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丛镜从外面回来时,明和还没睡着。

    丛镜转身就看见她睁着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手上脱外袍的动作顿了下:“怎么还没睡?”

    灯还没熄灭,明和从被子中探出一只手向他招了招。

    丛镜坐去床边,偏头看向她:“怎么了?”

    明和不说话,手又弯着勾两下,丛镜心下奇怪,也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往她偏去。

    突然,一双藕臂勾上了他的脖颈,柔顺的寝衣从她的手臂上滑下去,堆在肘间,小臂上的皮肉就紧紧地贴在了他的颈上,比最上乘的软玉都要温润,仿若无骨。

    丛镜怔住了。下一瞬,她柔软的唇就印在了他的唇角,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就马上离去。

    随即环在他脑后的双手也放开了。

    明和又躺回床上,原本欺霜赛雪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攀上一层粉意,睫毛颤颤,羞赧地避开丛镜的视线。

    丛镜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的唇。

    唇瓣不点而红,她紧张地抿了抿又放开,唇瓣立刻在跳跃的烛光下泛出潋滟的湿润。让他无端想起成亲那晚,她沾了合卺酒的唇,也是如此刻一般,艳丽无双。

    他仿若受了蛊惑,慢慢地低下头靠近她。

    可她细白的双手突然盖住了自己的面颊,指甲上红色的蔻丹颤颤,仿若新开出的花骨朵在风中摇曳,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丛镜停住了。

    明和飞速地侧身把脸埋进被子,可丛镜的视线仿佛有形,即使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在她的肩膀上游离。

    明和开口,声音故作平静,可还是有些发颤:“我要睡觉了,郎君把灯灭了罢。”

    床榻动了下,是丛镜依言去了。

    可良久没人躺上床。

    周遭陷入昏暗,明和的心跳得慢了些,她缓缓地从被子中抬起头,隐约能看见丛镜还坐在床边。

    她的手指在被角抠弄半晌,见丛镜还是没有就寝的意思,终于还是轻声开口:“郎君还不睡么?”

    丛镜听她的话简直要气笑了。从明和掀开他的被子那一晚,每夜的就寝对他来说都像是“折磨”,偏她仿若不察,总在他怀里肆意撒娇。

    如今更是胆大,亲了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开口更是语出惊人。

    他还是坐着没动,想着或许应该去厢房睡。可明和又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软,在浓重的夜色里更让人沉沦。

    “太冷了,郎君快睡吧。”

    这话乍一听仿佛是关心他着凉,可丛镜也不傻。第一晚借着酒意滚进他怀里是试探。之后就是明晃晃的将他当暖炉。

    他轻叹口气,慢慢平复身体里的燥热,伸手拂开她紧扣着被角的手指:“不痛吗?”

    他的声音沙哑,终究还是回道:“我先缓缓。”

    明和的手指从被面上滑下来,顺势拉住了他将要离去的手。

    寒意太重,她索性直接拉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郎君的手都有些凉了。”

    丛镜垂眸看她,他是真的不明白了。这个娇软的小娘子,到底是太单纯还是太大胆。

    他看了颇久,还是败下阵来,掀了被子躺进去。明和自然地滚进他的怀里,却又顿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他身上的凉意还是其他原因。

    他伸手隔住她,道:“我身上凉。”

    明和伸手揪住他的衣襟:“郎君可是在怪我?”

    骄横无理的话脱口而出,明和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丛镜问:“怪你什么?你再揪我的寝衣,就真的要被你弄烂了。”

    明和豪橫道:“我多给你买几件就是了。”

    他的手还是没拿开,又说一遍:“我身上凉。”

    明和挤进他怀里,道:“那我给郎君暖暖。”

    丛镜的声音变得危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闭闭眼,又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再招我,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怀里的人果然安静下来,抱着他不动了。

    *

    翌日早间,萧谨安就要随商队启程,明和起了早送他。

    奇怪的是丛镜居然也在,平日里他一早就要去军营。

    昨夜萧谨安醉了酒,明和实在不放心他骑马,亲眼瞧见他进了马车才放心。

    她站在马车旁仰头与萧谨安说话,叮嘱他给靖王和靖王妃把书信带到。

    “你跑生意这么多年,定是比我要懂得多,路上千万小心。”

    “到了中州,记得和王爷王妃说我过得好。”

    萧谨安截住她的话头:“我都知晓了。太冷了你先回去。”他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丛镜,道:“你叫那大都护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明和却站着没动,半晌才说:“今春定会顺风顺水。”她盯住萧谨安的眼睛:“这句话也已定要带到。”

    虽然丛镜让她别问了,但他毕竟是官场中人,虽远离庙堂,可手上毕竟握有军权,对东都的动向把握定是比她要准。

    她愿意相信他。

    见萧谨安眯起眼睛要问,她也学着丛镜道:“你别问了,多的我也不能说。”

    萧谨安愣住了,随即点头,郑重地回道:“好。”

    明和走远了,与丛镜说两句什么,他就塞了马鞭在腰后,朝马车走来。

    萧谨安看着他一步一步行近,突然放下了帘子。

    丛镜站在车旁站定,却不见马车里的人说话,刚想开口,就听帘子后传来低低的一句:

    “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你也定要保全她。”

    丛镜的声音沉稳:“我说过的话,定会做到。”

    萧谨安自嘲地笑笑,伸手压住翻飞的帘角:“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还望从大都护记得她是长宁公主。”

    风变得更大了,萧谨安索性放开了手,帘子一下被掀起来,又刹那间僵直,随即沉沉的落下去。

    全然盖住窗子的那一瞬,他听见丛镜嗤笑了一声:“她从来只当自己是中州来的绛仙。”

    明和站在檐下,看丛镜站在马车旁与萧谨安说话。原本还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奈何风声太大,他们的声音又太低,渐渐地视线就只停在那个一身军服的男人身上了。

    他站得笔直又舒展,肩膀很宽,腰间的革带勾勒出精瘦的腰身。风呼号着跑来跑去,也带着他的衣角舞动。腰间也没配刀剑,却掩不住周身的凛冽肃杀之气。

    明和看得失了神,目露欣赏。

    再反应过来是兰芽狐疑地看着她,在她眼前挥手。明和觉得耳朵有些烫,嗔怪地看她一眼,兰芽鼓着嘴巴古灵精怪地眨眨眼,捂着嘴道:“我本想叫夫人别站这里吹风,却不想夫人是看入了迷。”

    明和脸热,颇有些恼怒地嗔道:“我瞧着你是越来越胆大了,真该棋酒治治你的嘴。”

    脚下动了动,正想转身回去,就看见丛镜已经说完了往她这边来,就停下了脚步。

    丛镜也听到了兰芽说的“夫人”,心下升腾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是高兴还是疑惑,他紧盯着明和走过来。

    可明和却没看他。萧谨安的马车已经行起来了,在雪地里留下两条车轮印,明和看着马车越行越远,微微有些失神。

    丛镜站近,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回去吧,起风了。”

    *

    外面下雪,明和也就越发怠懒,叫兰芽给她寻了些游记话本,整日呆在屋内。

    上元节那日早间,兰芽兴奋地给她端来一碗酒酿元宵,明和怕冷,就放在火炉旁的小几上。她放下书捡起勺子,却见兰芽托着腮期待地看着她。

    明和又放下勺子:“怎么了?”

    兰芽摇摇头,却不回话。

    她看看碗里的元宵,狐疑道:“你也想吃,但是厨房没有了?”

    “才不是!”兰芽真是没办法,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提示她:“今天是上元节!”

    明和思忖着点点头,拿起勺子搅了搅,“今晚你和棋酒不用来房里伺候,去街上玩儿。一应花费由我来出。”

    兰芽看她没心没肺地吹凉勺子里的元宵,不可置信地问:“没了?夫人不和大都护出去逛逛?”

    明和摇摇头:“太冷了,我才不去。”

    丛镜这两三日都是早出晚归,今天晨起也没用早膳就走了。棋酒禀说煮了酒酿元宵也被他拒了,只说去军营吃。

    明和又无意识地搅起碗,她心里觉得不可能又觉得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丛镜或许是——在闹别扭。

    他在怪她躲过了他的亲吻吗?明和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别扭感。

    她还能记起那晚的情景。跟他冷硬的外表很不同,丛镜的唇很软,仅仅只是贴了一下嘴角,明和也清楚地感觉到了。

    他的僵硬和他的情动矛盾而又契合。

    丛镜说她在撩拨他。可明和觉得他也没差到哪去。只是她是故意而为,而他是撩人不自知罢了。

    他专注的盯着她的嘴唇,神色温柔又认真,眼睫微垂,也盖不住里面浓重的欲色。

    她实在受不住。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捂着脸翻过去了。

    兰芽看着明和面上逐渐呆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搅动的勺子也慢了下来。她出声唤她:“夫人?”

    叫第二声时明和才回过神:“什么?”

    兰芽郑重地补充道:“我都打听到了,今晚街上会有好多好多花灯、还有舞狮子、猜灯谜。”她的声音低下来,有些扭捏道:“夫人不和大都护一起去看看吗?”

    “寒轻夜永,纤手相携。”她笑着打趣道:“我们兰芽倒是懂得多。怎么,你有意中人了?”

    兰芽急得提着裙子站起来:“才没有!”她紧张地看看外面,又低下声音:“可别被棋酒听到了。夫人到底去不去?”

    明和理理裙摆,“去。”当然去。

    他闹别扭,她就勉为其难地去哄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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