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早早把我叫醒，睁眼、掀被、起身。

    有点怔愣地看着一边矮柜上叠好的校服，海军领白衬衫和绀色百褶短裙。我按了按眉心，有种如梦似幻之感。

    已经下意识抬手掀开窗帘先看天气，蒙蒙亮的天际是浅灰色，柳絮般的云在安静地浮动。

    摸过枕边的手机，那依旧陌生着的触感让心下安稳。一尘不变的生活在意外里追尾了，不是梦，虽然对我这种每天都在幻想的中二病来说是梦好像也正常。

    才翻开屏幕，收件箱标红的二十条未读就把我吓了一跳。

    出事了？不会，如果我走哪哪爆炸，高专在我前脚刚走后脚就被炸上天，半夜手机早该被电话打爆了。

    我翻了翻内容，十九条都是五条悟模仿骚扰短讯的信息轰炸，字里行间的意思可以解读概括为“论我群发短讯对他的心灵造成了怎样的严重伤害”。

    剩下那一条是硝子回复我昨天信息里最后问候的想要什么伴手礼，她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自己的爱好是喝酒，只说回来陪她一起去酒馆就好。

    我超讨厌喝醉的人，但是硝子的话，看起来不像那种喜欢体会发酒疯感觉的人。既然说是爱好，也许她是那种千杯不醉的酒豪，只是爱喝罢了。

    【6:13好，拎包我是专业的，我们喝遍整条街。说起来我收集各色居酒屋免费小食的目标还没有达成。】

    五条悟的消息有点多，我最后瞥了一眼校服，伸手打开几乎是空的衣柜找了套常服换好，又洗漱完准备好早餐，这才一心一意回复。

    前面的控诉都还好，我很擅长道歉，但是到后面还有毫无意义的“好想吃喜久福”刷屏讯息，我只能回复了一大片的“三天后悟吃到了喜久福”垃圾信息回去。

    【23:54杰的咒灵半夜尾随我回了宿舍，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图片]】

    【6:23不要随便诽谤别人，其次，咒灵是拍摄不下来的，我没有咒术常识也会有智商。那是什么毛绒玩偶，是夜蛾老师的咒骸吗？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4:08睡觉了没？老子睡醒了！】

    【6:23悟，觉好少。十二点睡着凌晨四点就睡够了吗？总不会咒术师实力与睡眠时长成反比吧。】

    【4:20还是好奇你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实训课要和老子搭档啊！】

    【6:24我还搞不懂自己的术式，也许我是废柴，废柴容易被天才不小心敲断的。】

    【4:36那个薄荷糖好吃吗？】

    【6:24很好吃，只是相比“薄荷”、大概“糖”的部分占比更大。如果是把我当实验员，测试结果是符合你的口味，值得一吃。想要购入同款。】

    【5:07对了，我骗奶奶说你和我一起去东京参加学校活动了，但是留了杰的电话号码，不要让她打过去认错人啊！】

    【6:25发现号码不对了，但是我相信如果出意外夏油君会好心帮忙应付吧。你为什么凌晨五点说这件事？】

    一条条回复完，我以习惯了的光速吃完早餐。准备好奶奶的份，我留下便签就去出门买手机了。

    路上手机又开始叮叮当当响，我才猛然意识到像赤崎和知念那样每天都低着头不拿正眼看人是有原因的，也许没有那么讨厌我，只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还好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有高超的技术，迅速查看消息的同时还能走路不撞电线杆。

    【6:54天哪，你暗恋我吗，怎么每一条都回复啊！！】

    【6:55五条悟三天后要吃到喜久福！！】

    【7:00早见，不用回复悟的垃圾短讯了，他在故意欺负你认真老实，我和硝子已经帮你揍过他了。[图片]】

    【7:01他们打我！睫毛掉了一根！[图片]】

    【7:01你知道吗，高专是禁止在没有申告的情况下在结界内使用咒术的。】

    【7:02体术课做搭档！老子偏要敲敲你这废柴，夸老子也没用。】

    【7:02你管那东西叫可爱？它比杰的咒灵还要丑。】

    【7:02你怎么不说话，太过分了！】

    往后十条都是给我冠上的莫须有罪名的五条发来的骚扰短信。虽然很想都回复，但是点开夏油杰发来的图片——五条悟开着「无下限」，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咒灵，硝子正伸出一只拳头朝着他脸的方向加速度。

    我感动地捂住心口，见多了小混混们会为了自己被欺负的兄弟帮忙打架找回场子，如今也有人为了我出头，实在是承蒙厚爱啊！

    【7:03谢谢夏油君和硝子！】

    把「五条老师」的信息提示音关掉，我就收起手机接着办正事了。

    五条悟发来的那张照片是他的怼脸自拍，镜头给到了那双「六眼」，昨天他讲到这双眼的名字就停下，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说，实在很心痒。但我看了半天，除了真的很好看以外完全想不出什么门道。

    不过睫毛确实掉了一根，他一副泫然欲泣拿着根睫毛扮可怜的模样，让我看直了眼，足足盯了有十几秒，以至于多等了一个红灯。咳……信息可以不回，但照片必须全部保存，一会儿传到新手机里再消除证据就好了。

    精心挑选物美价廉的老年机和我自己的手机，期间被柜台销售质疑年龄给我推荐了儿童手表。

    “姐姐，我已经上高中了。”

    也许是因为穿着三年前款式的儿童衣服，我只能抬头望天接受了对方“看上去年纪好小呢，偷着乐吧，你是那种成年了也会被喊小朋友的类型哦”的评价。

    我以为我是那种年纪轻轻就能从面部的疲惫感受到社畜气息的诡异小孩，都一个人出来购置老年机了，怎么可能还是小学生啊！是她家中有差不多的孩子滤镜太厚吧！

    给奶奶准备的电话主要方便操作能随时接打电话就好，需要其他更多的功能以后保姆会代劳。我自己的就整了一台比较随便的，毕竟考虑到往后要出任务，战场上通讯大概率也要靠手机，随时有可能报废。

    利落地把事情办完，又找到了夏油杰推荐的点心店购入无糖豆糕，我把它放在店内桌子上摆拍，假装带奶奶一起来了，再打包带走。

    图片发给了夏油杰，编辑了点有的没的，我等到返程的班车，没有座位。找了合适的位置站好盯着自己的东西时，他回信了。

    【11:27真名，放松一点好了。

    失去不是随便就会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咒术师的分级——我和悟是特级哦，最厉害的那一种，硝子也是“高专之宝”。

    社交也不是尽职尽责讨好，我知道你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我们也只是刚刚认识一天互相礼貌招呼的同期，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不要有压力。】

    他看出来照片的问题了？

    当然并不觉得对方会被骗到，我只是以为会被不怎么在乎地礼貌回应，毕竟只要心意送到就行。

    店铺里家太远，我没有精力一个人带奶奶乘车出门，她最近的状态鲜有完全恢复的时候，通常别人讲两三句话就会被拐走。

    只是下意识就觉得应该配合他，不想要他的好心收到任何无法实现的失落，虽然人家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我做到了就好。

    等等，我的性格是不是有什么缺陷？

    我抓住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再慢慢梳开。蓦然发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完蛋了，我是缺爱的混蛋，从小到大没有朋友的天煞孤星。

    人家都是正常人，我干什么都好像舔狗，好像下一秒来之不易的友情就要长翅膀飞走那样小心谨慎……什么我不要有压力啊，是我给他们太多压力了吧。

    好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不是心思敏感的类型，夏油杰是好心提醒我。

    在心里我已经把他们当同做奶奶一个地位的存在……明显太过火了，谁家社交一步到位两秒生死相依的？

    之前硝子说过，我连他们开的玩笑都不会好好应对。

    就好像那种半根火腿肠就能抱走去给人看家一辈子的流浪狗，但是谁稀罕流浪狗啊，人家都是猫派。

    搞砸了。

    屏幕在这时候却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还是来自「夏油术师」。

    【11:27至少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要骗我，好吗？】

    ……

    我不会早死了吧，只不过因为天生的咒力把自己给诅咒成了咒灵。不然夏油杰这文字版咒灵操术怎么对我产生效果的？

    【11:30我洗心革面，以后再也不骗人了。】

    我发出回信，而后把手机放回口袋，全程面无表情。

    车上在我旁边站着的妇女在若无其事地悄悄瞥我的左脸。可能思索着那疮是不是年纪轻轻熬夜过多导致的。

    车门打开的时候，她就看着我好像机器人飞升一般脚步飘然而又僵硬地下了车。

    夏油君！人真的太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