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叫不见了？”

    淮生难耐地等着魏听潮打完电话，立刻发问。

    “就是温晨过去的时候，阿睦的妹妹就不在了，房子也直接退租了。温晨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房东，借着说要租房的名义探听消息，那个房东宣传说前租客退的很急，里面的东西全部不要了，她要的话可以直接用。”

    听到这里，淮生才明白事情很不简单，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严肃。她向彦平故和彦寂欠了欠身，道了句：“事出紧急，我得出去了解一下。”便想跟着魏听潮出门去。

    彦寂急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淮生！”

    淮生转过头来，看到一身黑衣的彦寂，眼神深深地看着她：“寇阿姨不在了，我还是你哥哥。有什么我能做的，就直接告诉我。”旁边的彦平故“嗯”了一声，默认了这句话。

    淮生一笑，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一句：“谢谢哥哥，还有叔叔。”

    出了门，淮生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直接打电话给温晨，语气并不急躁，只是很认真：“晨姐，我是淮生。阿睦妹妹的事情听潮哥都告诉我了，局面不乐观。所以，我现在想问你几个问题，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告诉我，好吗…”淮生顿了一顿，“首先，你见到阿睦妹妹的时候，阿睦走了多久了？”

    “据说有半天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没有陪着她哥哥去派出所吗？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等着？”

    “她说她陪着去过了，又回来了。”

    “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比如，经常看时间，或者说话卡顿很少，条理特别清晰，又或者情绪很稳定？”

    “啊……看时间这个，我没有注意到。她讲话是挺清楚的，前因后果讲得很明白，但情绪失控很多次，尤其讲到她哥哥杀了男朋友那一段，声泪俱下的，几乎听不清楚。”

    “你进她家门的时候，有注意到任何细节表明她马上要搬家了吗？”

    “这还真没有…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她还在把没吃完的剩菜搬进冰箱里，如果要走了，不是应该倒掉吗？”

    淮生默默地听着记着，问完了几个问题，便说：“辛苦你了，晨姐。如今公司风雨飘摇，非常时期。咱们一起挺过去，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淮生挂了电话，刚想问问魏听潮其他事，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陈灵儿，寇双倩出事的那天，曾经派她去和郑山河交涉。这两天淮生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在空隙时询问过她谈判的进度，她只是回答“不顺利，还在谈”便没了下文。这还是她这几天第一次主动联系淮生。

    淮生赶忙接起电话：“灵儿姐，怎么样了？”

    陈灵儿声音沙哑，一看就是马不停蹄了好几天：“这户人家很奇怪，他们上网曝光不就是因为魏听潮不支付赡养费吗？但我们拿着钱送上门去，他们又避而不见，推三阻四。我几次想要把钱塞给他们，那对夫妇，尤其是男的，总是拒绝得很彻底。刚刚我过去，想要再试一次，他们竟然直接消失了。房子都挂到网站上出租了，我打过去问，中介说户主不愿意透露信息，全权由他们代理。然后我又跑去听潮哥以前住过的那个山鹭岭的房子，也没有人，而且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台阶上都长青苔了。”

    淮生越听，心就越沉，但她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急躁逼人：“好的，我明白了。对了灵儿姐，你前几次过去交涉的时候，他们有要搬走的前兆吗？你仔细回忆一下，不着急回答。”

    陈灵儿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有的，刚刚本来要说的，差点忘了。我第一次过去的时候，看到沙发和餐桌上都放着好些女主人的首饰和衣服。首饰都用盒子装好，贵一点的衣服也用防尘袋包好了，包包也是小心翼翼地包好摆在桌子上。我开始还觉得奇怪，以为是大扫除之类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们大概就想好要走，正在装箱。”

    淮生的脑子飞速运转，简直要冒出火星，但在电话里，她仿佛还将所有事尽在掌握，只是说了一句：“嗯，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回去补个觉吧。”

    淮生挂了电话后，便一直沉默不语。魏听潮按捺不住，问：“怎么了？”

    淮生皱着眉，抬头问他：“以你的了解，程汀兰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吗？或者，她有洁癖吗？”

    魏听潮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都没有，她一直特别节俭，自从妹妹发病以来，也对家里干不干净不太有所谓了。”

    淮生追问：“所以，她怎么会有能摆满满满一沙发的奢侈品呢？尤其是在你的钱没有到手的情况下。”

    魏听潮疑惑：“什么奢侈品？她摆的不是只是衣服吗？”

    淮生继续耐心地解释：“平时穿的衣服，一般是用不着防尘袋的。生活中没有洁癖的人，也很少会特意去买防尘袋给衣服套好。但是所有的奢侈品，都是会附赠防尘袋的。但这只是我的推测。”淮生转头看向魏听潮，眼神定定地望着他，“我妈妈带你见过凌峰娱乐的凌总吧。”

    魏听潮也恍然大悟，明白了淮生的意思：“所以，是他？刚刚在灵堂里，他和卓总确实像是有备而来且来者不善，而且，我和他在饭局上碰过几次面。他若有求于人，无论是谁，上门或见面的时候都会拿些奢侈品，伸手不打笑脸人。”

    淮生“呵”地一声冷笑：“若真是这样，那还怪不得他们不收我们的钱了，大概是凌峰娱乐和清氏娱乐开了更好的条件。我们不可能去跟两家财团拼谁开的条件更高，这条路算是堵死了，得另辟蹊径。”

    魏听潮也愁容满面：“这么说，阿睦妹妹，应该也是被他们拉拢了。”

    淮生把心静下来：“我们刚刚还发了辟谣声明，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

    魏听潮眼睛忽然一亮：“那阿睦呢？”

    淮生摇摇头：“若是阿睦现在平安无事，倒还好说，只要你承诺不追究他挪用的款项，让他帮你发声明道歉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他人在派出所，过失杀人没跑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再跳出来让自己罪加一等呢？最关键的是，阿睦妹妹在他们手里，在官方判决没有出来之前，我们和他们所说的话，都只能叫做“一面之词”。我们当然可以把阿睦的事情拉出来，但你能保证阿睦的妹妹不会出来乱说话吗？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直接把真相陈述给警方，让他们去调查，帮你背书正名。但娱乐圈这样更新迭代迅猛如潮的地方，等待判决的3个月，足够网友把这件事忘掉了。到时候清白来了，但无人在意，对你来说，不也是不公吗？”

    魏听潮垂眸：“是我太蠢，哪怕当初给阿睦转账的时候备注一下，如今也不至于被动至此。”

    淮生看着他，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内心并无多少责怪之意，便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当红明星，哪个没有这一遭？关关难过关关过。”

    但还未等魏听潮的情绪平复过来，淮生便收到了温晨的短信：

    淮生，快看热搜。

    热搜上腥风血雨，十分热闹。

    郑山河又发了一篇长文，来回应魏听潮的否认。

    这一次，他的言辞更加激烈，但文笔和条理比上一篇都有了明显的进步，一看便是经过了老手润色修改，卖惨和指控配合得恰到好处。末了，还附上了一份女儿病情恶化的报告单，声泪俱下地指控，由于魏听潮的钱没到位，导致女儿没能得到应有的治疗，情况不容乐观。

    淮生看到文章之后，很快便和魏听潮一起回到公司，和跟着寇双倩的骨干元老一起开紧急会议。虽说淮生还是个学生，资历也不高，但很奇怪，她坐在寇双倩原来的位置上主持会议，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平台上，热搜一个接一个的上。

    淮生没想过要去删帖降热度，因为她深知这只会火上浇油。当务之急，是得拿出像样的声明，反驳回去。

    但是没有。

    没有证据。银行流水，证人证词，所有的路几乎都被堵死了。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是焦头烂额。

    眼看会议陷入瓶颈，淮生也只好叫停，会议中断半个小时，让大家都缓一缓。

    她出门去茶水厅倒水，魏听潮也跟着出去。

    她的手机里，忽然响起短信提示音，打开一看，是秦格光发来的：

    小寇总，我和长怀的合同在今年11月份到期。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但也想让你有个准备，我跟清氏娱乐的卓总约好了，期满了之后，我便会去那里。

    淮生承认，当看到这个短信的时候，她的心彻底慌了，拿着茶壶的手都抖了一下，茶水洒出来。

    打击总是接二连三地来。

    尚未从秦格光的短信中恢复过来，淮生便接到了卓清泉助理韩束心的短信：

    小寇总，大势已去。卓总说，您最好接受合同的条款。若等到山穷水尽之时，便不是这个价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