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萧萤挂了电话,回到咖啡吧台后,小艾还在热情地邀请她:“没事啦,你来我家住就可以,我房间可大呢,我爸妈也很热情好客,我妈妈最喜欢你这种乖巧又漂亮的女孩子了。”

    萧萤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又藏着一丝小小的炫耀,她说道:“不用啦,我……我去我男朋友那边住。”

    傍晚六点多,许时倾将车开到咖啡馆门口,耐心地在车内等着。十分钟后,萧萤下班从咖啡馆里走出来,小艾跟她同个时间段下班,也跟她一起走出来。

    她看到萧萤走向门口的车,意识到车上应该就是萧萤的男朋友。说实话她觉得萧萤长得漂亮又性格单纯,很容易被渣男骗,便也往前走两步,想看看萧萤的新男朋友到底长啥样。

    当小艾瞪大一双火眼金睛,扫向驾驶座上的男人时,小艾的嘴巴震惊地张成了O型。

    “许许……许医生?”

    萧萤正绕到另一边上车,见小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驾驶座车窗旁,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她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小艾……其实,我男朋友,就是许医生。”

    许时倾此时也降下车窗,面带温和的笑容,朝小艾点了点头:“你好。”

    待小艾离开后,许时倾才看向萧萤,面带揶揄:“男朋友,嗯?”

    萧萤红着脸:“不……不对吗?”

    许时倾解开安全带,朝她靠过去,触到她唇那一刻,他说:“没有不对,所以要奖励你一下……”

    小艾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影影绰绰的夕阳光线落在汽车前挡玻璃上,她看到萧萤被身形高大的男人压在副驾驶座上,只余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无措地攀在男人的后颈上……

    小艾看得脸红心跳,转过头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激动——她磕的CP ,居然真真真的成了!

    两人就近吃了日料,然后就出发去萧萤那边收拾行李。萧萤的行李并不多,她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和一点护肤品塞进行李箱里,很快就收拾好了,要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看向窗边被风吹得轻微晃动的窗帘,心里有些怅惘。

    许时倾帮萧萤将行李箱拎到到小区门口,塞进后备箱里,上车之后,他侧头对萧萤说:“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许时倾将车开到许家,温舒文此时已经站在别墅大门外。

    两人下车,刚走近温舒文就亲热地拉住萧萤的手:“萧萤是吧,之前几次见面都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

    萧萤有些羞涩地喊她:“多多妈妈。”

    “你现在也不是多多的老师了,就跟着时倾的朋友喊我温姨好了。”温舒文温柔地笑道,“说到这里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声抱歉,之前我不清楚情况,听了立华里面关于你的那些传言,对你有所误会,还跟着其他家长一起给幼儿园写了投诉信,真是对不起啊。”

    萧萤摇头:“没关系的。”这件事许时倾已经跟她说过了,虽然刚听到的时候有些郁闷,不过站在许时倾的角度,先是听到她在医院恶意乱传他好男色,又是在派出所目睹她被卷入杀人案件,又加上幼儿园种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许时倾当时对她没有好印象,会担心她毒害祖国的花骨朵,也是正常的事。

    温舒文问她:“你还想回去立华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不用啦温姨,我现在在咖啡馆工作得很开心。”

    “那就好。”温舒文将手里的食盒递过来,“对了,我做了点吃的小甜点,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闻起来就很香,我会全部吃完的。”

    温舒文见她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像凝了水一样清澈潋滟,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陪伴,还得了那样的病,她心中止不住生起怜爱之感,她拍了拍萧萤的手,叹道:“以后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就跟温姨说,下次跟时倾来这边吃饭,我做给你吃。”

    回到车上,萧萤忍不住对许时倾道:“你小姨好温柔呀。她打开食盒,里面有双层,一层是烤好的曲奇饼干,一层是奶油小蛋糕。萧萤拿了一块曲奇饼干放进嘴里。

    许时倾随口问了句:“好吃吗?”

    萧萤笑道:“好吃。”她顿了顿,说:“有妈妈的味道。”

    好半晌,许时倾伸出一只手,在她乌黑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车开到小洋房的花园里停好。许时倾没有马上下车,而是降下车窗,看向车窗外的芍药花丛,四月末五月初正是芍药花开的季节,粉色白色的花球交相簇拥,芳香扑鼻。萧萤以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催他,陪着他坐在车里,空气中流动着温柔迷离的花香,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呼吸着这一刻的宁静。

    许时倾突然握了握她的手,黑暗中,她听到他说:“这些芍药花,是我妈种的。”

    萧萤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他。

    许时倾的目光依然落在车窗外,他的睫毛微垂,表情看上去像是落寞,又像是平静得不带任何情绪。

    “五岁以前,我一直跟着我爸妈住在我这里,我妈她……很喜欢在这园子里种花。后来她和我爸搬去了新家,也会时不时地回来照看这里的花草,所以这么多年,它们都一直长得很好。”

    萧萤脑海中闪过照片里那个长相明艳的女人:“你妈妈,是怎么过世的?”

    “胃癌。”许时倾低声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她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她是个很喜欢四处旅游的人,所以发现自己生病了,她第一反应不是治疗,而是骗我们她要出门旅游,然后自己租了房子在一个海边小镇呆了一个月,外公接到通知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寂静地死在了海边的房子里。”

    “而这整整一个月,她的丈夫,却忙于生意,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给她。”

    萧萤有些无措地抓住他的手:“对不起。”

    许时倾朝她笑了笑,他五指张开,将萧萤的手完全包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许时倾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声音很温柔,这是萧萤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有关他母亲生前的事——

    许时倾的外公温通海是S市本地人,早些年,靠着圈地卖地,赚了不少钱。许时倾的外婆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两个女儿,从小就是在优渥的环境中被娇养着长大。和性格温柔安静的温舒文不同,姐姐温舒雅从小就热烈得像一团小火球,肆意自由,十几岁就出国留学,从此爱上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每天待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十分难以管束,让温通海伤透了脑筋……许时倾的父亲许廷松原是温通海的司机,性格沉静内敛,一开始很受温通海的赏识。慢慢地,温通海也开始将一些生意上的东西教给他,许廷松很聪明,也很能吃苦,对人对己都足够狠,很快就从一个跑腿的小司机爬到了温氏企业中举足轻重的管理层,但渐渐地,温通海对许廷松的态度有了改变,他为人刚正耿直,不大看得上许廷松在生意上狡诈狠辣不留余地的作风,便有意压制他,许廷松被缚了手脚,渐渐地也对温通海有了怨气,开始筹谋着从温室企业退出,另起炉灶,却没想到他走的那天,不只带走了温室企业的几个高层人才,还带走了温通海的掌上明珠温舒雅。

    温通海猛遭背叛,一气之下扬言要跟温舒雅解除父女关系。温舒雅却并不十分在意,依然每月拎着水果零食风风火火地来和老头吵架,搞得那一年里温通海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一年后,温舒雅再次回家,带回了她怀孕的消息。温通海还是没有好脸色,闲暇时间却开始让温舒文陪着逛起了婴儿床。

    许时倾出生那一年,许廷松的生意也渐渐上了轨道,在星湖街买了一栋三层的花园小洋房,温舒雅快乐地在院子里种了满园的花。许廷松工作不忙的时候,会陪着孩子在花园里玩耍,一颗足球从这头扔到那头,然后支使许时倾迈着小短腿颠颠地去捡回来。有一次不小心砸碎了温舒雅心爱的盆栽,温舒雅循着声音气呼呼地跑出来,许廷松眼疾手快夹起许时倾,父子俩在外面吃了一天的麦当劳,到了晚上才敢偷偷摸回家。那是许时倾记忆里有关童年少有的带着亮色的回忆。

    许时倾四岁那年,许廷松投资生意失败,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公司员工跑光,他自己则欠了一屁股债。无奈之下,温舒雅只好抱着孩子去找自己的父亲帮忙。温通海冷眼看着小小的许时倾蹲在自己脚边,拽着他的裤脚喊“外公陪我玩”,他面无表情地将小孩抱到腿上,冷哼一声:“我早说过他性子贪婪无忌,做什么都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早晚会栽大跟头。”

    温舒雅拧眉:“你要帮就帮,不帮就直说,别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温通海气得眉毛直抖,他抚着胸口:“要我帮忙也行,但从今以后,时倾要跟在我身边,由我教育着长大。”

    温舒雅翻脸,站起来道:“不可能,不给。”

    “你也不想想你们夫妻俩,一个成天喊着自由老往世界各地跑,打个电话不是说在西藏就是在冰岛,一个只知忙于工作性格还不好处,孩子一天天地被你们扔在家里,能好好长大吗?”

    “……”

    “孩子放在我这里,有保姆会照顾,有我帮忙教育,你有空了,也可以来看看。”

    温舒雅低头沉思,她看向坐在温通海大腿上的许时倾,才四岁的小孩什么都不知,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她。温舒雅突觉鼻酸。她回去和许廷松商量了一夜,第二天,许时倾被送到了温家,从此跟着温通海一起生活。因为许时倾在温家的关系,温舒雅回温家的次数比以前频繁许多,有空了也会在温家小住一段,反倒是许廷松,因为和温通海有龃龉,温通海并不怎么欢迎他来,渐渐地,许时倾能见到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对父亲的留恋也越来越淡薄。直到许时倾十四岁那年,温舒雅病逝,温通海大受打击之下,没办法再日日面对和温舒雅长得十分相似的许时倾,便将许时倾送回了许廷松身边。

    萧萤听到这里,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殡仪馆门前见到的许时倾,他的眼神那么空洞麻木,好像对于“离开”这件事,他早已习惯到木然,因为他曾经一次次地被人抛下。

    许时倾涩然道:“他们好像觉得我不会有感情,五岁的时候,我是用来交换生意的筹码,十四岁,我又被当做一个痛苦的回忆送回,每一次,都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走,或者想不想留下。”

    萧萤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尖像被割了个口子,钝钝地疼。她靠过去,将头枕在许时倾肩头,轻轻地蹭着他。许时倾伸手轻触她的脸,声音有些哑:“没关系了,我现在都已经放下了。”

    回到家后,许时倾进浴室洗澡,萧萤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她的衣服不算多,萧萤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她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衣服和许时倾的衣服并排挂在一起,心里有种隐秘的满足感。萧萤在床头坐下,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她的目光沉寂了一下。

    她注定没办法陪许时倾多久,如果她走了,许时倾是不是又要再遭受一次被人抛下的痛苦。萧萤轻轻抚摸着照片,暗暗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既然她没办法一直陪在许时倾身边,那起码在她走之前,她想尽量减少一些他和亲人之间的隔阂,这样即使他以后会一直惦念她,但起码他身边还有亲人朋友的陪伴,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许时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萧萤坐在床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走过去,看到萧萤手里的相框,他愣了愣,才在她身边坐下来:“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入神?”

    萧萤抬起头,有些慌张地将相框重新放置回往床头柜上。她还记得上次她在车里提到这张照片,许时倾那副面色沉冷的模样。

    许时倾摸摸她的脸,然后将她揽进怀里,他伸手拿起相框,举到两人面前:“这张照片是我十三岁那年照的,那时应该是我奥赛拿了一等奖,我妈很高兴,一定要我拿着奖状拍张照片留念……”许时倾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下,“我觉得很别扭,不愿意,最后就只是和外公三个人站在一起拍了个合照。”

    萧萤羡慕地说:“你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她浅淡的记忆中,因为从小寄人篱下的关系,她学习特别努力用功,但成绩顶多算是靠前,完全谈不上拔尖,高考的时候还因为缺考一门,错失了上本科的机会。虽然在地府待了两百多年,对这些事早就谈不上在意了,但并不妨碍她觉得许时倾是个从小就优秀的人。

    “那时刚被送走,我妈经常来看我,有时出门旅游还会把我一起带上,每次我都会问她,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她说只要我好好陪外公,让外公高兴,他们就会来接我。外公是个对教育要求很严格的人,我很认真地按他的要求努力读书,学奥数,参加各种课外学习班,什么都做到最优秀,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回去,可是后来时间久了,我发现每次我问我妈这个问题,向来总是热情爱笑的她就会沉默不语,然后就是好多天不来看我,我就学乖了,后来就慢慢不问了。”

    萧萤听得心疼,能想象得出小小年纪的许时倾是怎么一点点学着揣摩大人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讨外公和父母的欢心,她想到什么,轻声问道:“那你现在……还怪你外公吗?”

    许时倾摇了摇头:“比起我父母,他才是真正教养我长大的人,我怎么有资格怪他?只是,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为了能将女儿绑在身边,把我要到他身边抚养,却又因女儿的逝世,而把我抛弃……在他心里,或许我就是一个他用来控制不听话的女儿的工具吧?“

    萧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看着许时倾手中的相框,咬了咬唇,心想,算了,等她明天去医院把事情弄清楚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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