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萤？”
萧萤从模糊的回忆中醒过神来，见刘觉正忐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画的……真的很不好？”
萧萤郑重地将画重新收进盒子里，对刘觉道：“没有，我就是觉得画得太好了，一时间看呆了。谢谢，这画我很喜欢。”
刘觉闻言有点羞涩，支吾道：“你……喜欢就好。”
他搓了搓手,又道：“其实，我憋了很久了，今天有句话一定要对你讲。”
窗外四月的风吹进来，却吹不散男生脸上的滚烫，他鼓起勇气，说道：“萧萤，我其实，很喜欢你。”
“从你进来咖啡馆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
萧萤微微惊愕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不起。”
刘觉听到这句话，却没有露出惊讶或失落的表情，他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长长出了口气，抬头看萧萤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伤感地道：“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他顿了顿，“但我也知道你不会看得上我，我长得一般，家庭条件也很普通，职业也没有医生那么让人尊敬。”
萧萤晃过神来，她打断他：“不是的，你已经很好了。”
她想了一下，认真地着：“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刘觉，我很感激，也很开心，你喜欢我。”
“你一点都不普通，你善良，热心，你还很勇敢。”
刘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最重要的是……你还有健康的身体，有自己的家人。“萧萤微微怅惘道，“你知道吗？这些都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刘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记起萧萤前两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请过假，有些紧张道：“你的身体不好吗……”
萧萤笑了笑：“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她顿了下，又强调了一句，“我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刘觉并没有想用表白挟持萧萤，阻碍她和其他人恋爱的意思，他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意思。”
萧萤将画框抱在怀里，歪着头说道：“看在你送我这副画的份上，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个小秘密，那就是……我没办法在这里留很久的，我也许……很快就要走了。”
刘觉闻言有些错愕：“你要走？你要换工作吗？你不喜欢这份工作？”
萧萤摇了摇头，说道：“我很喜欢这里，我也很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可是我有不得不走的原因，所以，对不起啊，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不是因为你够好，是我没有这个好运气。”
周五下班的时候，萧萤收到陆怀南的微信：“萧老师，这周六用上班吗？“
“不用，周六刚好轮休。”
“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萧萤想着方启休那事还是有必要跟陆怀南说一下，便应下了。
陆怀南想着萧萤是学画画的，应该对艺术之类的感兴趣，正好他听说市中心美术馆最近有一场艺术展，便跟萧萤约了周六下午三点先在美术馆见面。
出发前陆怀南特地换了一件特别骚包的花色衬衫，他个子高，身上有肌肉却不显壮，花色衬衫往身上一套倒是不觉得娘炮，反而给他增加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感。
本着不能让女孩子等的想法，陆怀南提前二十分钟先到了美术馆门口。接近两点的时候，他看到萧萤从公交车上走下来。春日的下午，她穿了一件抹茶绿的背带裙，内搭一件浅黄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又清新又灵动。因为这阵子天气刚刚转温，昼夜温差大，她还多带了一件牛仔外套塞在双肩包里。
陆怀南摸摸出门前特意打理的发型，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呢？”
“不用麻烦啦，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坐公交过四个站就到了。”
“小陆警官，你对这种艺术展感兴趣吗？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啊？”
看着她浅色如琉璃的瞳，陆怀南摸了摸鼻子，竟然有些羞涩：“我这不是，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都在地府游荡了两百多年了，萧萤就算原先有什么艺术细胞也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今天太阳挺大，两人站在公交站旁也有些燥热。
两人走马观花，看到有感觉的画，萧萤有时也会拿出手机拍下来。艺术馆有四层楼，分别陈列着不同主题的展览，两人走走停停的，也逛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大家都是静心赏画，并没有什么人大声讲话，萧萤便没有在馆内提方启休的事。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甜点，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这些吧？”
加上上次重生，萧萤一共见过陆怀南三次，除了在温泉酒店那次，其余两次都是在派出所，一次是她托了许时倾的关系去报案，一次就是她被当成嫌疑人被抓去问话，那两次陆怀南都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
所以，他陡然对她态度这么亲切温柔，她还真的挺不习惯。
“小陆警官，其实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凶巴巴的样子。”
陆怀南以为她是介意他之前的态度，他搔了搔头发，解释道：“我那不是在工作状态嘛，我平时可不那样的。还有，你别老小陆警官，小陆警官地叫我了，显得多生分啊，干脆叫我名字吧。”
萧萤：“啊？”
“叫我怀南，或者怀南哥？以后我也不叫你萧老师，直接叫你萧萤吧。”
萧萤觉得怪不自在的，两人沉默了一下，又同时开口——
“萧萤，你现在有对象吗？”
“小陆警官，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两人齐齐开口。
萧萤眼睛渐渐睁大，轻轻地“啊”了一声。
“先说你要说的事吧。”
萧萤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听错了。
她继续刚才要说的话：“刘芝芝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陆怀南一怔，没有想到她是想问这件事，但想想萧萤曾经差点被当作嫌疑犯，关心案子的进展也正常，他挑了一些能说的，对她说道：“刘芝芝那个案子，因为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凶手的痕迹，如果一直没有新的证据出现的话，这个案子可能被定为自杀。”
萧萤皱起眉：“自杀？”她继续问道，“那刘芝芝的丈夫，方启休，你见过吗？”
“刘芝芝死的第二天，他带着儿子回来过，我们传他来派出所问过话，他对妻子的死亡表现得很震惊，也很难过，他那天情绪很糟糕，我们给他看了他妻子死亡的现场照片，他当场就在那里崩溃大哭，甚至拿了桌上的美工刀自残，后来我们将他送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听说他醒来就去单位辞了职，然后离开了S市。关于刘芝芝，我们从她的父母那边有了解到，刘芝芝产后一直患有抑郁症，这阵子确实也偶尔会出现情绪不稳定的情况，本来那次小孩的毕业旅行他们是打算一家三口一起去的，临出发时刘芝芝又突然变卦，在家里歇斯底里地说自己不愿意出门，所以方启休才带儿子单独出了门。”
萧萤试图抓住任何一点不合理的痕迹：“方启休知道自己的妻子情绪不稳定，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我们问过，刘芝芝的抑郁症是产后才出现的，她本人的性格其实比较开朗热情，只有偶尔焦虑的时候会显得情绪激动，方启休当时觉得问题不是很大，想着让她在家里休养几天就好，所以没有想太多就带着小孩出了门。”
陆怀南说到这里看向萧萤：“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多关于方启休的事？对了，我记得他应该是你的同事吧。”
“怎么，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萧萤咬了咬唇，说道：“我这阵子，见过他好几次。”
“是吗？他去找你了？”陆怀南并不知道幼儿园里传萧萤和方启休的那些传闻，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一次，是在我工作的咖啡馆周围，还有一次，是许乐多走丢那天，在安全通道，我好像见到了方启休的人影。”
陆怀南微微坐直：“你觉得是方启休带走了许乐多？”
“不止如此，最近我还发现，方启休好像在偷偷跟踪许医生。”
陆怀南愣了愣：“时倾？方启休为什么要跟踪他？”
萧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才觉得担心。”
陆怀南看着她：“萧萤，关于刘芝芝的死，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萧萤如实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道：“只是在幼儿园与方老师相处的时候，我觉得方老师似乎挺压抑的，有时甚至有伤人的倾向，所以他现在做出骗走许乐多和跟踪许医生的行为，我总觉得不对劲，我怕他会对他们做什么。“
陆怀南手指轻敲桌面：“你也知道，我们办案都要讲证据，你说那天在商场，你在安全通道见到了形似方启休的人，这并不能作为方启休本人拐带许乐多的证据，然后是方启休跟踪时倾这件事，也只是你碰巧发现方启休出现在时倾的居所附近，他跟时倾并不认识，你说他跟踪时倾的说法也完全站不住脚呀。”
萧萤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她也希望是自己对方启休前两世的行为PTSD了，所以才会把他所有行为都想成是出于恶意，可是万一呢？万一方启休真的是冲许时倾而来，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许时倾受伤害？
方启休上一世能在暗巷中杀了她，难保他不会突然发狂对许时倾做出相同的行为。
陆怀南见她脸色泛白的模样，他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后面会多留意一些方启休的行踪，也会告诉时倾，让他自己平时多注意点。”
两人从甜品店出来，本来陆怀南还计划了晚上去西餐厅吃晚餐然后看场电影，再送萧萤回家，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思进行下一Part了。
萧萤今天出来本来就是想说方启休的事，现在话说完了，她也想着回家，便转身对陆怀南道：“小陆警官，谢谢你今天请我看艺术展和吃甜品，前面就是公交站了，那我就坐公交车回去啦。”
陆怀南没什么精神地抬了抬手：“那不送了。”转身手机就响了起来，陆怀南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往路边走去：
“喂，许大医生百忙之中找我干嘛？”
背对着陆怀南准备离开的萧萤脚步缓了一下。
“今天？我今天没班呀。”那边又说了句什么，陆怀南脚步一顿，声音蓦地一提，“什么？车祸？你没事吧？”
萧萤浑身僵住，苍白着脸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