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什么意思？逃避实验？

    一方通行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一个对于房间内唯二人类来说都是糟糕的答案。

    “原本，这个小可怜会在5岁还是6岁左右被骗取DNA，用作量产超能力者计划，后续用来做绝对能力者计划，但是——”

    “这孩子在本该交出DNAmap的时间点，拒绝了科学家们，后面的一些事情还让她父母出了面，大概是因为这个，在她升上level5之后……”

    他不想听了。

    他猜到了。

    御坂美琴在明面上，是经过不懈努力最终成为了level5的【超电磁炮】，她自诩强大且能自信地说出“我不允许有比我更强大的人类存在”这样的话。

    那么她遇到排名更靠前的level5，第一反应是想要挑战，只要她有了这个念头，后面的阴谋就能完美的实施。

    “第一次被你击败后其实还没有退意，毕竟那个‘你’，手下留情了嘛，后续就说不准了，‘你’下手越来越重，研究员们也逼的紧，虽说有那个医生和我没听过的level4治疗师……”

    “我知道了，给我把第三位弄醒。”打断了毒液的陈述，一方通行不知在想什么，“你刚刚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对吧，把她弄醒。”

    “做不到的啦，她很抗拒醒来耶~而且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一睁眼看到的是你或者长这副模样我的话，会被再次吓晕过去吧。”毒液晃晃悠悠的，一排大尖牙和长舌头配合在一起，十分狰狞。

    “对了，这身衣服也脏了，还把床单也弄上颜色了，你帮小姑娘换掉呗？反正你体型也大不到哪里去，衣柜里那么多衣服不穿可惜了，我现在最多能让她的左臂动起来，这种大幅度动作还是要麻烦你啦。”

    一方通行没有动，他想起来御坂美琴说的话。

    “不是已经将和我一样的人杀了一万多次了吗？”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不是已经将我、和我一样的人杀了一万多次了吗”

    她在逃避，未说出口的现实是她最后的遮羞布，她清楚的知道她自己也在名为‘’一方通行“的怪物手下濒死数回，不过靠着学园都市超高的科技和“冥土追魂”的弟子level4的[极限治愈]，一天就能痊愈恢复，接着再度被送上“刑场”。

    很简单的故事。

    年幼无知的少女被骗，挑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经由那些研究所的推动和胁迫，一次又一次被击溃身心；到了再也承受不住的地步了，天井亚雄出现了，在少女精神崩溃的间隙趁虚而入，诱导签下自愿给出DNA的协议。

    这一次，御坂美琴，是货真价实的“帮凶”，也是真真切切的“伪善者”。

    “呵呵……哈。”

    他笑了，一方通行此刻居然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可笑，但随机就是愤怒。

    愤怒亚雷斯塔依旧不把人命当回事，为了一个御坂网络或者说“天使计划”，绕了这么大弯子也要实施；

    愤怒御坂妹妹们识人不清，哪怕是这样的“姐姐”，被“自己”重伤的那个克隆体依旧想要护住；

    愤怒御坂美琴虚伪做作，明明都决定让妹妹们替自己结束痛苦了，却非要不顾一切的前来送死。

    最后的怒火对准了自己。

    这个时空的自己。

    单纯，自大，愚蠢。

    他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偏偏是[超电磁炮]，而不是那个恶心巴拉的【未元物质】来陪他刷经验升级？相信要是换做垣根帝督，他非常乐意一遍又一遍把那个万年老二锤爆。

    啊，树状图，想起来了，这时候树状图被毁之类的消息还未传出，“残骸”事件也未发生，他迷信树状图给出的数据和研究员许下的“未来”也是能理解……个屁。

    “那个，你要是觉得不想给小姑娘穿你的衣服，按照目前你的经济状况，买一件睡衣还是一套常服都是不成问题的。”

    “知道了。”

    翻滚的情绪被压制，没有毒液从中作梗，一方通行还是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

    认命的从衣柜里拿出印象中买了就没穿过的男式睡袍，在脱下第三位带血校服后，发现她的身上还能看出来有不少愈合后的微小伤口，毒液是个在某些地方非常执着的强迫症，或者说完美主义者，它不可能放任这些细节，除非是陈年旧伤来不及修复。

    9

    一方通行心想自己可能没资格让御坂美琴去“爱惜自己”，因为她确确实实去“爱惜自己”了。

    毒液传给他的记忆和他进行时空跳跃前的记忆完全不同。

    御坂美琴，真真切切的被这个时空的“自己”单方面虐杀了十五次，凭借科研人员提供的公式和道具装备，硬生生在最后一次实验里抗下了他214招，早已突破树状图计算185招的极限。

    这也使得“自己”在和克隆体对战时十分不满，在封闭空间内实验时几乎是追求一击必杀，一方面自我安慰让那些人偶少点痛苦，一方面期待她们能达到原型那样有趣的境界。

    到了室外的实验，情况又不同了，千次实验下来完全没什么提升的“一方通行”开始越来越不耐烦，各种残暴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喂，毒液，除了第三位的记忆，你还能找到别的吗？”

    “啥啊？”

    “这个时空的‘我’的记忆。”

    “这就有点麻烦了，你让我给你现在的身体做个全面检查看看，啊当然主要是在大脑。”

    “快点。”一方通行对此很无所谓，被寄生后他没多久就看开了，毕竟毒液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交流，关于自己的信息也守口如瓶；毒液自称是寄生过魔神之类的存在，它对一方通行对能力的运用提升有着巨大的帮助，两个生物相安无事的过了很长一段日子。

    10.

    “按照第三位的说法，她是被你们胁迫来实验的吧？难得我愧疚难当想要送点礼物感谢下让我学会利用风控的家伙，却被告知不能在非实验时间见面？”

    “我对第三位已经腻了，换一个实验对象。”记忆被挖出的瞬间就找到了想要的讯息，一方通行对毒液还是挺满意的。

    “不一定非要超电磁炮吧，她上面不还有一个第二位的未元物质吗？”不愧是我，一方通行这么想。

    “这样啊，结合御坂美琴小姐此时的精神状态，我们也有在考虑，但树状图的计算……，贸然改变对象可能会造成实验失败，新上任的组长也在积极解决这个问题了。”研究员犹犹豫豫的话语结束，接下来就是被告知，御坂美琴因精神状态不佳而终止使用，依照新组长天井亚雄的建议和树状图的新计算，启用超电磁炮的克隆体。

    “哈……这么一看，我也是个‘伪善者’啊。”

    在和第三位御坂美琴的实验中，他越到后面越是想要一下子解决掉她，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和御坂妹妹们对战，直到后面的室外实验。明明一直都在伤害，却还想着怎么样让对方减少一些痛苦……

    “真是别扭的存在方式啊，不过还是挺符合你这个傲娇的性格的。”毒液一针见血的吐槽道。

    “第三位怎么也不反抗一下……打不过我总打得过那些弱渣研究员吧？”

    “你没好好看小姑娘的回忆吧？”

    “我干嘛要仔细看第三位的记忆，搞的我像是偷窥狂一样。”

    话虽这么说，一方通行还是让毒液调出相关的记忆信息，还特地嘱咐要主要信息，别掺杂那些个无聊琐碎的东西。比如御坂美琴第一次进病房和【极限治愈】讨论呱太和晕太之类的幼稚青蛙头。

    11

    御坂美琴第一次受伤后就住在了一个安置了能力抑制器的病房，周遭都是全副武装的人在巡视，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只是自己在重伤状态下能力不稳，容易伤害到自身和医护人员才设的保护措施。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为了能尽快让御坂美琴参与实验，也为了让她能更强，以带给一方通行更多的“营养”，研究员们马不停蹄的给她设计更多的公式，提供更优越的装备；【极限治愈】几乎是在御坂美琴濒死当天就将她完全救回；这位level4大伤都能治，无论是断腿断脚还是被直接腰斩，只是伤疤一次次被撕开后，一些小伤在所难免被刻在了【超电磁炮】的身上。

    “为什么我要参加这种实验啊？！”

    “为什么我要和你这家伙一直作战啊？！”

    面对少女几近崩溃的质问，白色的恶魔也显得疑惑——“你不是自愿参与的么，实验单上可是有你的签名啊？”

    御坂美琴是签下了名字，但那时候她只以为是一个简单的集训，13岁的少女还尚未有判别阴谋的能力，仅仅是被鼓动去挑战第一位就已经点燃了她的好战心理和激情，丝毫没有发现盖在白布下的肮脏。

    被利用是理所当然，第二次在研究所签下自己的名字也是自然。

    一方通行能感受到御坂美琴的绝望，在无数个躺在病房的夜晚，她蒙上被子后的哭泣和第二天强撑的倔强。

    细碎的哭泣外加呢喃着的“救救我”，换来的是天井亚雄的新计划书，拿2万名sisters的命来换美琴的自由和在阳光下的幸福生活。

    很划算的买卖，超电磁炮一分钱不用出，还可以借由这份企划书和之前参与的实验大赚一笔，超能力者每年的补贴再乘上十倍也比不上她签的这两次名字；她还能顺顺利利的回归正常的学习社交，新室友洁斋雪紫是个万事通，对本身派阀忠心耿耿的同时不忘讨好御坂美琴，派阀斗争也没有波及到她分毫，实验带给御坂美琴的伤害好像在一点点的被普通而又美好的学校生活抹平。

    直到她升上初二，在有了真正的朋友和可爱的追求者学妹之后，在温暖的阳光和鲜妍花草包裹的日常里，象征着她黑暗过去的克隆体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在乎的上条当麻面前。

    一切都被粉碎了。

    良知的谴责让她疯了一样破坏着实验，9982号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多么温馨，派车场上遗留的惨状就多么凄楚。

    暗部item的阻拦没有任何用处，承载[绝对能力者计划]的研究所被一个个爆破，但上层丝毫不在意，超电磁炮的行为不过是哭闹的孩子在砸掉厌弃了的玩具，核心研究员们也知道她签下字时的状态属于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人，加上军用克隆体完全是非法存在，也就由着她大肆破坏。

    毫无用处，损失一个实验基地，马上就能有百个设施接手。

    【以非神之躯理解天意】

    这句话的诱惑相当于在凡人面前摆上300%的利益，足以让任何人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

    美琴不认为她能停下实验，巨大的自责和负罪感重达一万斤，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她不过是个14岁的少女，在经历“地狱”的前后，她的童年被宝石和华贵绒毛所包裹，父母的宠爱，同学的钦佩，强大的实力……

    现在是她归还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妹妹们的人生是被她御坂美琴夺走的。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想，她也要——

    把这些由学园都市暗面带走的，由作为level5的两人带走的一切，还给她们。

    多么伪善，之前明明爱惜自己到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让尚未出生的妹妹们睁眼即是地狱。

    现在却决心要为妹妹们的人生牺牲自己的生命。

    祈愿是无用的，曾经在被褥里的呜咽啜泣换来的是将妹妹们推入地狱的一纸文书。

    她要负起责任，作为“姐姐”的责任，作为加害者的罪孽。

    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汇成一个行动，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来终止实验。

    “一个超电磁炮的价值是2万个妹妹们所抵不了的，这一认知绝对是实验知情者们公认的，”毒液突然出声，将浏览她人回忆的一方通行拽回了现实，“但那个不男不女的倒吊人就不知道了。”

    “放心好了，就算我们这边借口再拙劣，亚雷斯塔还是会顺着台阶停止实验的。”一方通行替呼吸已经平缓的美琴换好了睡袍，捏着污损的校服就离开了卧室，“毕竟那家伙绕这么大弯子，也只是为了一个人工天界啊，没了这些克隆体怎么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