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小使，原来你在这里啊，姜远山刚刚一路都在找你呢。”
勾魂使一听到“姜远山”这三个字就头疼：“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他一路都在找你，找着找着好像往北边那条路上去了……”萧萤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勾魂使，那条路，好像是通往钟馗大人的住所啊！”
专司伏鬼的铁面钟馗，要是一旦不小心冲撞了他，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个不省心的！
勾魂使眼皮跳了几下，她将半干的头发在后脑勺随意扎了个发髻，就飞速往北面那条路追去了。
爆炸鬼留恋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头，看向萧萤：
“提灯小使，今天不用当班吗？”
“嗯啊。”
爆炸鬼有些害羞地问：“刚刚那位美人……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勾魂使？那个姜远山，又是谁？”
萧萤回道：“姜远山是勾魂使的鬼夫。”
爆炸鬼的眼睛睁大：“鬼夫……”
他心碎了一地，原来美人已经有对象了……
“是呀，不过严格来说，他们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是夫妻了。”萧萤说着凑到爆炸鬼旁边，小声道：“所以啊，你要是跟勾魂使搞对象的话，属于婚外情哦，这是不道德的！”
“……”
萧萤说着转到寸日面前，看他一直低着头，以为他是被勾魂使吓到了，便安慰道：“你别怕，勾魂小使一直都是这副性子，每回新鬼来报道，她都会想着调戏一下，但只要你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你的。”
寸日还是低着头，但从刚刚一直紧绷的身体却放松了些，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又加了一句，“你……别误会。”
萧萤眨着眼，不解道：“误会什么？”
寸日抬眼看着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没什么。”
“提灯小使，我们想去领新鬼补助金，您能带我们去吗？”
萧萤反正不当值，闲着也是闲着，便弯着眼睛回道：“可以呀。”
一路上，爆炸鬼找萧萤搭讪：“提灯小使，你在地府这么久，有对象了吗？”
“唔，算有吧。”
“啊……”爆炸鬼停下脚步，他的心又碎了，他旁边的寸日脚步也跟着顿了顿。
“算，这这种事情怎么能算呢？”爆炸鬼不甘心地追问道：“提灯小使，那你的对象是地府哪个单位的？我可以认识一下吗？”
“他人不在地府……”
“不在地府？”爆炸鬼松了口气，“那就是还没死的意思咯，提灯小使，人死万事空，你现在都在地府了，生前的对象当然不能算作对象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考虑重新找个吗？”他说着两手交握有些害羞，“你觉得我……我怎……”
“我不打算找的。”萧萤打断他，她皱起鼻子，鼻尖上的小痣十分生动，“你不明白，我那对象十分烦人，虽然我死了，但那人两百多年一直念着我呢，我可不能背着他另找。”
到补助发给处后，两只新鬼领了补助金。萧萤对他们道：“这些钱也不多，你们可以拿着钱先去给自己买一些安置的日常用品，投胎之前你们可能还得在地府待很长一段时间呢，有很多花钱的地方，我建议你们还是给自己找份工作，鬼道两边都贴有招聘广告，你们可以去看看。”
说罢就提着灯走了。
爆炸鬼戳了戳一旁的火灾鬼：“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呀？诶，你说，我想追提灯小使的话，希望大不大？”
火灾鬼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爆炸鬼手指戳不到地方，只好改戳自己的下巴：“人家都说谈对象要门当户对，不知道提灯小使会不会嫌弃我没有编制……你说，刚刚小使让我们去找工作，会不会就是在暗示我先去考个编制？诶，你别走啊，先听我说完嘛！真是没礼貌！”
转眼就到了试验大会当天，萧萤照例早早来到大会现场排队。她将名字写入双生叶后，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果然，双生叶上没有出现其他人的名字。
萧萤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点失落。
她拍拍自己的脸，有什么好失落的——许时倾终于忘记她了，这下总算可以顺利投胎了，应该高兴才对呀。
萧萤环视了一圈，在另一个试验通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寸日。他今天照例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朝他跑过去，热心地问道：“你的试验结果怎样？”
寸日见她来，下意识将双生叶藏在身后。
萧萤狐疑：“你藏什么？”继而一副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啦，没有通过对不对？这有啥好自卑的，下次继续努力嘛，我都等了两百多年才通过呢。”
“你……通过了吗？”
“嗯啊。”萧萤将双生叶拿给他看，得意道，“我过啦，很快就可以去投胎啦。”
寸日浅浅笑了下：“恭喜你啊，提灯小使。”
萧萤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莫名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应该很温柔。她觉得寸日应该经常笑笑，也应该多出来走一走，不能总是把困于火灾的阴影中。
于是她邀请道：“寸日，过几天鬼市会举办灯展，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灯……展？”寸日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他将自己脸上的围巾往上扯了扯，几乎快把眼睛都覆盖住，“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是呀，灯展那天鬼市会有很多好看新款的灯笼可以逛，我想让你帮我挑选一下，这不……”萧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她灯笼下已经褪了色的绿丝绦，“我这灯笼都用了一百多年啦，想换盏新的。”
寸日顿了顿，答道：“好。”
到了约定的那天，萧萤准时来到在鬼市门口。寸日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换了一件衣服，也是深色的，不过看着比他原来那件黑衫要干净清爽得多。他今天依然戴了围巾帽子，有些发白的发丝被遮起来了，加上他身材清瘦身姿挺拔，看上去倒像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今天鬼市特别热闹，萧萤怕寸日对这里不熟悉容易走丢，于是走几步就会回头看他一眼。有好几次回头，她都发现寸日在盯着她看，发现她转头，他又马上低下头，将帽檐往下拽。
萧萤注意到，有两个调皮孩童年纪的小鬼偷偷摸摸地跟在寸日身后，她正想提醒他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孩突然跳起来扯下覆盖在寸日脸上的围巾。
萧萤心想，完了。
果然，围巾被扯下的那一刻，即使脸上各种疤痕遍布，萧萤依然看得出寸日此刻脸色一片惨白。他急急伸出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一双眼睛通过胳膊之间的缝隙，惊慌失措地望向萧萤。
萧萤瞬间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她气冲冲地朝那两个小鬼走过去，手里的灯笼突然光芒大盛，两个小鬼的眼睛被灯笼光一灼，大叫起来：“啊啊啊我眼睛看不见了！”
“提灯小使我们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萤哼一声：“让你们尝尝眼盲的滋味，叫你们下次还敢揭人痛处。”
两个小鬼哭着跑了。萧萤来到寸日身旁。
“没事了，我把他们打跑了。”她伸出手，轻拽了下他的胳膊，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他手上的疤痕更多地从袖口露了出来。
寸日浑身猛地一颤，退后两步避开了萧萤的手。
萧萤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从地上捡起他的围巾，递给他。
“你放心，我不看你，你把围巾重新戴上吧。”
他低声道：“你刚刚……把他们弄瞎了吗？”
“没事，就是吓吓他们，过两天就恢复了。”
“嗯。”
寸日重新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连一根手指也不露出来。
“你不是说想买灯笼吗？你放心逛你的，我跟在你身后就好。”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摊位林立，萧萤一个个逛过去，最终在最大的一个摊位前停住。
“是提灯小使呀，选个灯笼呗。”摊主笑道，“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的灯笼式样，可是整个鬼市最多最新潮的，人间最繁华的百货商场卖的灯笼，都不一定有我这的款式这么全。”
萧萤很想吐槽百货商场并不卖灯笼，不过当她的目光扫过一盏玉白色的兔子灯时，她愣了下。
身后的人突然问：“你喜欢这个吗？”
萧萤让摊主将兔子灯从拿下来，放在手里端详，这兔子灯，竟然跟许时倾曾经买给她的那一盏一模一样。
“嗯。”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兔子的红眼睛，“我很喜欢。”
“我买给你。”寸日说着就开始往兜里掏钱。
萧萤忙道不用：“你才刚来地府没多久，身上也没什么钱，我自己还就好。”鬼市上卖的灯笼一般都带有法力的，相当于一个小法器了，价格不低。
“我这几天都去帮忘川河边的小渡使撑船，赚了一些钱，够买灯笼的。”
萧萤一听“小渡使”这三个字就鼓起了脸：“我忘记叮嘱你了，小渡使可是个黑心鬼，你以后别帮他干活了，你这么老实，他肯定逮着劲儿地克扣你。”
寸日掏钱买下了灯笼，一边道：“好，给你买完兔子灯，我就不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