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剑派内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傻愣愣地看什么呢？”一道金色的身影从凉亭高处一跃而下，像是展翅高飞的凤凰。

    司徒看着着趾高气扬，双手叉腰的落神真夜，忍不住提醒道，“真夜啊，虽然这样的出场很厉害，但是下次还是小心一点吧。要是年久失修的瓦片落下，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而且司徒长老说了，你要是在亭子之间乱飞，她可要责罚你了。”

    “哇，遥和长老都是个老土怪，略略略。”真夜潇洒地甩了一下绿油油的头发，听到这话，一根手指扒拉着眼下的肌肉，一只手摊开，舌头吐出，装作呕哕的搞怪样子。

    “不要欺负司徒啊，真夜。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在凉亭间蹿来蹿去的动作，再加上你这身衣服，怎么说呢，很像一只猴子吗？一只金丝猴。”站在司徒身后的男子，一身黑衣，像是狐狸一样的眼睛眯起，和眉毛平行，指尖靠近下巴，语气揶揄。

    真夜今天穿的是黄金一样颜色的衣服，上面还有金线绣成的飞鸟，腰间是金色的腰带，左边还佩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剑鞘，右边挂着的是白玉做成的玉环。

    这是真夜自己改造过后的认为能配得上她的衣服。

    真夜的怒火瞬间转移，不善地看着鬼海，眉毛一挑，不甘示弱地呛声，“你这个眯眯眼，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啊！你这个手下败将！”

    “不要打……”

    司徒遥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急忙赶着跑到中间试图阻止即将爆发的惨剧。

    阻止了但是没有完全成功。

    因为司徒遥在左右脸各中一拳之后，成功被这两股巨大的力量击飞。

    “遥！”

    “司徒！”

    “我没事！”司徒抬起头，是大师兄接住了自己。

    “仙部大师兄不是今日下山吗？这么快就回来啦，不管，我要听故事！我还要吃冰糖葫芦！”

    大师兄一落地，刚放下司徒。真夜就跑过去拽住了大师兄深蓝色的衣袍，顺势抱住了师兄的大腿，眼睛内写满了亮晶晶的期待。

    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的大师兄，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盯——

    没有回应，只有从天空慢悠悠飞过的黑鸦，和留下一地莫名的白点。

    沉默，来的很快，像是海啸，震耳欲聋。

    真夜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绿色的眼睛张得老大，比树上的鸽子蛋还要大。

    “你居然忘记了！！”

    仙部师兄连续几个后空翻，避开了狂怒的真夜的攻击。

    真夜的体术好像越发强悍了。

    仙部平，飞鸟剑派大师兄，伏黯长老的弟子，阴灵根，剑术在同辈中算是第一，本命法术为【式神召唤】。

    飞鸟剑法是人人皆可学，只是因为灵根的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招式，剑术必须有充足的灵气和良好的体术互相支撑才得以发挥最大的用处。

    而除去这样具有相对普适性的法术，每个单灵根者都会有着适合自己的法术，称之为本命法术。

    并且就算是同一灵根，因为每个人的不同，本命法术也会不同。关于本命法术，每个人觉醒时间不同，有的人可能很早就能发现，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到。

    而大师兄就是其中的天才。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自己的本命法术。

    而这样的本命法术司徒遥绝对做不到。

    因为表面是火灵根的司徒，如果要深究的话只能算是杂灵根，只是火元素更多，才勉强跟着同样是火灵根的清徽道长，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算是奇迹了吧，这样的自己居然也勉强结丹。

    这也是单灵根和多种灵根的最大区别。

    灵根不纯无法醒悟出自己的本命法术。

    在一行人打闹的时候，一个弟子默默出现，“仙部师兄，伏黯长老要你去思过崖呆五天。”

    在众人的视线下，传话的弟子，默默把关禁闭一词咽了下去。

    一行人齐齐停下了动作。

    “哪个长老，你告诉我，我不把……”

    “这是发生了什么？”鬼海率先走向前，捂住了马上就要开始化身为小鸟，口吐鸟语的落神真夜。

    仙部无奈地转回身，解释了这件事。

    在这次的下山任务中，仙部因为玩忽职守造成了一只猫妖逃跑和一个普通百姓的死亡 。

    事后经由伏黯长老调查和长老们的审判，决定给仙部如下惩罚。

    仙部会失手？

    面对同门的询问，仙部即为坦诚。

    “我不会救下肆意伤害他人的人。自然也不会伤害没有害过人的妖精。”

    差点忘记了，师兄的道心是，

    绝对不平等地救人。

    思过崖下方的山谷。

    从思过崖上流下的溪水在山谷的两块巨型石块的切割下，汇集成了三个勾连的小湖泊。

    岸上有青苔，岸下有活泉。水声潺潺，湖水清冽，内有鱼肆意而动，外有清风随心而拂，四周青竹环绕，偶尔有蝴蝶从远处飞来，停在湖边的野花上，煽动着翅膀。

    “所以说，那个老头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抓了师兄，简直是太迂腐了，我们要不把师兄直接接下来吧？”落神真夜叼着一个黄绿相接的狗尾巴草，倒在身后的石板上，跷着二郎腿，几根头发已经落入了湖水中，引得游鱼好奇盘踞。

    “不可，这次师兄本来就做错了，凡人在妖怪面前没有抵抗之力，师兄抛弃了这么弱小的普通人，自然是不对的。”鬼海一边翻动着烤鱼，一边回应着不靠谱的落神。

    烤鱼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缓慢又不可抗地升起，袅袅炊烟让彼此的脸都朦胧了起来，两人都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落神双手交叉，手臂垫在脑后，头歪了一下，很是不屑地呸了一声，“你这是和长老们一样的正道？也太无聊了吧，鬼海。”

    落神躺着的身体没有动弹，而是把眼珠子上移，看和坐在两人之间的司徒。

    “师姐，你呢？”

    正在加柴火的司徒，双颊微微肿起，像是一只小金鱼。小金鱼呆愣了片刻，默默偏过头，看了看手上青筋暴现的鬼海，和岌岌可危的木棍，总感觉下一秒鬼海就要暴起了。

    “啊，我的话，没有什么想法。”

    感受到两道变得更加火热的视线，好吧，不能蒙混过关，连忙补充道，“但是要我选的话，还是会选择师弟的想法吧，救人的话总是善的吧。不过，大家的想法，我觉得都很好啊。”

    落神爬了起来，整个人像个没有骨头的猫，把全身都靠在了司徒身上，在司徒耳边哈出了一口气，“所以说司徒是个笨蛋啊，一看就是被那个家伙影响了，只要司徒多看看我一定可以改掉这么可怕的想法。然后醒悟，那个家伙，”落神伸出一个手指，直直指着对方，偏头笑了一下，笑意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是个混蛋啊。”

    司徒连忙运用火灵根，捡起了差点葬身火海的烤鱼。

    烤鱼在自己手中安详入眠。

    身后的大战一触即发。

    在湖泊内的水开始不断发出爆裂声的时候，司徒就已经一个闪身，现在躲在了长在石崖的内一个歪脖子树上，接着烤鱼。

    也不知道思过崖上的大师兄是不是能听见。

    师妹说，山下的声音都会传到山上，这样师兄就不会孤单了。

    山上还打坐，且两天都没吃饭的师兄，听着从四面八方发出的吵闹声，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只是全身似乎都有青筋在跳动。

    ————

    大概是太思念同门了，居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司徒的视线重新回到流动的河水里，话说，师弟的灵根也是水灵根。

    水，乃道之本。

    离火掌门也是水灵根。不少人也觉得下一任掌门，一定就是师弟了。

    说得也没错，说宗门内自己相处最久的大概就是师弟了，大师兄经常要闭关修炼，师妹喜欢偷溜下山游玩，善知鸟喜欢琢磨新东西。

    师弟鬼海有善心，能力强，责任心也强，在宗门内部几乎没有人不称赞的。就算在上次道心不稳的情况出现了，没过多久对方就已经解决了，还宽慰自己不要担心。

    没有帮上师弟的忙啊。

    不过，司徒直起来了身体，四处张望了片刻，那个人怎么还没有来？

    扑通——

    这是一声落水声。

    咕噜——

    这是一声冒泡声。

    听见这两道声音，司徒近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跳入了水中，开始了这一次的救援任务。

    阳光下，河面像是浮动的鱼鳞，岸边已经有些泛黄的小草倒在了河里。

    如果是夕阳下，应该会很美丽吧。

    水中，司徒双手滑动着，朝着熟悉的那个身影游去，但是在司徒靠近对方的那一刻，就被一道蛮力向下一拽。

    男子狡黠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黑色的长发在对方身后散开，男子牢牢拽住了司徒的手，用力一拉，没有防备的司徒，顿时失去了平衡，朝着水底倒去。

    水底的绿油油的金水藻渐渐攀上了司徒的躯干，不带有攻击性，只是温柔地轻轻拂过司徒的四肢。

    司徒遥不解地望向一旁的男子，对方指了指上方。顺着望去，从水底看水面，是一场不同的光影盛宴。

    河水被阳光照得透亮，上层是微微带着金色的水波面，金色之下就是蓝色的河水，是不是有许多金色的鲤鱼从其中游过。最下方的绿草，给河底铺上了一层水中绿毯，不少气泡从河底冒出来，仔细听还能听见嘶嘶一般的声响。

    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四周的水也突然变得格外温柔，轻轻托起两人，水珠流过了耳侧，轻碰过嘴唇，最后与游鱼共舞。

    这就是水吗？

    司徒遥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到水，水从指尖流过，却丝毫也抓不住。

    原来，这就是水。

    等等？

    我的手掌应该握住什么东西的吧？那，手掌怎么会空空如也呢？

    司徒猛抬头，在水下四处张望，很快看到了在不远处近乎昏迷的男人。

    “问我为什么执着于自杀，我还想问你，司徒，一直都在虚幻中的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个世界？”

    男人的话宛若惊天巨雷在脑中响起。

    男人昏迷的脸瞬间变成了司徒自己，而司徒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师弟的手。

    不，这不是师弟。

    这也不是水。

    这也不是修治。

    这里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