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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页誓言

    入夏。

    骄阳似火,触目的树木是嫩绿的颜色,反射灼目的光芒,树上蝉鸣聒噪,给本就烦闷的天气更添一层烦躁。

    树荫斑驳点点,投出几分光彩,不知何处的风钻进来,清凉划过身体,内心莫名多了几分丝安逸。

    喝完醒酒药后,黎清翻开手机相册,里面记录一个人生活的点滴,也许翻开相册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在保存下来的那一刻它们有存在的意义。

    她拥有一个特殊的分类,里面记录着她认为十分重要的故事,时光在手指滑动的一瞬开始倒叙,无声诉说着属于那一段时光的自述。

    手指漫无目的的滑动着,须臾之间不慎点开一张照片,一只好看的手捏着两条红绳,在雪地里面更显突兀。

    那是傅晟在调去边疆的第一个冬天。

    自从云棠离去后,他收起平日里面吊儿郎当的性格,认真跟上学校的节奏,眼睛里面多出一抹不一样的坚定色彩。

    毕业后他考取一所不错的军校,而后自愿请缨去边疆,那里是极冷的天气和小岛完全不一样,当时姑妈在打电话和黎清聊天的时候不止一次发出过疑问。

    “那么冷的地方,为什么你哥哥一定要去呢?”

    黎清笑着安慰她,但是并没有告诉她答案,曾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女孩,最想见到的就是边疆那纯洁的雪,象征人间至净至纯。

    只是可惜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傅晟借她之红绳,想带她去见梦寐以求的世间至纯雪景,当做他们一起见到的。

    浮生须臾之间,有一个挚爱之人,存一抹坚定之心,人生足矣。

    小镇的烟火,快乐的弟弟,蠢萌的小卷,和蔼的爷爷……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与她十分靠近,但当伸手想抓住的时候,又如同蒲公英一般,飞远至不知何地。

    又是一段故事。

    阴沉的天空。

    男孩神情认真为女孩擦拭伤口,半湿的头发耷拉着,看起来十分自责,少女笑容明媚,许是在安慰面前的人。

    他们仿佛是这场嘈杂运动会的配角,但在此刻他们眼里只容得下彼此。

    做对方的主角。

    须臾之间,黎清内心微动,手指不经意地微颤两下,照片被放大,呈现的是一片阴沉的天空。

    是江驿一直没有换过的微信头像。

    早在她在确认自己心意的时候,少年已经默默许下一个誓言。

    黎清关闭手机,慢慢阖上双眼,即使内心有不可名状的痛苦,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渐渐被填补一般。

    一次错过。

    也许是一辈子。

    人生苦短,请及时珍惜眼前人。

    *

    太阳的光晕并非温暖的颜色,倒显得有点刺眼,马路冒着似乎有形的热气,行人神色匆匆,踩着树荫快速移动,划出一道光影,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蒸发。

    江驿并没有着急开车,车内温度刚刚好,隔绝外面的燥热,晴天娃娃转动着,而这一切却浇不灭他内心那一抹燥热。

    无力的把头垂在方向盘上,身体被吞噬一般,内心闪过许多幅画面。

    黎清走后第二天,是他的生日。

    桌上铺着不知提前多久写好的真切的告白台词,那一朵向日葵沐浴在阳光下,懒懒地打着卷,写满衰败,它们曾经装满少年满心欢喜和期待,但却在今日突然被无端宣布夭折。

    他坐在阳台边,尽数沐浴着倾泻下来的日光,但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温暖,而是无边的冰凉。

    脚边堆积着一晚上的烟头,而后他自嘲般笑笑。

    入目。

    桌上的东西在此刻显得异常刺眼,撑着站起身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面。

    送不出去的东西。

    扔了罢。

    如果说分离之后的痛苦存在于那一瞬,那么熟悉的二人见过的风景便是一遍遍令痛苦加深。

    或是某一刻看见别人拿着她曾喜欢喝的饮料;也许是被海风包裹着耳边却是少女在那晚给她回放的歌;亦或者见前桌空荡的位置,内心无名涌上来的窒息……

    在很多很多个时刻,他也想拔开双腿跑去她面前问问有没有后悔过离开,但是起码在那时他还不行。

    只能把回忆慢慢掩埋在心中直至沉底……

    他努力从很多渠道了解她的一点点消息,不顾一切来到她的学校,校门人头攒动,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快捕捉到少女的身影。

    一个人。

    高马尾被风轻轻扬起,少女脸上挂着笑容,蝴蝶项链发射光芒,看起来很像展柜里面易碎的展品,随后上一辆气派的小轿车。

    一片叶子落至他的脚边。

    过去云烟,无人流连。

    她拥有新生活,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遗弃的过客。

    落叶被踩过去发出清脆的声音,无声宣誓浩大的分离。

    可是当他再次与她重逢相见时,那个无数次浮现在脑海中的身影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依旧那么耀眼,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抓住属于他的那一抹光芒。

    他在宴会上拙劣地装作疏离的样子,抑制住内心中混乱的想法,把那一颗纸星星物归原主,告诉她,他从来没有忘记。

    那些沉底的记忆最终还是浮现出来。

    可两个相爱的灵魂终归会有所牵扯,猫的走失;明显地靠近;席间的大冒险;喝醉后的坦白……也许在每次转头的一瞬间瞥见真实灿烂的笑容,仿佛抓住那一抹色彩,再也不想失去。

    在路灯下拥抱的那瞬间,迷茫在雾中的人终于找到前进方向,过往错过的那些日子好像都是过往云烟,重要的是当下彼此间的心跳。

    积攒在心中多年的话,好像是时候要表达出来。

    这一次该我实现誓言了。

    ……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城市毫无预兆下起了雨,雨点渐密,雨刮器飞速运作着,前面车的应急灯顺着频率闪烁,照在江驿脸上。

    大雨滂沱。

    汽车堵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龙,晴天娃娃依旧咧着嘴,笑容明媚。

    雨声倒不刺耳,反而有一股透人心脾的力量,脑海里面存在的始终是一个人的身影,手机被打开,江驿手指操作着在英语小组的群里发一条信息过去:

    下周六我生日,我们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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