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

    他记得他的良心是怎么突然长回来的，也知道他做了那个可笑至极的决定之后，他就和曾经的自己彻底割裂。

    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来，现在实验因为御坂美琴的父母已经被停止，他甚至不用挨上条当麻一拳头，也没有被一枪爆头后拄着拐杖当残废。

    他大可以继续躲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安安分分的当那些研究员眼里的好孩子；而那个少女可以只呆在营养液里，像婴孩睡在胞宫之中，她永远安全，她不用面对任何恶意和伤害。

    芳川桔梗告诉了他打开培养室大门的密钥，就挂在员工休息室的大门后面。

    他拿着开门的小磁卡，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扇门。

    “你在磨磨唧唧的干嘛啊！”

    手上的东西被抢走，御坂美琴越过他，将卡按在了电子门锁上。

    “这就是大小姐学校教出来的淑女？”

    “……你、你管我呢。”御坂美琴被他看的发憷，她只不过想早点结束和这个家伙共处的煎熬罢了。

    ----

    门被打开，向两侧退去，中央摆放着空空如也的培养仓。

    “诶，方川不是说在这里吗？”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御坂美琴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一方通行很清楚。

    [看来那个叫天井亚雄的，动手的时间还挺早。]毒液满不在乎的吐槽了一句。

    该死。

    ----

    家庭。

    这个词对于一方通行来说过于陌生。

    他不记得父亲的手，他只见过成家的男人会将自己的孩子抱起，让其在肩膀上观察世界。

    他不记得母亲的脸，他只在电视看过女人会亲吻自己孩子的双颊，以此来奖励听话的幼童。

    他看过父母会牵着孩子的手，孩童的一只手是父亲握着，另一只由母亲握着。

    学园都市的学生好像都有家庭，平日里他们和他没有任何区别，需要背着书包自己走进学校，接受那些教师或者研究员的系统培训。

    可他们是有家的。

    一座电话亭、一排挂在走廊的有线电话，抑或是一部智能手机。

    被框在小小工具里的，是父母的声音，声响起伏间，传递的是名为亲情的温暖。

    他以为长大之后可以不用在意这些东西了，他有整个学园都市都仰望的能力，无数研究员舔着脸也要求得他同意，去研究他的能力。

    直到今天，他再一次面对曾经的噩梦，发现需要自己掀桌子誓死抗争的东西，在那些成年人面前，兴许只是能领上桌谈判的一件小事。

    御坂美琴之前遇到的所有困境，兴许都是因为她不愿将父母扯进学园都市的烂泥里。

    一方通行其实是个很多话的人，但很少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他允许毒液继续赖在他身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它是唯一一个能一边当他情绪垃圾桶一边互相吐槽的‘东西’。

    周围依赖他的人很多，周围需要他的人很多；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他人能依赖，又或者，自卑和自负交杂在一起，不愿流露出脆弱给别人。

    哪怕是最后之作。

    ----

    “不应该啊，知道这个钥匙是打开这个房间的研究员只有三人……除了我就只有天井亚雄和草壁优美，连优美的后辈甘味荣华都不知道。”赶来的芳川桔梗也有些傻眼，面对空荡荡的培养仓，她能维持住不慌乱已经是很不错了，“看痕迹，应该是自己跑走的，但会是谁开的门呢……”

    “天井亚雄去哪里了？”一方通行问。

    “实验被迫终止后就辞职了，今天早上走的，你怀疑他？”

    “那个……如果这种电子锁的话，我直接用能力也能开门，虽然说妹妹们只有level2的实力，但理论上也是能做到打开这个的。”御坂美琴想起来自己曾经还是level2还是3的时候，曾因为想要限量版呱太玩偶，而在午休时段利用能力打开过学校的电子门锁偷溜出去。

    一方通行的眼角跳了一下，“那小鬼能自己跑走？”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他当然知道最后之作能自己逃走，因为当初他就是这么遇到她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啊，要不然我出去找一找吧，”御坂美琴受不了这地方的氛围，尤其是身旁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家伙，“是我的复制人的话，和我的脑波相似，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我都能感应到的。”

    当初她就是凭借这个感应到的9982号，然后因为好奇心驱使，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学园都市的干扰太强烈了，到处都是电子设备，单凭你的能力恐怕很难找到她……”芳川桔梗对此持悲观态度，毕竟学园都市的科技相较于外界领先10年，到处都是电子化信息化的产物。

    “她不会跑远的。”一方通行走向了大门，“和我去找她，第三位。”

    “别来命令我。”御坂美琴又有些生气，噼里啪啦的蓝光从刘海处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