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洗耳恭听，马老爷眯起眼睛道，“子牙，掌权者总要面临决断时刻。当双方各执一词之时，就需要你来评定是非。而今日，伋儿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蒙住了你。他还是你的儿子，若换作陌生人，你要如何判断他的言辞？子牙，你要记住，掌权者，眼要明，耳要聪，口要利，心要清。做不到这四样，你就会处处掣肘，遭奸佞所惑，死无葬身之地。再有，天命改天换日，你辅佐仁主，说到为臣之道，远有皋陶，近有伊尹，珠玉在前，你便用心揣摩吧。”

    马老爷一席话，于姜子牙而言，犹如醍醐灌顶，着实令他获益匪浅。上天果然眷顾他，赐他贤妻美眷，赐他人生良师。姜子牙恭恭敬敬行三拜大礼，既是感激上天恩典，亦是戴德长辈教诲。马老爷好整以暇地理着袖口，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怎么？不是责怪我领伋儿走码头的时候啦？”

    姜子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前是子牙想法太过偏激，不懂体谅岳父大人的一片苦心。现在想想，有谁说过，处江湖之远者有朝一日不会成为居庙堂之高者？退一步讲，居庙堂之高未必是福，处江湖之远未必就是祸。”

    马老爷以手撑头，慈爱道，“或许是隔了一辈，我从来都没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念头。我呀，不求孩儿显达，只求孩儿平安。不瞒你说啊，要不是伋儿有这份天赋，我才不会逼他呢。”

    “是……”姜子牙笑着接口，“真要赶鸭子上架，这只鸭子也该是子牙。”

    马老爷哈哈大笑，姜伋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端着碗碟走进来，姜伋笑吟吟地道，“外公，爹，尝尝这道金鱼饺，伋儿借了这家客栈的厨房，亲手做的。”

    姜子牙嘴角向上翘了翘，马老爷坐起身子揶揄道，“伋儿做的点心太贵了，外公吃不起啊。”

    姜伋贴上马老爷的身子撒娇，“这是伋儿的一片孝心，外公吃得起有余。”

    姜子牙执筷夹起一只金鱼饺看了看，别有意味地瞥了姜伋一眼，笑着送至马老爷的碗碟内，“品相倒是不错。岳父大人，看在果果精心烹调的份上，您就赏个脸吧。”

    马老爷笑看了一眼，点了点姜伋的心口，“你小子这心里边又揣了什么算盘哪？”

    姜伋低眉浅笑，抿嘴不语，只是俯身把碗碟往马老爷眼前推了推。马老爷衔笑抿了一口金鱼饺细细地品了品滋味，果不其然，齿颊皆是药香。马老爷轻轻笑了，豁达眸光仿佛具有透澈红尘的力量，“人过三十天过午，我年已七旬，是该日落西山了。”

    姜伋眼底隐隐生出泪意，姜子牙忍住喉间酸意柔声道，“岳父大人老当益壮，凭您这副身子骨，再活上五百年都没有问题。”

    马老爷哑然失笑，“再活五百年，我岂不成了老妖精？你自己活去吧。”

    姜子牙和姜伋听到这话俱是哭笑不得，马老爷靠着凭几吩咐道，“子牙，你这就回吧，替我好生照看招娣那丫头。”说罢疲态尽露地合上了眼睛。姜子牙细细叮嘱了姜伋一番，敛衣离开。马老爷缓缓睁眼，道，“你把你长姐折腾到陈塘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