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疑影

    夜晚的东石峡谷无比凄凉,谷风阵阵,寒刺肌肤。刁海洛在生灵之金的帮助下尽可无视环境恶劣,但陈思衡冻得瑟瑟发抖。陈琦婷带着几个侍卫紧紧跟在刁海洛他们身后,她让于风抛过一件棉锦,刁海洛心领神会,立即给陈思衡披上。

    这一路上刁海洛忍不住回头多看陈琦婷几眼。那初次的见面太过震撼他的内心,一道绝美的倩影刻在了他的心间,令血气方刚的少年心神不宁。

    刁海洛回头偷看的时候,发现陈琦婷也在看着自己。目光多次相对,她总是浅浅地一笑,那樱唇微动,其笑盼兮,便是最美的图画。

    “魂都要出来了。”白曜讥道:“小心她是扎人不露痕迹的毒玫瑰。”她看着刁海洛如此留恋,若是现在自己可以化成人形,姿色气质绝对不比她差的,不对,要更胜一筹的。

    “陈公主倒不是那么简单,她谋略胆识过人,年纪轻轻就是入灵二重天的实力,比我强多了。”

    见刁海洛突然夸赞自己的阿姐,陈思衡肯定点头,“算你识相,我阿姐何等人中龙凤。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迷上我阿姐了?老是偷偷地看,算什么英雄好汉!”

    刁海洛哭笑不得,心里倒是不讨厌这个正宁的太子。

    东石峡谷东边尽头,坐落着天目城。天目城依山而建,城墙高耸,城边是悬崖峭壁,城前路乱狭窄。此城易守难攻,扼守着正宁通往天风腹地的唯一通道。

    离天目城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于风突然喝道:“只能送到这了,再往前走会被天风守军察觉,快释放太子殿下!”

    陈琦婷独身一人走来,不断靠近刁海洛。刁海洛内心刹那间有些欣喜,但还是警觉起来。

    “刁军使,不用紧张,现在可放了我皇弟吗?”

    “陈公主果然守信用,在下敬佩。”刁海洛说罢,手指凝力,在陈思衡身上几处一通狂点,扔掉匕首,扶住陈思衡。陈思衡待力气渐渐恢复,便推开刁海洛,吃力的朝陈琦婷身前走去。

    于风等一众侍卫马上簇拥过来,护住陈思衡。

    “你们先送皇弟回去,我有话对刁军使讲。”陈琦婷说道。

    “殿下,这刁海洛奸诈狡猾,功夫诡异,就这么放走,恐怕……”于风一边说一边朝刁海洛靠近,刁海洛也察觉到了敌意,微微摆出架势,准备遁走。

    陈琦婷瞪了于风一眼,厉声道:“于风,不可放肆!”

    于风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拜道:“卑职不敢。”说罢一摆手,留下几个侍卫,自己护送着太子回营了。

    见陈思衡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陈琦婷没有回头,背对着刁海洛问道:“你这么简单的就把皇弟交给我,如果刚刚我要杀你,你要怎么办?”

    “我相信公主殿下不会这么做。”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很天真吗?”陈琦婷抽出配剑,转身朝刁海洛刺去,一息之间,竟然有数剑之势,如落英缤纷,令人眼花缭乱。刁海洛使出白曜姐所传授的心法,生灵万息决,那是建立在天地之力感悟之上的无上心法,依靠生灵之金的能力,才能使用出来。刁海洛将自己的冥思融入天地生灵之中,他时而如风迅捷,时而如山刚毅,时而如林徐行,时而如火猛烈,时而如雷千钧,时而如阴难知,变换莫测,玄妙异常。

    陈琦婷的剑法虽然精湛,自己的修为也胜出刁海洛许多,但她的剑势在刁海洛的气势面前显得难以应对。刁海洛极速避过陈琦婷的数招,闪身一探,轻轻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腕。陈琦婷暗哼一声,掌松剑落,两人顿时静立着,一刻无言。

    如凝脂般的丝滑触感,似白玉的温暖皮肤,刁海洛居然一时间舍不得放手,他的指尖触到了陈琦婷的脉搏,那一颗芳心,此时也难以平静。

    “殿下!”留下来的几个侍卫拔出佩刀准备杀将上来,陈琦婷立马喝退,她一双美目楚楚动人,却又英气勃勃,“不知刁公子想握到几时,莫不是想把我劫到天目城去罢?”

    刁海洛红着脸立马松手,慌慌张张地把地上的剑拾起,递给陈琦婷,说道:“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陈琦婷接过佩剑,插入剑鞘,“刁公子客气了,我贸然出手,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刁海洛早看出这位公主殿下虽然出招凌厉,但招招避开了自己要害,多为试探自己,而自己贸然抓了人家手腕,便是大大的失礼冒犯了。刁海洛再次躬身赔罪,陈琦婷只是笑笑不语,“刁公子的身法真当是玄妙莫测,估计整个第七陆也无人匹敌,不知天风的刁家何时培养了你这样的少年英杰?叫我见了好生敬佩。”

    美人的夸赞真是难以消受,刁海洛听的飘飘然,内心十分激动,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陈琦婷从怀中拿出刁海的腰牌,双手递给他,说道:“天风禁军的前御神行使官可不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实在难得。若你愿事正宁,我绝对不会亏待刁公子您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公子三思。”

    涉及家国大事,刁海洛立马清醒过来,他亦双手接过腰牌,说道:“多谢公主厚爱,可我刁家历代效忠天风,承蒙皇恩,我亦要与天风共存亡,士不可变节,人无事二主,就此别过了。”刁海洛转身欲走,只怕和她待久了,自己说不定会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答应她。

    陈琦婷神秘地笑了笑,“未必吧。敢问公子,刁程志是你什么人?”

    她认识我父亲吗?刁海洛疑惑,说道:“便是家父”。

    陈琦婷点点头,没有说话,向侍卫们招招手,披风一挥,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刁海洛望的有些怅然,呆呆地定在原地,脑内回味着陈琦婷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内心有些温暖,同时有些空虚。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这样跟她一起回去岂不是很好么?”白曜的身形显现,语气稍许讽刺。

    “可惜我们身处对立……”刁海洛握着腰牌,手指轻抚,那腰牌带着淡淡的幽香,仿佛再次握着她的皓腕一般。

    她不叫我刁军使了,而是叫我刁公子,嗯。刁海洛微微笑着,口中喃喃,快步赶去天目城。

    刁海洛用腰牌叫开了城门,他进城后向守城军士打听,才知道东石峡谷一役天风损失十分惨重,数十万大军仅仅有几千人逃回天目城,大军统帅狄杰受了轻伤,目前正在调养。

    “可见到一位金色头发的将军?”刁海洛向一个值更守备问道:“他叫云逍。”

    “卑职不曾见到,大人可前往城南守备营寻找,东石峡谷退出的兵士们都在那休整呢。”守备答道。

    刁海洛道谢,便往城南急赶。云逍年纪比刁海洛稍大,十品沙气,入灵三重天实力,武艺精湛。他原是禁军的中级统领,但受到天风新皇叶青文发动的清侧风波影响,本要下狱,刁海洛的父亲刁程志全力保住了他,官职未免,又免了牢狱之灾,云逍对刁家感激涕零,而刁海洛与云逍一见如故,多次来往,便亲如兄弟。

    这次云逍随军出征,大军新败,刁海洛很担心云逍的安危。他一到城南守备营,便亮出身份,守营的一个军官出来接见,刁海洛急问云逍的下落。

    “云逍云将军确实在此处,大人请随我来。”军官带着刁海洛进入大营,他观察四周情况,不少军士受了伤,士气低落,靠在营帐旁双眼空洞,和军容整齐、军势极盛的正宁军形成鲜明对比。刁海洛摇头叹息,内心复杂。

    那军官在一处营帐旁停了下来,进入禀报后,一位金色头发的高挑男子冲了出来,浓眉大眼,相貌颇为英俊。他一把就抱住了刁海洛,神情激动。

    “阿海,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我也以为你死了呢。你的命倒是硬的很,让我瞎操心了。”

    这两人情同手足,说起话来口无遮拦,那军官听的吐吐舌头,默默退下了。

    云逍携着刁海洛进入军帐,两人相对而坐,似乎有很多话要讲。

    “逍哥,东石峡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刁海洛急迫地问道,云逍苦笑一声,撸起袖子,一道巨大的伤疤看得渗人。

    “东石峡谷一战,至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啊。”云逍不想回忆那惨痛的经历,但还是仔细地给刁海洛说了起来。

    刁海洛加入探查队先行不久后,大军便开拔了,全军在天目城集结,等待着东石峡谷的消息和南部天风天煌联军的策应。可奇怪的是入境天煌的天风军士怎么也联系不上,探查队也没有消息。大军统帅狄杰犹豫是否再派遣几支小队探探虚实,可探查队的负责人前御神行都司洪天业突然出现,并且押着几个正宁的校官,从他们口中审问到了正宁在东石峡谷的所有部署,狄杰统帅听了十分高兴,马上下令全军,倾巢而出。

    洪都司?刁海洛内心一惊,他记得从丛林醒来后,洪都司就已经躺在地上断气了,怎么可能出现在天目城?

    “阿海,你确定吗?”云逍也十分惊讶。

    “洪都司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怎么会认错。”刁海洛把丛林遇袭的经过讲给了云逍,但隐瞒了白耀姐的事情,只道自己运气好,从黑袍人手下躲过一劫。

    云逍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那可是入灵五重天的强者,你能侥幸逃过一劫,可谓吉人自有天相。”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然探查队除了你之外全军覆没,那出现在天目城的洪天业又是怎么回事?”

    刁海洛说道:“会不会是易容之术?”

    云逍摇摇头,“洪天业身材矮壮怪异,要易容实在不易。而且当时洪天业的身材、声音还有……没有一点问题啊,我当时也觉得怪异,怎么探查队就他一人回来啊?可是……真是没有一点问题,我感觉就是他本人。”

    两人陷入沉默,这件事太过诡异,那个死在丛林中的洪天业和出现在天目城中的洪天业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那个洪天业人呢?”刁海洛问道。

    “他随军出战,在乱军中跑掉了,真是可惜。”

    “所以,那正宁军的布置便是假的了?”

    “也不全是……”云逍说道:“我们刚入峡谷,那正宁军的布置倒是如言,我们也打了几个胜仗,随着我们深入,仗也是越打越顺利,可是……哎,没有想到一战定乾坤啊……在最关键的时候中了正宁的伏击。”

    虚以实之,实以虚之,诱敌深入,全面渗透,这正宁军的统帅果然了得,不知是不是陈琦婷的谋略,刁海洛感叹:“真是好计策……”

    “如今大军新败,士气低落,听说正宁大军在城外集结,不知这天目之险能不能挡住正宁兵势?对了,阿海,你是怎么穿过正宁军来到天目城的?”

    “我找机会挟持了他们皇太子陈思衡,他们不得不放我过来。”

    “你居然挟持了他们皇太子!”云逍有点不敢相信,刁海洛在他心目中终是书生气多一些,而万军之中挟敌首而全身而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可惜,如果你能把他们皇太子一直挟持到城中,我们便多了一个大大的筹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哎,要是我这么做了,我就不会活着见到逍哥了。”

    “也对,谁输谁败,还不好说呢!”云逍走到床底,拿出两坛美酒,“我知道你更喜欢饮茶,可这军营之中,你就将就一些吧。”

    “我可不会喝酒。”刁海洛笑道:“而且你的伤势如何?还偷偷藏酒喝呢!”

    “并无大碍,放心吧。”云逍不知从哪里拿来两个瓷碗,斟满美酒,自己先一饮而尽了。

    云逍自幼便在军中长大,从小习武,为人侠义豪放,而刁海洛出生于世家大族,家教甚严,由于自己母亲的管教,自己的童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与刀枪棍棒,沙场烟尘相去甚远,但他也十分向往金戈铁马,快意江湖的生活。他端起瓷碗,闷着一口气,把酒饮尽,一股气在他胸腔里乱窜。他不停地咳嗽,但酒意助诗情,不知过了多久,他顺着帐门向外看去,一缕缕夕阳微光撒了进来,微尘飞舞,万物无言。

    “浊酒入喉,边关残阳……”刁海洛敲打着杯子,和道:“剑若寒星,快意沙场,银甲尽赤,彤云惆怅……”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陈琦婷的倩影,她绝世的容颜,他的内心突然如夕阳温暖,又如残阳空虚,“谁弹剑,梨花飞舞,且歌且舞且沉浮……谁拨弦,清酒萧瑟,且思且念却殊途。”他喃喃数刻,栽在桌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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