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十天

    有钟离的帮忙,我对璃月港的认知不再局限于行允的眼界,我所知道的一下子开阔起来。

    好在行允皮归皮,他喜欢逃跑,却不知道到底要逃跑来做什么,索性跟着我一起听钟离讲璃月的故事。钟离很有耐心,我曾看到与他交流的那位老堂主总是抱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的缘故,钟离对小孩子也很照顾。

    那种温和与耐心是和我的父母不一样的,明明我的父母才与我血脉相连,但他们对我的好似乎都有所求,而我在钟离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目的性。

    这种无所求的好让我沉迷,等到我要离开的那天,我看着他冷不丁地就掉了眼泪。

    行允被我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忙从怀里摸出帕子帮我擦眼泪,而钟离只是在微微讶异后给我倒来一杯茶,顺手阻止了行允擦得乱七八糟的手法。

    他轻声问我:“是在为即将分别而难过么?”

    我点点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哪怕在我的父母面前,在艾尔海森面前,我都依旧认为自己是重活两世的大人了,可面对钟离的时候,我仿佛又成了那个需要别人帮助的孩子。

    钟离也确实给予了我所需要的。

    他将我抱到怀里,接过行允的手帕替我一点点地擦干泪水,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所见过的大多数孩子都要聪明。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也能举一反三,理解大众见解的同时又有自己的想法。”

    擦干泪水后,他用宽大的右手捧起我的脸颊,温和地注视着我:“你与常人不同,应当有灿烂的、美好的未来,我希望你不要因短暂的分离而落泪,你应该笑着走接下来的每一步。”

    我呜咽着说:“可我接下来要走的只是回须弥的路,我只是要回家了,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犯不着用这么深刻伟大的描述去形容。

    “每件事都有不同的角度。”

    钟离的声音依旧那么沉稳磁性,他一字一句地捻开讲述给我听,如同我理想中的长辈那样:“对蜉蝣来说,走向明天是重要的事情;对夏蝉来说,破土鸣叫七天是重要的事情。所以对林缈来说,海灯节结束后离开璃月,与伙伴分别也是重要的事情。”

    “人类的生命无比短暂,眼泪又十足痛苦,与其用悲伤来面对不能改变的未来,不如用笑容来对待。”

    我抽了抽气,眼眸颤动,手也跟着攀上了他的指尖:“我只是舍不得,我、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做不到……”

    钟离耐心地安抚我:“那很正常,你还在生长,人总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步步去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

    他说:“擦干眼泪去收拾行李吧,等明年的海灯节,我依旧会在这里,你还能来找我。”

    行允在旁边小声应和:“我也是,缈缈也可以来找我。”

    我莫名的委屈,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哭着耍赖:“可我明年不一定能来,妈妈并不喜欢我来璃月。”

    钟离说:“明年也好、后年也好,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会呆在璃月。”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眉眼也带着笑意,不厌其烦地应付着我的话:“就如你所说的那般,远航的船都会回到璃月的家,我一直在家里,无论你何时回家,我都在。”

    我终于抱着钟离的脖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

    我走的时候,反而是行允哭得最惨。

    都说小男孩的自尊心最强,可行允哭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顾自己哥哥和飞云商会大少爷的身份,哪怕行秋在一旁好奇地瞅着都没停下哭声。

    我安慰了他三遍,有些生无可恋:“你别哭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甚至还有精力来安慰我。

    行允呜呜地说:“你、你走了,我又只能对着讨厌的行秋了……没有人陪我、陪我一起玩了。”

    “我只是一个女孩子,你想找同龄的玩伴有很多的。”

    “不要,他们都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

    飞云商会不可得罪,小孩子们和行允玩着都心惊胆颤,自然玩不开。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行夫人立刻扯了行允一把:“别哭了,你读书勤奋些,等你爹有商队要去须弥的时候,我让他带你一起去。”

    行允的眼泪果然火速收了起来:“真的吗?”

    行夫人面无表情:“真的,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果然还是亲妈了解儿子啊。

    多亏了行允这个乐子,我最后的告别没了依依不舍和伤春悲秋,是笑着离开的。我爹没有和我一起回须弥,春节后的复工往往是最繁忙的时候,他只叫了亲信陪我一同回去,然后就与我挥手道别。

    他把满满的摩拉塞进我的包袱里,说:“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和妈妈一起的时候乖一点,要听话,懂吗?”

    我点了点头。

    船舶在海上漂泊了一段无趣的日子,我无风无浪地抵达须弥,刚和亲信下了船,就看见了我妈的身影。

    “斯黛尔回来啦。”

    我听着这个名字,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还是顺从地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妈妈,我好想你。”

    我妈忍不住红了眼眶:“诶,妈妈也想你。”

    她牵着我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爸也真是的,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妈妈的道理。你放心,等明年的海灯节,妈妈就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去了,留下来陪着妈妈就好。”

    我抿了抿嘴,但最终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好的,妈妈。”

    也许是太久没见我了,我妈又恢复到了那副热络的态度。她温柔地呼唤我,给我做饭,帮我编发,买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给我,即便是送我去佩尔塞女士那里学习也叮嘱我要劳逸结合。

    “你毕竟还小,过了年也就七岁而已,妈妈不强求你是天才,只要不太晚入学就行。”

    我望着我妈的眼睛,最终还是向那一份关怀躲闪了。我总会想,也许这辈子不一样呢?也许在我年纪小的时候,妈妈也是真的无条件爱我的,她希望我过得好,而不是把我作为炫耀的工具。

    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十月怀胎,艰难产子,把我从烦人的嗷嗷待哺的婴儿养大到可以拥有自己的思想,如果没有爱来支撑的话能做得到吗?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试着去习惯她的关怀。

    当相处亲近的亲人不再是以冷脸和争吵相对的时候,日子会过得舒服很多。去佩尔塞女士的家里学习不再是我逃避的方式,在卷面分得到满分,获得佩尔塞女士的夸赞时,我第一次下意识地笑出了声。

    艾尔海森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反而是佩尔塞女士很欣慰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太好了,斯黛尔,很难得能看到你像个孩子那样笑了。”

    她问我:“最近和你母亲的关系如何?”

    我还有些发愣,但又马上点了点头:“我们一直都很好,妈妈……妈妈最近对我会比以前更好一些。”

    唯独艾尔海森不太乐意,他觉得我和之前的反差太大了:“你变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说:“我希望你过好日子,但是,你千万不要因此变得和外面那些只会吵吵嚷嚷的笨蛋一样了。”

    如果变得像个真正的小孩那样,聪明冷静的斯黛尔就要泯然众人了。

    我能理解艾尔海森的想法,更能理解孩童对变化的不习惯,因此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我可是要励志做一个比你还早考进教令院的天才的。”

    但老天爷总是格外的把控好运和厄运的分量,也许是我顺利的日子过太久了,不幸很快就降临在了我头上。

    在我七岁这一年,我被送去了参加教令院的考核——比艾尔海森还要提早一年。其他的学子和教师们都讶异与我妈的大胆,一面说着我妈有野心有魄力,一面又觉得我妈异想天开。

    七岁考进教令院,做梦呢?

    但偏偏塔菈·忒勒斯就是梦想成真了。

    不得不说,教令院的考核真的很有难度。但我算是做了弊,毕竟内核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上辈子的为了活命而读书的脑子也继承了过来,在我奋力读书的这一年时间里,努努力还是擦边够上了教令院的最低分数线。

    早通过关系得知我有了教令院名额的我妈欣喜异常,这份欣喜让她忽略了昔日同事们隐晦的目光,不管不顾地抱着我夸赞:“斯黛尔、我的斯黛尔!你会是忒勒斯家的骄傲,妈妈永远为你自豪!”

    那份欣喜只持续到了明论派的贤者喊出我的名字:“——林缈,恭喜你,通过了教令院的考核。从今天起,你就是明论派的学员之一,愿你永获星空的祝福。”

    我妈一下子捏紧了我的手。

    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问:“贤者大人,我们家的孩子明明叫斯黛尔·忒勒斯,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贤者摇了摇头:“不,据璃月那边发来的讯息,斯黛尔·忒勒斯早在一月份就已改名为林缈,数据没有出错。”

    我妈这才看清那些人眼中的情绪。

    疑惑、怜悯、嘲笑。

    她强忍着崩溃谢过贤者,接过了我的入学通知后,匆匆将我带回了家。我怀揣着对这段时间和谐相处的一点美好期盼,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妈妈,我…”我可以解释……

    但我的话被她狠狠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不像之前有所隐忍的下手,我捂着瞬间疼到发痒的脸颊望向她,看见了我妈眼中的愤怒与恨意。

    她揪起我的衣领质问我:“……你们父女俩把我耍的团团转,很高兴是不是?”

    “哈、哈哈哈!林缈、林缈……原来斯黛尔·忒勒斯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不是这次升学考试,你们打算瞒着我多久?”

    我妈失控将我拽起砸向了墙柱,声音几乎都能算的上嘶吼了:“我恨你!你的出生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你,我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掐死你,把你填到坑里埋掉!”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的眼眶。

    我不知道我在为什么而哭。是因为殴打?还是因为责骂?亦或是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被期待着诞生的,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塔菈·忒勒斯是个有神之眼的女人,被神明所注视的人,拥有超出常人的体力、耐力、才能。那份力量让我几乎以为自己濒临死亡,却在精神恍惚的时候看见我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颤抖着靠近来抱住我。

    “醒醒,斯黛尔,醒醒……”

    我的眼前逐渐陷入黑暗。

    我忽然想起之前没有来得及给艾尔海森的解释。其实孩童吵嚷和哭嚎才是常态,那是他们发泄情绪的手段,安静是违背孩童天性常理的。

    艾尔海森安静,是因为他天性.早熟,情绪内敛,又处在安全区内,不会碰见需要他尖叫哭嚎着去发泄情绪的状况。而我不一样,我安静是因为我的情绪不被接受,我的家庭不会允许我哭着表达自己的悲伤和不满,那会给我招来指责和体罚。

    因为不被爱和需要,所以我总是安静的。

    我那天笑起来是因为日子过得太好了,钟离先生对我太过温柔,我妈对我太过关心,让我恍惚以为自己也是个幸福的孩子,能正常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原来只是我的错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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