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萧萤讶异地睁大眼
许时倾看着她，弯起嘴角，眼里却没多少笑意：“你救过我，所以，你希望我去做的事，我会去做。”
萧萤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眼神，她心里忍不住想，如果这一世，能有个身体健康的女生陪在他身边很久很久，不必再怀揣着对死去之人的执念那么多年，那许时倾，他应该会过得比较快乐吧？
想到这里，萧萤点了点头。
“那……许医生，我希望你去。”
萧萤回到家里，无脸鬼飘到她面前，紧张地道：“检查结果怎么样？”
萧萤没有回她，只是捏着检查报告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结果不好？”无脸鬼扑到萧萤身上，“嘤嘤嘤，难道你真要死了吗？”
萧萤扒拉开她，叹口气道：“我倒希望真的是结果不好，这样我就能早点回去了。”
她扁扁嘴：“许时倾看了我的心脏彩超结果，说我的情况看起来还好，并没有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
无脸鬼在空中转着圈：“那就说明还没到时候嘛，你就多在人间待一段时间呗。”
萧萤摸着心口：“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最近确实总觉得心脏不舒服……”
无脸鬼歪头：“怎么个不舒服法呀？你不是感觉不到疼痛吗？”
“就是总觉得麻麻的，有时还会感觉心脏跳得很快，有点喘不过气……”
无脸鬼此刻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以前，喜欢过男人吗？”
“……”
“啊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对象的，难道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
“就是心脏会乱跳，时常会感觉酥麻酥麻的，说实话，我刚刚听你的形容，有点像是见到喜欢的人的感觉？”
“……”萧萤眼睛蓦地睁大，“不可能，怎么可以……”
无脸鬼联想到之前萧萤住院的时候，她在医院看到萧萤和许时倾的相处，顿时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见到那个医生，病情才会‘加重’的。”
“……”
萧萤正欲挣扎着再反驳几句，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温舒文的微信电话。
萧萤楞了一下接起来。
放下电话后，无脸鬼瞧见萧萤的表情有些沉默，疑惑道：“是谁呀？”
萧萤垂着头，低声回道：“是……许时倾的小姨，她说让我……帮她个忙。”
S市一所西餐厅内。
薛书怡在菜单上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笑着抬头道：“许医生看来工作很忙啊，这么久才有时间出来见面。”
许时倾勾勾嘴角，礼貌性地回道：“不好意思，最近手术比较多。”
“没关系，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我理解的。”薛书怡说着撩撩头发，装作不经意地多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几眼。
身姿挺拔，面容清隽又优雅，真是每多看一眼都要被惊艳一次。
薛书怡心内直暗喜。
菜被端上来，她缓慢而端庄地吃了两口，然后朝许时倾举起红酒杯：“许医生，敬我们的初次见面。”
“抱歉，我从来不喝酒。”
“啊，没事。”薛书怡轻柔地笑着放下酒杯。
不抽烟不喝酒，工作好，长得还这么好看，这是什么绝世优质男啊。
此时，餐厅里一位小提琴手拿着小提琴走到两人身侧。一首悠扬缠绵地小提琴曲缓缓响起。
曲必，服务员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送到薛书怡面前。
薛书怡抱着玫瑰花，脸上浮起两道动人的红晕：“许医生，这都是你提前安排的吗？”
许时倾也觉得不对劲，他微微拧起眉：“你误会了。”
薛书怡觉得他应是不好意思，便不戳破，她欣喜地将玫瑰花放到一旁，开开心心地用完了餐。
两人从餐厅出来，许时倾看了眼时间，打算再回医院整理点病人资料。此时一只胖胖的布偶青蛙一摇一晃地朝两人走了过来，走到薛书怡身侧时，布偶蛙屁股一歪，将薛书怡撞了个趔趄，刚好往许时倾的方向倒去。
许时倾扶住了她：“薛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薛书怡一脸羞涩地靠着他，“就是高跟鞋，好像断了。可能要麻烦许医生你送我回去了。”
许时倾退后两步，将她推开，眉间忍不住揉进一丝烦躁。
“你等等。”
他走到路边很快找了一辆计程车，然后回头对薛书怡道：“薛小姐，我还有点事，先让计程车送你回去吧。”
薛书怡：“……啊？”她依依不舍地上了车，转头道，“许医生，我今天很开心，要不，我们交换个微信吧，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也可以找你。”
“不必了，找我直接来医院挂号就可以。”
“……”
计程车离开后，许时倾转身，对着餐厅转角说了句：“人都走了，你们还不出来吗？”
“窸窸窣窣”一声响动，刚刚那只胖乎乎的布偶蛙摘掉青蛙脑袋，低着头走了出来，正是萧萤，旁边还跟着另一个人。
许时倾微讶：“小姨？你怎么也在这？”
继而眯起眼：“你们俩串通好的？”
“嘿嘿嘿……”萧萤干笑着解释，“许医生，我就是……饭后散步，路过。”
“饭后路过需要穿成这个样子？”
萧萤抓抓头发：“最近不是那个……流行短视频嘛，我穿成这样是在拍短视频呢。”
温舒文连忙点头：“是的啊，我是来帮萧老师拍短视频的。”
“……”
许时倾太阳穴抽了几下，他朝萧萤道：“你先去旁边等我。”
萧萤默默抱紧蛙脑袋，给了温舒文一个“阿姨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溜到墙角去了。
许时倾转过头：“小姨，她不懂事，你跟着一起做这些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对这次相亲不上心，你自己不上心，还不许小姨帮你上上心？
“……”
“书怡这姑娘多好呀，长得漂亮，举止也大方得体，你加班迟到了，人家也不生气。看她刚刚离开时依依不舍的表情，肯定也是对你印象不错。时倾，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对她没感觉。”
“没感觉？”温舒文柳眉一竖，“什么叫感觉？感觉不就是，相处出来的吗？你不多跟她处处，怎么知道之后就不会产生感觉呢？”
她的声音有些大，角落里某人忍不住偷偷探出了脑袋。
“小姨……”许时倾松了松衬衫领口，“我这阵子很累，你让我喘口气，行吗？”
温舒文拧着眉：“我知道你在忙什么？我听怀南说你这阵子几乎每天晚上都熬夜，是为了研究萧萤的治疗方案是吗？”
“……”
“许时倾，她可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呀，她活不了很长时间的！”
“小姨！”
“我会救她……”许时倾抿着唇，表情难得带上一丝执拗，“我会想办法救她……”
温舒文无奈地叹着气走了。
许时倾站在原地安静了一会儿，这期间，萧萤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公仔服，她抱着东西，正准备偷偷溜走。
许时倾却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喊住她——
“萧萤。”他转过身，脸上像被月光渡上一层薄薄的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萧萤心虚地低下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们制造制造气氛嘛，更何况……”萧萤撇嘴，心道你们刚刚不是挺开心的吗？在餐厅门前我撞她那一下，你抱她抱得可紧了呢。
“制造气氛？”许时倾气笑了，“你以为你是婚介所的？还是你只是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没有熟悉到你可以这样随意插手我的事情的地步吧？”
“……”
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失控，许时倾紧了紧拳头，放缓语气：“算了，我就只当你是觉得好玩。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用你送我回去……”萧萤低垂着头，因为情绪低落，鼻尖那颗小痣仿佛都黯淡了下来。“许医生，我可能以后不会怎么来找你了，我……我要走了。”
在地府引路的时候，萧萤时常听一些新来报道的鬼说道，人死之前是会有一种预感的。最近萧萤就时常有这种预感，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快要死了。
许时倾皱起眉：“你要去哪里？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跑远。”
“我刚刚听到小温阿姨说，你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我的治疗方案？”
“……”
“没用的。”萧萤咬了咬牙，“你不需要为我这些，许医生，你的病人那么多，你不用特意费心为我做这些。”她停了一下，继续道，“你最好忘记我，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只在你生命里占很小一部分的过客。”
许时倾笑了下：“萧萤，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我重视你的病情，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我需要对你负责，除此之外，你不用想太多。”
见萧萤不说话，许时倾的神色紧了紧，声音里带上一丝克制：
“或者……你不想我给你治疗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转诊，心外科有位我很信任的师兄，姓池，他……”
“不用了许医生……”萧萤打断他，“我的意思是，我父母回来找我了，他们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也帮我联系了很好的医生，很快就要来接我去国外治疗了，所以，我很快就要走了。”
“是吗……”许时倾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低声说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这样也好。”
“嗯。”萧萤朝他颔了颔首，“许医生，那我……先走啦。”
萧萤回去的路上，心口又开始出现了麻麻刺刺的感觉，其实她隐隐感觉到，不只是因为心脏病，她会出现这种不适感，或许跟许时倾也有一些关系。而且随着和许时倾见面的次数变多，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更加让她难受的感觉，仿佛要随时呼之欲出。
路过观灯长廊的时候，萧萤又买了一个兔子灯笼，但灯笼的光并没有让她的心脏好受一点。萧萤走到街角的时候，觉得心脏那阵麻意似乎传递到了四肢五骸，她用手扶住一根柱子，艰难地喘着气。
萧萤下意识想拿出药，缓解一下不适感，然而她的手正要动作，突然一阵更深重的麻意瞬间又俘获住她。
萧萤呆了下，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露出一截带着血的刀刃——有人用刀子，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胸口……
萧萤已经没有力气转头去看杀她的人是谁，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许时倾的脸——早知道这么快就要走……刚刚就不惹他生气了。
兔子灯掉落在地上，被人狠狠碾了一脚，灯光很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