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刚从浴室出来，下身随意裹着条浴巾，拿毛巾擦着头发。
听到床头的手机在响，忙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走过去拿起手机。
垂眸看一眼来电显示，薄唇微抿，接起，“忙完了？”
声音像带着水汽，亲和温润。
“嗯。”汪栩言暼一眼车外匆匆掠过的夜景，“正在回去的路上。”
傅斯年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看一眼，晚上十一点多了，“那回去早点休息。”
他明天的行程很赶，早上六点的航班，今晚得早点睡。
汪栩言听他这意思是打算要结束通话，放低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然他怎么不问她今天一天都在忙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看到他的信息给他回电话。
而且，他们才说了两句话，他就打算挂电话了，似乎不想跟她多聊。
傅斯年将腕表放回床头柜，在床边坐下，唇角上扬，声音跟着放柔，“没生气。”
汪栩言暗暗松口气，嘴上却道：“那你怎么不问我今天都做了什么？不跟我多聊两句？”
傅斯年轻笑，十分配合地：“那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我——”汪栩言突然又说不出来了，顿住，两秒后，“暂时保密！”
傅斯年笑，“小骗子！”
不问还不行，问了她又不说。
汪栩言被他一句小骗子愉悦到了，她开了点车窗，让风灌进来。
练了一天的歌，嗓子不太舒服，被冷风一吹，突然发痒。
她没忍住，咳起来。
听到她咳嗽，电话那头的傅斯年关切道：“感冒了？”
“没。”汪栩言说完，将手机拿远了些，清了清嗓子。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停下。
汪栩言推门下车，“我到家了。”
傅斯年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有水滴顺着发尖滴落在鼻尖，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干毛巾一端轻轻抹掉，“早点休息。”
“嗯。”汪栩言进了小区大门，往里走，突然想起参加完傅奶奶生日宴那晚他送她回来的场景。
那晚她是那样孤独，想要有个人陪，于是不合时宜地请求他留下来。
如果那晚她没鼓起勇气主动让他留下，他们之间，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就是那晚吗？
“斯年！”在他挂断电话前，汪栩言突然叫他，带着几分认真的郑重，
“嗯。”傅斯年擦头发的手一顿，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怎么了？”
“没什么。”她突然又不想问了，而是道：“我想你了。”
声音很轻，像是散在夜里的晚风。
—
周六，总决赛当天。
汪栩言接到通知彩排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她不喜欢迟到，提前二十分钟到了电视台。
四点二十，韩烁也到了。
见时间差不多，两人一起到演播厅去等着彩排。
在他们前面彩排的是杨舒琪，但没看到帮唱嘉宾，应该是彩过了，现在彩她单独的表演。
演唱的过程中，有个环节老是出问题：杨舒琪不是抢拍，就是进晚了。
“不好意思，再来一次。”杨舒琪朝旁边的乐队微微躬身。
演奏重新开始，从头再来一遍。
杨舒琪还没唱到那个频频失误的地方，就出现了其他新的失误。
大概是重来了好几次，心态上受到了影响。
杨舒琪停下来：“抱歉，我想再重来一次。”
……
“sorry！再一次！”
期间有工作人员上台交涉，提醒杨舒琪注意时间，但很明显杨舒琪不理会。一直没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重来了一遍又一遍。
中途又因为失误中断了一次。
音乐总监再次委婉向杨舒琪提出，可以把那个容易失误的地方改动一下，“我觉得我们不用做那么复杂，这个地方简单一点效果也非常不错，less is more，你做那么花，失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保守一点？”
之前他们就因为这个讨论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能说服杨舒琪接受。
这次杨舒琪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靳老师，我还是想挑战一下我自己。”
没能达到一致意见，彩排只得继续。
就这样，汪栩言和韩烁在旁边一直等到快五点，杨舒琪的彩排还没有结束。
每个参赛歌手及其帮唱嘉宾的彩排时间是有限的，杨舒琪彩排时间严重超时，直接影响了后面韩烁和汪栩言的时间。
“能不能沟通一下。”汪栩言扭头问一旁韩烁的经纪人。
她毕竟只是帮唱嘉宾，不好越俎代庖。
韩烁经纪人撇嘴摇摇头，“没用。”
他刚才已经去找杨舒琪的经纪人沟通过了，对方态度倒是挺好，但就是没有要赶紧结束的意思。
他总不能上台去把杨舒琪拽下来。
后来他又找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个劲道歉，试着沟通了一次无果后便没了下文，明显也不想得罪杨舒琪团队。
谁让人家咖位摆在那里呢！
台上，杨舒琪又排了一遍，依然有不满意的地方，正在跟吉他手交流，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汪栩言抬腕看了看时间，接着看向韩烁，问他：“介不介意我喧宾夺主一回？”
韩烁被她问得一脸懵逼，神情疑惑：“你要干什么？”
汪栩言笑笑没说话，抬步就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杨真真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没听清汪栩言和韩烁的对话，见汪栩言突然离开，忙上前来问韩烁：“她干嘛去？”
她担心杨舒琪这边就快结束了，汪栩言这会儿离开，耽误接下来的彩排。
“她——”韩烁自己也搞不明白汪栩言要干嘛，正想着该怎么跟杨真真说，便见汪栩言已经上了舞台，沉着脸大步朝杨诗琪走过去。
杨真真明显也看到了，见汪栩言走路带风的架势，一度担心她跟杨舒琪会不会在台上打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祖宗！
前两天才嘱咐了她这段时间要低调！
杨真真不知道汪栩言到底要干什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汪栩言走到杨舒琪身边，一把搭上杨舒琪的肩膀，原本沉着的脸在对上杨舒琪一脸惊讶看过来的目光时即刻换上了友善的笑容，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交流突然被打断，乐队老师也是一脸懵逼。
汪栩言朝乐队老师笑笑，接着拍了一下杨舒琪的肩膀，装作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哎哟我该早点到现场来看你彩排，我觉得你这个选歌，嘶——”
她故意没往下说，而是再次看向旁边的乐队老师，一脸担忧地问道：“来不及换了吧！？”
乐队老师显然还在状况外，被汪栩言一系列的操作和问题搞懵了，愣愣点头。
汪栩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说杨舒琪这首歌根本没选好，不适合她唱，现场听起来非常糟糕！
但现在换歌怎么也来不及了。
杨舒琪知道汪栩言就是故意捣乱，搞她心态，脸都绿了，正欲发作：“！！！”
汪栩言一把搂住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我刚刚帮你听了一下，你唱的时候尽量收着，让你的喉音小一点，不要整个放开，听上去不好听，还容易破音……”
她根本不是专业的，也不懂这些乐理知识，纯粹就是信口开河，偏偏她装得一本正经，一副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的架势。
杨舒琪一张脸绿了又红，被她气得不轻。
“还有副歌的部分你试着这样处理看看，”汪栩言自己唱了两句，问杨舒琪：“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没等杨舒琪开口，她又接着东拉西扯说了一堆。
昨天汪栩言跟韩烁还有一群音乐人在录音棚呆了一整天，听了一些专业术语，此刻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怪唬人的。
台上的，除了汪栩言和杨舒琪，其余的都是专业的，明知道汪栩言在胡说八道，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纠正她。
汪栩言巴拉巴拉一顿输出后，拿胳膊拐了杨舒琪一下，“你要不照我刚才说着试一遍？”
杨舒琪：“……”
被汪栩言这么一打岔，她哪还有心思再唱，瞪汪栩言一眼，扔下话筒转身走了。
汪栩言对着杨舒琪怒气冲冲的背影，提高了音调故意道：“诶~怎么走了？真的不按我刚刚说的试试吗，说不定效果好呢？”
韩烁全程在台下看着，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笑。
杨真真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脸愁容。
汪栩言这样做倒是解气了，可杨舒琪被当场这样下面子，她的团队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杨舒琪现在的团队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横，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抹黑汪栩言。
作为经纪人，她还得想接下来要怎么帮汪栩言公关。
打发走了杨舒琪，汪栩言的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她朝台下的韩烁一个劲招手：“烁，快上来！”
以前在剧组了，大家都是这么称呼韩烁的，汪栩言也习惯了这么喊他。
观众席的角落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漆黑幽沉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在听到汪栩言喊韩烁的那一声之后，眸间划过一抹玩味。
韩烁笑着挥手回应汪栩言，快步走上台去跟她汇合，角落里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直追着韩烁的身影，下颌线的弧度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越发凌厉。
汪栩言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话筒，递一个给韩烁，接着朝乐队微微躬身：“《滚滚红尘》，麻烦各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