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界线的肆意

    又按部就班修炼了几日,桑云岫的修为涨速奇高。

    白岈目睹她从元婴初期一路蹭蹭蹭往上涨,灵力仿若开闸泄水似的,无一日有枯竭之相,禁不住羡艳道:“这便是灵脉的天赋吗?”

    彼时,了玄听到了这句话,为他的大弟子解惑道:“她的天赋不止有灵脉,与天地沟通的悟性亦是万中无一。”

    修仙者若想要转天地灵气为自身灵力,说到底便是沟通、领悟、纳取、转化这么一个过程。

    其中沟通与领悟取决于天赋,后两样则可以依靠勤勉补足。

    了玄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避开桑云岫。霎时,她累弯的腰直了起来,高兴道:“谢谢师尊夸奖。”

    白岈离开,去送卷宗。

    桑云岫安静了一会儿,冷不丁大放厥词:“师尊,你说我会不会比你更早成仙啊?”

    了玄笔尖一顿,墨汁滴落在卷宗上,浸出一个漆黑的点。

    他的指尖微动,黑点消失不见。须臾,沾满墨水的笔尖缓缓落下,继续书写。

    桑云岫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您都在大乘境停留多久了啊?”

    “我前些日子翻到了宗门中所有曾经飞升之人的记录。”

    她摇了一下头,不知道是天真还是狂妄:“虽然说和他们相比,您目前时间尚早,但若是和您自己以往的突破速度比较……”

    “只能说是……停滞不前。”

    了玄眸光冰凉:“小岫。”

    他唤她,还是从前亲昵的称呼,琥珀色的眼底却暗流涌动。

    真是不容易,让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谪仙’动气了,桑云岫闭嘴,很懂得适可而止。

    有时候,语言就是一颗种子,点出对方故意忽视的执念,揭开他深埋于心底的阴影。

    她今日的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乖巧地收起了那一点儿超出界线的肆意。

    这时,白岈恰好回来,两人皆是默契地收回视线。

    白岈脚步微乱,心事重重地走进来,根本没注意到桑云岫与了玄之间的暗涌。

    他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道:“师尊……”

    白岈向来是一众弟子中最为沉稳的一个,很少出现这般凝重的神色。了玄扫了一眼,问:“何事?”

    “三师弟他……”

    白岈似乎难以启齿,低下头:“有长老告到了宗主跟前,说三师弟欺凌其他弟子,有人甚至因此生了心魔,好在及时发现,被其师尊斩去。”

    桑云岫挑了一下眉梢。

    堕魔有两种途径。

    一是被魔气侵染,这种有挽回的余地,便是由灵脉者将魔气洗去,比如此前的白岈和岑鹤。

    二是心魔。

    心魔与魔气这种外部因素不同,它由内而生,堕魔多在一瞬之间。

    除非发现及时,在修仙者即将堕魔前,壮士断腕一般将心魔斩掉,否则其人必将堕魔。

    而斩去心魔时,与心魔一并被斩去的,还有自身全部修为,几十、上百年勤勤恳恳的修炼,顷刻间化为乌有。

    修仙者一旦修为尽失,再无踏入修仙一途的可能,只能等待老死或者病死。

    所以李植缙这一次,相当于要了那位弟子大半条命去,也难怪人家师尊告到了宗主面前。

    了玄听完白岈的转述,冷淡地默了一会儿,笔尖反复在砚台中浸润。

    半晌,他开口询问:“宗主如何说?”

    白岈回道:“宗主本来似乎打算先将此事压下,等查明一切后再行定夺。但是……”

    “不知为何,长老的态度异常坚决,不依不饶地说已经铁证如山,没什么需要再查的,催促宗主惩罚三师弟。”

    白岈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到弟子离开议事厅前,李家仍无一人到场。”

    李家世代修仙,还有过飞升的先祖,在修仙者中算是一个名利兼收的大家族。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并且,长老的态度同样耐人寻味。

    ……

    半个时辰以后,桑云岫和白岈到达宗门议事厅,传达了师尊了玄的态度。

    了玄的意思很简明——秉公处理。

    除了迟迟不出现的李家人,如今就连宗门中最大的后盾师尊了玄,也没护着李植缙。他顿觉难堪,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

    从前公子如玉的形象,也随之碎成了渣,露出其中败絮。

    为了避嫌,白岈带着桑云岫站到李植缙的对面一侧,全程未和李植缙说一句话。

    这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查到了为何李家无人前来。

    前段时间抢夺魔果失败的,不只有宗门内的人,李家整个家族同样损失惨重。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也不至于就此没落,只要李家休息生息一两百年,又能重回大家族之列。

    可就在这时,其余几个中小家族竟然联手设局,吞下了李家多处产业,撬走了多名炼丹炼器的能人。

    眼下,李家的底牌修士重伤未愈,新一代里,天赋最高的李植缙还只是一个元婴修者,正是抢夺利益的好时候。

    接二连三的明争暗斗,李家族人已经自顾不暇,谁还顾得上李植缙。

    况且,即便有心救他,按照如今李家的实力,也不足以说的上话了。

    议事厅内,要讨个公道的长老怒目圆瞪,身边还躺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弟子。

    李植缙并不认错,也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是因为他冒犯我,我才教训了一下。”

    “你们说他是因为我而生了心魔,有证据吗?”

    “退一万步,他就算是因为我生了心魔,这只能说明此人道心不坚,与我何干?”

    此话一出,当即惹怒了长老,抬手就要给李植缙一个教训,被宗主半路拦截。

    桑云岫同时出手,挡在了李植缙面前。

    “小师妹……”李植缙眸光颤了一下,显出些许脆弱的神色,他伸出手想去拉桑云岫,不料被她避开了。

    桑云岫目不斜视地重新回到白岈身侧。

    闹到快要在议事厅打起来的地步,宗主终于做出了决定。李植缙被发配到底层弟子处,与他们同吃同住,且十年内不能再利用宗门资源修炼。

    这个惩罚说不出好坏。

    对李植缙来说,剥夺他高人一等的一切条件,无异于杀了他。可对于修为尽失的弟子来说,又觉得这处罚不痛不痒,不伤其根本。

    不过,宗主话已出口,便成定局,双方都只能接受。

    议事厅外,长老带着弟子离开时,警告李植缙:“若是还有下一次,哪怕是宗主保你,我也一定会将你修为尽废,逐出宗门。”

    “你最好从此安分些。”

    李植缙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桑云岫,她移了两步,藏到了白岈身后,并不看他。

    白岈温和地开口,宽慰道:“三师弟,十年不长,到时候我亲去接你回来。”

    李植缙顿足,语调有些烦躁不安:“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需要我亲自去底层当一个闲杂弟子!”

    他甩了下手,一肚子气发泄不出来。

    桑云岫不理他,他就又急又气,可一想到刚刚在议事厅内,她还敢与长老对峙,只为保护他,又心软的一塌糊涂。

    李植缙纠结半晌,破罐破摔道:“大不了这十年我都去外面历练,不回来了!”

    白岈不赞同地出声:“三师弟,不可。”

    “怎么不可?”李植缙不当回事,“反正家族内事务繁多,家里人一直希望我能回去多学习学习。”

    白岈沉默地偏开头。

    李植缙心中一直隐隐存在的不安倏然放大,他嘴唇抖了一下:“大师兄,发生何事了?”

    白岈未说话,旋即,李植缙心底一个咯噔。

    哪怕猜到了什么,李植缙也不愿意相信,他用力摇了一下头,追问:“大师兄,你不告诉我,难道是想我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吗?”

    白岈转过头,深深看了李植缙一眼,方才缓缓道出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李家的情况。

    李植缙大受打击:“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家?”

    他抓住白岈的手臂:“大师兄你骗我的对不对?李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一朝没落!”

    白岈又不说话了,李植缙撇开他又问桑云岫:“小师妹,你说话啊,大师兄在骗我对不对啊?”

    桑云岫安静地瞥了李植缙一眼,想起了一盏茶的功夫前,他毫无愧意,甚而略带嘲讽的四个字——道心不坚。

    他如今看上去,亦是道心不坚的模样。

    失去一直以来的倚仗,会是李植缙心魔的种子吗?

    桑云岫垂眸,没有回答李植缙的问题,也没有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她只是提醒他:“三师兄,长老那边肯定有安排人盯着你,你最好还是按照宗主说的,去底层弟子处住下。”

    李植缙面容扭曲了一瞬:“小师妹!”

    桑云岫召唤出佩剑,扭头平静道:“大师兄,我就不回师尊那里了,今日之事,你与师尊说明吧。”

    她独自御剑离开,往自己住处飞去。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想必某个急于索取报酬的小魔物也回来了。

    这一次,他办的不错,比她预期的效果更好一些。

    只不过……她或许应该再加点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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