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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寻衅

    丞相府大厅剑拔弩张。姜子牙负手正立,姬发退后半步站在姜子牙右侧,哪吒等将领手持兵器分列两边。对面站着一名穿着水粉色纱裙的女孩,眉眼间与云霄仙子有八分相似,不过年纪要小一些,容貌显得稚嫩,少了份成熟稳重,多了些俏皮活泼。即使是怒气横生,眼神里也带着三分可爱。见到她,姜子牙不禁想起了姜淑祥还未出阁时的青葱模样,但是这丝毫没有荡起他的疼爱之意,反而添了一丝恼怒。与姜淑祥相比,这个女孩横冲直撞不谙礼数,实在是任性刁蛮了些。

    姜子牙面上罩着寒气,“琼霄仙子,我已经和云霄仙子约定暂不交手,一切等水落石出后再行处置。你这又是何意?”

    来者是赵公明的三妹,人称琼霄仙子,上头有云霄和碧霄两位姐姐。三霄本在三仙岛修炼,乍然得知兄嫂横死悲愤满腹仇恨满胸。三姐妹掩埋了慕小蝶后直奔西岐,摘取太阳火找姜子牙报仇,正要动手之际却被神农谷主人孔宣拦下一顿斥责,方知惹下了祸端。孔宣问清来龙去脉后建议她们三人与姜子牙当面对质,云霄仙子听从他的建议约姜子牙一见。见面过后云霄仙子回来吩咐两个妹妹暂不动手,碧霄仙子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但这琼霄仙子却是一脸地不依不饶。她本就心浮气躁,禁不住申公豹的挑唆,遂瞒着两个姐姐带上缚龙索直闯丞相府。现在见到姜子牙,听他问话口气就像长辈训斥小辈一般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怒声道,“看你相貌也不必我年长多少,竟然这般托大。你问我何意,我倒想问问你,究竟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住了我大姐,竟然答应暂时放过你?”

    姬发正色道,“我们丞相正直,你姐姐明理,自然会化戾气为祥和,又何来迷惑一说。”

    琼霄仙子盯着姜子牙,“天底下的君子都死绝了吗,你这小白脸也配得上正直二字?”

    姜子牙活了这些年月,从来没被人这般骂过。他额头隐隐现出几根青筋,“你这孩子,擅闯进来不说还口出恶言。你这是何家礼数所教?”

    琼霄仙子气得跺脚,恨声责问,“你竟敢说我没有家教?”

    哮天犬嗤笑道,“我们丞相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琼霄仙子恼羞成怒,朝哮天犬狠狠地打出一拳。哮天犬闪身躲过后天狼神爪一抓,琼霄仙子坦露在外的肩膀立时出现四道血痕。琼霄仙子咧着嘴捂着伤口,目光化成利剑直直刺向哮天犬,“你居然伤我?”

    哮天犬挑着眉毛,“你都给我一拳了还不许我还手啊?”

    杨戬道,“琼霄仙子,哮天犬已经手下留情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如果他刚才抓的是你的咽喉,你以为你还能说得出话吗?”

    琼霄仙子瞪着眼睛咬了一下唇角,指责姜子牙,“姜子牙,亏你还是玉虚宫的弟子,竟如此不懂礼数。纵容这只狗来伤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武吉嚷嚷起来,“我说你这人看起来挺可爱的,怎么这么不讲理啊?是你先来我师父家里撒野的,你还恶人先告状啊你!”

    琼霄仙子怒极,不知何时手臂缠上了几圈赤红色的长绳。土行孙挠了两下脸颊,“你这绳子和我师父惧留孙的捆仙绳好像啊。”

    琼霄仙子面上带着得意,轻蔑道,“这是我截教之宝,乃是用赤红龙筋制成,能缚龙捆仙,岂是你飞云洞的那破绳子可比的。”

    土行孙指着琼霄仙子,声音微微发颤,“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琼霄仙子脖颈一梗,缚龙索自她手臂飞出。土行孙使出遁地之法,缚龙索扑了一空。土行孙在琼霄仙子背后现身,叉腰大笑,“我师父的捆仙绳一下子就能套住我,谁的法宝更厉害不用我说了吧。我看啊,你这缚龙索就是个摆设。”他摩挲着下巴,“嗯,跟师叔母的手镯差不多,就是个装饰品,不过你这个可没有师叔母的漂亮。”

    琼霄仙子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再次舞出缚龙索,不想全身被一条绳子缠住无法动弹。惧留孙傲然迈入大厅,冷声问道,“是谁说我的捆仙绳比不上缚龙索啊?”

    土行孙一把抱住惧留孙,“师父,我可想死你了。”他指着琼霄仙子告状,“师父,这女的瞧不上我们飞云洞,您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姬发等人向惧留孙行礼,琼霄仙子死死瞪着惧留孙,“你这老头知道我是谁吗?你敢?”

    姜子牙斥道,“琼霄,我姜子牙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了。你要是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谁敢伤我妹妹?”伴着一声娇喝,金蛟剪从门外飞了进来。惧留孙护着土行孙躲开剪刀的锋芒。金蛟剪绕着琼霄仙子飞了两圈,捆仙绳瞬间断成了几段落在了地上。

    云霄仙子和碧霄仙子同时现身,将琼霄仙子护在了身后。云霄仙子质问道,“姜子牙,你之前与我说好,却又为何出尔反尔为难我家小妹呢?”

    姬发道,“我看仙子端庄静雅,定是明理之人。我们丞相并没有为难令妹,是令妹到丞相府来胡闹。丞相见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并没有责怪她。谁知令妹蛮不讲理,还大打出手。难道我们就这样由着她乱来吗?”

    哪吒道,“明明是你妹妹不对,你反过来说我师叔的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你们的家风啊?”

    土行孙因为惧留孙在此说话也比平时硬气,“你妹妹出言不逊,有辱我师父的威名,教训一下不应该吗?”

    琼霄仙子一脸委屈地摇着云霄仙子的手臂,“大姐你别听他们的,他们都是小人。”

    云霄仙子轻轻挣脱开碧霄仙子的双手,上前一步致歉,“小妹顽劣,还望诸位勿怪。”

    琼霄仙子指着哮天犬大声道,“那只狗抓伤了我,我肩膀都痛死了。”

    雷震子反驳道,“是你出手伤人在先。我的风雷棍能将过去的情景重现,要不要我放一遍给你的姐姐们看看?”

    云霄仙子斥了琼霄仙子一声,向姜子牙温声道,“姜丞相,真是抱歉。还请你念在小妹年纪小不懂事,这次可否高抬贵手放过她?”

    姜子牙颔首, “当然可以,子牙也不想再和截教产生冲突了。只是我师兄惧留孙的捆仙绳……”

    惧留孙摆了摆手,“不过一条绳子而已,我再修炼几条就是。”

    “多谢前辈大度。小妹有伤不能耽搁,我们三姐妹这便告辞。”说罢看了姜子牙一眼,带着两个妹妹遁身离开。

    土行孙道,“师父,怎么能放她们走呢,至少也得把缚龙索留下来抵断了的捆仙绳啊。”

    “你是说这条绳子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孔宣斜靠着门框眯着眼睛打量着手里的缚龙索。他冲着众人微微一笑,步履雍容地走了进来。姜子牙斥责道,“孔宣,你好歹也修成了正果,竟然做出偷窃这种下流勾当。糖糖不能再跟着你了,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女儿。”

    孔宣斜着眼睛,“姜子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窃了?”

    琼霄仙子和两个姐姐回到朝歌兵营才发现自己的法宝不见了。她当即断定是姜子牙偷了吵着去要。碧霄仙子心中不平,云霄仙子看着手上一瓶白药和一条绣着雀翎的手绢,笑道,“这可真真冤枉姜子牙了。”她把手绢递给两个妹妹,只见上面写着:性命攸关,故借缚龙索一用。特奉上白药一瓶,助仙子疗伤。落款是孔宣。

    “那孔宣定是觉得直接开口我们未必肯给,才出此下策的吧。也罢,缚龙索在我们手里不过是件凶器,若真能救命,也是造化。我们之间摘取太阳火险些酿成人间惨剧,这也算是善恶相抵了。”

    琼霄仙子撅着嘴,“大姐怎知不是那孔宣故弄玄虚来唬我们呢?”

    “孔宣是凤凰之子,准提道人的徒弟,又继承上古神农氏之衣钵,救死扶伤不论亲疏。他的五彩神光圣人以下无物不刷,就连教主都要让他几分。孔宣夺我们的法宝易如反掌,大可不必玩这等花样。”云霄仙子看向琼霄仙子,“小妹,你今日实在是太冲动了,你怎能过去胡闹呢?”她不等琼霄仙子反驳,又道,“我既许下承诺就不会食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查明真是姜子牙所为,我绝不会放过他。”云霄仙子脑海里浮现出姜子牙俊雅出尘的样貌,低声道,“不过见了姜子牙之后我觉得他不像是传说中的那般阴险狡诈。”

    碧霄仙子道,“大姐,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云霄仙子正了正心神,“妹妹放心,大姐心里有数。”

    丞相府偏厅,姜子牙和马招娣端坐在主位,孔宣坐在下首品茶。他先是嗅了嗅茶香,然后尝了一口后摇了摇头,“这茶啊还是糖糖煮的好。只可惜啊,我以后都没这福气喽。”

    姜子牙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孔谷主。是子牙错怪你了,子牙给你赔礼了。”说罢朝孔宣作了一个揖。

    孔宣放下茶杯,“姜子牙,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赶紧给糖糖找个好人家,让我也有个徒孙抱。”孔宣叹着气,“看着她为姜伋将来的孩子忙前忙后的,我真是有些心疼啊。要不是当初……糖糖,也该是母亲了。”

    偏厅一片沉寂,针落可闻。姜子牙夫妇眸色黯然下去,抿嘴不语。这份沉寂持续良久,直到一串碎碎的脚步声出现才被打破。孔宣看了一眼来人,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淑祥的大哥马昆对吧?”

    马昆形色匆匆,衣衫微微凌乱。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急道,“姑父,姑母,侄儿收到淑祥妹子的来信,说阿伋正抱着她嚎啕大哭呢。”

    姜子牙眉心一跳,马招娣腾地站了起来。孔宣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你确定是姜伋哭不是他娘子哭?”得到肯定答复后,孔宣揉了揉太阳穴,“姜子牙,我看你得亲自去一趟北海了。”

    姜子牙还没开口,马招娣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她扯着嗓子喊,“宝贝哪吒啊,你在哪啊?”

    哪吒正和土行孙雷震子他们过招,听见马招娣的召唤立马赶了过来。马招娣抓着哪吒的手臂,要他带她去北海。哪吒吓了一跳,说要先去问问姜子牙。马招娣大声道,“问什么你师叔啊,你师叔母说话不管用是不是啊?”

    哪吒面露难色,姜子牙这时过来,“招娣,你先冷静点。”

    “我的果果都难过成这样了,我还冷静什么啊?”她挽上姜子牙的手臂,“相公啊,要是糖糖能哄好的话她会找阿昆吗?阿昆要是有辙他会来找我们吗?果果一定是出了大事了,这个时候我这个当娘的一定要在儿子身边才行啊。”

    哪吒叫道,“果果哥伤心?我也要去。除了那一次,我可还从来没看见果果哥难过呢。不会嫂嫂又出事了吧?”他挥了一下火尖枪,“要我知道是哪个畜生,我非得暴打他一顿不可。”

    姜子牙敛容,“哪吒,你留在西岐,不许乱来。若有什么大事无法决断,你就去请示二公子。我和你师叔母去去就回。”说罢唤来四不像,携马招娣急急而去。到达北海岸边,姜子牙给马招娣贴上一道避水的符咒后立刻带她潜下深海。两人在敖丙的引领下快步进入水晶宫,见到斜躺在地上断了弦的古琴,姜子牙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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