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祥眸色几不可见地黯然了一瞬，笑道，“他月前出去办差，实在赶不回来。”

    姜子牙轻哼了一声，招呼李靖坐下饮茶。姜淑祥扯出一个笑容，刻意道，“大娘和姨娘在厨房吧？我这就去帮忙。”

    鲛儿本想听姜伋的吩咐在姜子牙夫妇这边侍奉，可这屋里的气氛实在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她追上姜淑祥的脚步，也想一同去厨房躲个清净。姜淑祥看出鲛儿的不自在，可她也怕鲛儿磕着碰着了，遂板起脸来硬是把鲛儿按在了马招娣的身畔。马招娣见鲛儿低着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疑惑地敛了敛眉。鲛儿余光瞄见马招娣神情不似先前，心中更是紧张。她颤抖着双手想要给马招娣倒茶，却不慎打翻了茶碗。鲛儿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俯身跪地收拾起来。马招娣伸手想要把鲛儿拉回来，姜伋薄怒的责问声已然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鲛儿手上动作立时顿住，面向姜伋而跪。跟在姜伋身后的华云垂下脑袋，乖觉地上前细细清理这着茶渍。姜伋眉眼间滚着怒意，粗鲁地把鲛儿从地上拽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出门前我再三告诫你，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坐着就好，你抢着倒什么茶？这屋里就只有你一个长手了是吧？”

    鲛儿低着头不敢回嘴，挂在长睫上的珠泪将落未落。马招娣最见不得鲛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张开手臂将鲛儿结结实实地护在怀里，气吼吼地扭头冲着姜伋骂道，“一个茶碗值多少钱哪？鲛儿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么说她吗？你爹和李将军可在那坐着呢，你这一进门就摆了张臭脸像什么样子啊？”

    姜伋收了怒气，放开了鲛儿。鲛儿怯怯抬头，伸手帮姜伋整衣。姜子牙饶有兴致地旁观，唇边泛起淡淡一涡笑纹。姜伋皱着眉头拨开鲛儿的手，面向姜子牙与李靖躬身行礼。姜子牙略略颔首，拱手向李靖致歉，“犬子不知礼数，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靖毕竟是有阅历的人，焉能看不出来姜伋掩在斥责言语下的维护之意？他但笑不语，摆了摆手。华云早已将桌旁狼藉收拾干净，垂首恭敬立在屋中一角。姜伋出言告退，转身进了厨房。正在洗菜的姜淑祥抬头瞥见姜伋进来，随手扯来一件襜衣扔进了姜伋怀里。武大娘和小妹早已在姜淑祥的哄劝下离了厨房，眼下厨房只有姜淑祥姐弟两个。姜伋系上襜衣净手挽袖，坐到姜淑祥身侧刻意低声，“长姐，百里鹏是不是养了外室？”

    姜淑祥手上洗菜的动作不停，表情十分淡漠，“不是外室。在我过门前三天，百里鹏就把她从侯府正门抬进去了。”

    姜伋暗暗咬着牙根，“这等羞辱，长姐竟也忍受得住？”

    姜淑祥与姜伋对视，“你若在乎，这便是侮辱。你若不在乎，这便什么也不是。”

    姜伋抿起薄唇，“我知道，长姐在乎的是姜家的声望和爹娘的颜面。”

    “不止。”姜淑祥极目远望，骤然深邃的眸光追随着天边的红日，“这桩婚事是李靖促成的，如果我跟百里鹏翻了脸，李靖那边没法交代。爹一介外来之人，要想在西岐站稳脚跟，单靠西伯侯的支持必然是不成的。哪吒跟随爹左右，在爹出仕之时肯定随之加封，到了那一日，李靖在陈塘关的日子也就算到头了。届时他的活路只有一条，就是投靠西伯侯。如果他和爹之间有嫌隙，爹的仕途只会更加坎坷。”注意到姜伋目瞪口呆的懵然表情，姜淑祥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该不会单纯的以为，爹举家迁来渭水只是为了当一名悠游山水的钓客吧？长姐提醒你，该着手准备了，因为目前来看你是没办法将马家搬到西岐来的。”

    姜伋惊诧过后恢复素日的从容，“西岐的确是个好地方，福伯就是在这出生的。他年纪也大了，我还正愁没有地方让他安享晚年呢。现在好了，我就在西岐置办一个宅子给福伯，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