愣愣点头，看着被荧光笔标注好的台词，脑子里嗡嗡的。
她竭力压下心头的忐忑，决定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来，好好帮他把戏排一排。
就当是自己拍戏好了……
在这一行这么久，汪栩言也不是没有演过吻戏，尴尬的时候有，但一想到这只是自己的工作，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帮傅斯年对戏，汪栩言倒是不用把台词背下来，实在记不住，对着剧本念也是可以的，只是要想帮傅斯年更进入状态，她还是该大概顺一顺，语气上自然是要带入情感。
这场戏不仅是吻戏，而且还是女主先挑破窗户纸，主动吻上男主的。
现代戏的台词都很生活化，记起来不难，汪栩言快速顺了两遍，大概也能将记个七七八八，她努力在脑海里构建着场景，让自己也慢慢代入进去。
最后，她朝傅斯年比了个OK的手势，提示他可以开始了。
这场戏的场景是一起吃过饭之后女主将受伤的男主扶到沙发旁坐下，男主腿受了伤坐下的时候着力不稳，将女主带倒压在了他身上。本就有意的两人无意间有了亲密接触，一时间有点尴尬……
男主担心女主脸皮薄，同时也有自己的顾虑，很快便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让她先回去，女主觉得男主是借口赶她走，心头委屈，之后才有了接下来的表白……
爱情剧中常见的桥段，说难也不难，但于细微处见真章，要演好，情绪就要拿捏精准，呈现出来才能饱满。
房车里的卡座沙发太窄，摆不开，最里面倒是有张平时供傅斯年午休的床……
他们刚好也一起吃了顿午餐，汪栩言将剧本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走到傅斯年跟前，扶着他开始往床那边走，说着剧本上的台词，“碗放着我来洗，先扶你去休息一下。”
傅斯年垂眸看一眼她低垂的眉眼，眸光微闪，也跟着进入状态。
他搭上她的肩，将重心稍稍往她那边倾，“瘸”着腿由她搀扶着，走到床边。
另一俩车上，监视器前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对剧本内容一无所知，看得一脸懵逼，又不好出声提醒，怕打扰到他们。
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很近，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汪栩言感受着傅斯年的体温，闻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淡香，耳尖渐渐热起来。
她扶着他慢慢坐下，“慢点！”
傅斯年脚下“吃痛”，重心不稳，整个歪倒在床上，汪栩言被他一带，惯性扑在他身上，唇从他的耳廓擦过，微凉！
她的手就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她甚至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那是他的心跳。
那样快！
汪栩言慌乱抬眸，跌进他深沉的眼眸，这是她第二次如此近地看他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下，点漆似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那样清晰。
他似乎是暗暗吸了口气，汪栩言捕捉到他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连忙坐直了身体。
心跳开始剧烈加快，像是有只小鹿在撞。
距离她上部戏杀青，已经有段时间了，没想到表演状态还在，入戏挺快的。
监视器前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集体惊呆！
“他俩还真演上了？”导演路涛一脸震惊。
“淡定淡定，导演。”有工作人员安慰道，“好歹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了。”
“是啊导演，感情都是互动出来的，粉丝看花絮照样能磕起来的。”有人跟着道。
……
“那个——”汪栩言接着往下演，表情不自然地顺手捋了下耳际的碎发，“我去洗碗。”
“今天谢谢你了。”傅斯年在她起身前沉声开口。
闻言，汪栩言起身的动作一顿。
傅斯年坐起身，轻“咳”一声，缓了缓情绪，“碗放着我洗吧，今天也麻烦你大半天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他语气客气，屈指抹了抹自己的鼻尖，看一眼自己的腿，“这个伤也不严重，我——”
“你在赶我走吗？”汪栩言抬眸盯着他看。
傅斯年避开她的视线：“……”
他浓密的长睫敛着，眸中的情绪看不真切，汪栩言的情绪被他牵动，心脏一鼓一鼓地难受，“既然讨厌我，为什么又要帮我挡枪？”
监视器前的众人：“噗——”
闻言，傅斯年抬眸，眼底似有挣扎，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冷静淡漠的神情，“我是一个警察，换了谁我都会——”
汪栩言突然垂下头，用手去抹眼睛。
见状，傅斯年停下来，“……”
半晌后，汪栩言艰难开口，“为什么讨厌我？”
“我讨厌你做什么？”
“那你是在顾虑什么？”
他兀自笑一下，“我有什么可顾虑的？”
“那为什么要逃避？”
“我逃避什么了我？”
……
对话中，两人的声音一点点拔高，情绪层层递进，终于，汪栩言眼眶一红，哽咽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监视器前的众人捂胸口，屏住呼吸：“……”
傅斯年：“……”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傅斯年！”汪栩言饱含情绪，因为紧张，音色听上去有点颤抖，“你就是装作不懂！”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叫的是傅斯年的名字，而非剧本上男主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神色微顿，脸上的情绪一时间复杂难辨，“……”
《遇见你真好》的一个工作人员双手捧心，忍不住“哇哦~”了一声，被导演路涛狠狠瞪了一眼，生怕她出声打扰了监视器里的两个人。
“我搞不懂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汪栩言定定望着他，眼眶渐渐发红，“我只知道我看到你受伤的那一刻，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瞎说什么！”他终于开口。
“我差点失去你了！”她滚下两行泪来。
傅斯年视线顺着她眼泪滑落的轨迹一路往下，停在她殷红的唇边，眸色渐深，他抬手，准备给她拭泪，汪栩言就在这个时候拉了他的手，快速欠身过去，吻上他的唇……
汪栩言扑过来的力量有些重，傅斯年没料到她会真亲，没有任何准备，整个被她扑得仰躺到床上。
他瞳孔一瞬放大：“！！！”
从监视器上看，就是汪栩言整个将傅斯年扑倒在床。
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惊呆了，半晌后，才陆续发出声音。
有人忍不住拍手，“导演，咱这边也亲上了！”
路涛连连点头，一脸窃喜：“不错不错！”
他已经暗自决定，要将汪栩言告白这段剪进第二期的预告，叫的是傅斯年真名，又是真亲，掐头去尾，谁会知道这是在帮着排戏。
到时候预告片一出，观众还不得疯了。
汪栩言整个趴在傅斯年胸口，感受到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这才如梦方醒，顿时羞红了脸：“……”
还没来得及起身，房车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拉开。
“斯年！”李琛探个脑袋进来，正准备提醒他，“剧组那边——”
汪栩言连忙从傅斯年身上弹开，急忙起身往后退一步，后面有个小台阶，她没注意，整个踩空，直直往后倒。
还好傅斯年起身及时拽住了她。
“小心！”他温声提醒。
李琛觉得自己怕是要失业了，赶紧将脑袋缩回去，顺便将车门拉上。
跟在李琛身后几步开外的陈辰见他面色讪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说着就要上前，准备去叫汪栩言。
刚刚她被李琛领着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正想着傅斯年跟汪栩言也在房车里吃饭，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他们，外面又热，还不如在餐馆蹭会儿空调。
谁知没坐多一会儿，李琛就接到了剧组那边的电话，说是要开拍了。
陈辰想着傅斯年要去拍戏，那汪栩言的拍摄应该也差不多了，便跟他一起过来了。
“……”李琛看陈辰一眼，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
他一把将她拉住，好心提醒她：“待会儿再去吧！”
陈辰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擒住，眉头微蹙，两秒后，才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忍不住也往房车门口张望了一下。
李琛走后，汪栩言尴尬地立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慌乱与迷茫。
“那个——”她脸通红，神情也不自然，“你是不是要去拍戏了？”
“嗯。”傅斯年点头，去拿方才随手放在沙发椅上的剧本，在经过她的时候，垂眸看她一眼，嘴角微微牵了牵。
他很难将眼前的汪栩言与那个雨夜问他借钱又让他一起去开房的她联系起来。
前几天不是还扯着他脖子上的毛巾告诉他合作愉快吗？
“那你快去吧！”汪栩言突然松了口气，忙走到餐桌旁，去收外卖的盒子。
还好傅斯年要去拍摄现场了，不然两个人继续单独呆在房车上，免不了会尴尬。
她也不知道刚才对戏的时候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真亲上去了。
他不会觉得她是故意耍流氓吧？
可那会儿情绪到了那里，好像真的完全进入到那个角色了，下意识就做了。
以前拍戏的时候，曾经有合作过的导演私下夸赞她，说她的表演有灵性，很真挚，不会过多依赖表演技巧，而是让自己沉浸到其中去。
那时候汪栩言只当导演是客气，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适合吃这碗饭的，只是缺少一些机会而已。
“放着我来！”傅斯年拿上剧本，转眼见汪栩言埋头在清理桌面上的残羹冷炙，忙上前帮忙。
两人一起将桌面收拾干净，提上垃圾出了房车。
外面骄阳似火，空气都扭曲了。
汪栩言拿手挡了挡额头，微眯了眼跟他告别，“那我先走了，拍摄顺利！”
“好。”傅斯年笑一下，目送她。
阳光下，他的表情不再是那么冷清的模样，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笑容明亮又温和，周遭的阳光都跟着温柔下来，没那么炙热了。
汪栩言仿佛被那个笑容迷了眼，一时间有些恍神。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乘凉的陈辰和李琛见他们从房车上下来，跟过来。
汪栩言很快回过神来，转身正要走，却再次被傅斯年叫住。
“栩栩！”
“嗯”？汪栩言脚步一顿，回头。
“谢谢你今天来探班！”傅斯年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看她的眼神莫名温和，“还有，帮我对戏。”
他不说对戏还好，一说对戏，汪栩言又忍不住想起刚才房车里主动吻上他的那一幕。
脸被晒得更红了，她朝他摆摆手，“不客气！”
说完，拉着陈辰逃也似的走了。
傅斯年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两分。
一旁的李琛见他神色愉悦，想着自己的工作应该是保住了。他拿出手机，翘着嘴角给傅斯年的司机小徐发了条微信过去—
【我觉得春天要来了。】
“我觉得春天要来了”，这是最近傅斯瑾的口头禅，因为她在磕自己堂哥傅斯年跟汪栩言的CP，并在私下不遗余力想要撮合两人。
李琛给小徐发完微信，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傅斯瑾给传染了。
而且，私下编排老板，好像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作风。
脑海中突然窜上傅斯瑾那张明艳中带着点调皮的脸，李琛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撤回了微信。
傅斯年话少，喜静，李琛也是个闷葫芦，司机小徐倒是话多，可在他们身边，有嘴也无用武之地。要是傅斯瑾在，就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徐还能跟着聊两句，其他时候嘴巴都快闲出鸟来了。
在娱乐圈，即便是司机助理这样的后勤人员，也会接触到不少明星们的八卦和传闻，私下相互分享调侃一下，是用来调节工作的方式。
每次小徐听到什么劲爆的八卦，分享欲爆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跟李琛聊，人没在就发微信，李琛基本兴致缺缺，微信更是不会回。
小徐今天没在傅斯年拍戏的片场，陪傅斯瑾谈事去了，看到李琛发过来的信息，着实惊讶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便见李琛又撤回了。
小徐：【我已经看到了，干嘛撤回？？？谁的春天？】
李琛：【没什么，发错了。】
小徐：【！！！】
发错了？
也就是说有个原本正确的发送对象。
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人突然发了句骚里骚气的话，小徐好奇心起：【那原本想发给谁？】
两分钟过去了，李琛仍然没回，小徐知道他不会再回了，又发过去一条——
【我看是你在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