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下狱

    正宁军的值夜军士手举火把,队列整齐的巡视着大营,脚步轻悄,似火龙在黑夜中游曳穿梭。中军的一顶军帐灯火通明,一道绝美的倩影映射出来,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许多温情。

    一个俏丽的丫头端着热气腾腾的夜宵,顺着帐帘的缝隙往里面瞧去,吐了吐舌头,“玉珠姐姐,殿下怎么不吃饭呀,那桌上的饭菜我都热好几次啦,这不,我又重新做了一份呢。”

    那个叫玉珠的女子侍立在营帐旁边,用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玉翠妹妹,殿下正忙着呢,你晚点在呈上来吧。”

    玉珠和玉翠是册封的女官,也是陈琦婷的侍女,但陈琦婷平时的起居都不需要她们照顾,这两个丫头聪明伶俐,作为内官帮了陈琦婷很多忙。而正宁的文武百官都要通过玉珠玉翠向陈琦婷呈报事项,她们在正宁内廷外廷都颇受尊敬。

    于风悄声走来,见了玉珠玉翠,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殿下可睡下了?”

    “于侍卫稍候,我去禀报殿下。”玉珠躬身一礼,轻轻掀开门帘进去了。

    玉翠轻轻笑道:“于侍卫可真会开玩笑,你见过殿下掌着灯睡觉吗?”

    于风被一个小姑娘调笑,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言重了。”

    于风得到召见。陈琦婷此时站在窗边,手里把弄着一本折子,她身着一身朱红色圆领袍服,朱黑的秀发用金冠束起,丝带飘下,小臂戴鎏金色护腕,白玉腰带系着玉佩,流苏微垂,婷婷玉立,英姿飒爽,美不胜收。

    “可有什么消息?”陈琦婷顺手把折子扔在桌上,那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被这么一碰,顿时哗啦啦的散乱在地上,玉珠和玉翠赶紧进来,跪在地上收拾起来。

    玉翠把夜宵端到桌上,小心放下,又把凉透的饭食收拾下来,“殿下,军务虽重,也要注意身体呀!”

    陈琦婷缓缓坐下,端起参汤凑到朱唇喝了一口,“珠儿翠儿,你们先退下,早点休息吧。”

    玉珠和玉翠躬身退下,于风终于开口,“殿下,那天风的叶齐,已经率军进驻天目城了。”

    “我知道了。”陈琦婷摇了摇手中的瓷碗,嘟起小嘴,吹了吹热气,“可有其他事情?”

    见殿下心不在焉的模样,于风继续说道:“殿下,听说那叶齐已经半只脚踏入凝转境了,实力强劲,要拿下天目城,卑职看没有那么简单了。”

    “此人虽有实力,可心胸狭窄,热爱权谋,自命不凡,并非不可战胜之敌。一切按照计划便是,不用过于忧虑。”陈琦婷问道:“我让你派人去东石峡谷南侧去寻丁放丁使者,可有消息?”

    “卑职正要禀报此事。”于风说道:“丁使者奉命去阻拦天风前御神行司的人,我派人按照那边人给的路线去寻找,结果发现了前御神行司人的尸体和……”

    “丁使者死了?刁海洛干的吗?”陈琦婷眼波微动,持碗的纤手激动地抖动了一下。

    “禀殿下,丁使者没有死,卑职的人到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全身无力,功力全失。据他所述,这确实是刁海洛所为。”

    陈亦婷放下瓷碗,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转了起来,眼神飘向窗外,瞳仁灵动,“刁海洛居然还有这种本事,丁使者可是入灵五重天的强者呢。”

    “目前丁使者饿了这么多天,回来就胡吃海喝一顿,而且……”于风说道:“丁使者对那刁海洛又骂又赞……”

    “骂他废他功力,故意藏拙。赞他心地仁厚,却不杀他,对吧?”

    于风一惊,“殿下,你怎么知道?”

    陈琦婷没有说话,仍然望着窗外,纤纤素手轻轻搭在皓腕上,姿态娴雅,笑意难掩,火烛微光把她的容颜映照的无比美艳动人,于风不敢直视,默默低下了头。

    “殿下,还有一件事……刚刚从那边得到的情报。”于风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情报?”

    “刁海洛下狱,叶奇亲自给他定罪,目前关押在天目城大牢中。”

    陈琦婷柳眉微微一皱,随即说道:“应是那叶奇见大军新败,为了一个交代,才把黑锅扣在刁海洛身上罢。”

    “那边的人要我们尽快行动,现在条件已经备齐,就等我们动手了。”

    “于风,你不觉得奇怪吗?”

    “殿下何出此言?”

    “我可从来没有下达灭杀天风前御神行司人的命令。我没想到,丁使者居然妄下杀手。”

    “丁使者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人,出点意外也是正常,反正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于风解释道。

    “人心难测,隐情难知。谨小细微之处往往不可忽视大意。”陈琦婷令道:“去请丁使者来一趟,我有话要问。另外,半个时辰后,叫前军各将去帅帐候命。”

    “卑职遵命!”于风躬身抱拳拜下,刚准备转身离去,又被陈琦婷叫住,“你和那边的人联系,叫他们看好刁海洛,别让他……嗯,别让他出意外。这段时间我比较忙,给我好好看管思衡,别让他到处胡闹了。”

    “我怕……我怕我约束不住太子殿下……”于风无奈而恳求地看着陈琦婷,说道。

    “你管不住便直接来找我,我来收拾他。”陈琦婷秀眉一扬,厉声说道。

    天目城中,石墙大牢。

    天目城的大牢位于城中守备司军营的右侧,牢墙高耸,石块斑驳,守备森严。刁海洛被关押在石牢的最深处,乃是重要钦犯的待遇。云逍因极力维护刁海洛,激怒了叶奇,被定为刁海洛的同党,也锒铛入狱,关押在普通囚犯的房间。

    刁海洛从入狱后一直没有说话,他无力的坐在冰冷的石砖上,抿着嘴唇,皱着剑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委屈么?”白曜柔声安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初经世事,不知这尔虞我诈,人事繁复的关节,你当振作起来,积极的面对才是。”

    见刁海洛还没说话,像极了受大家误会而生闷气的小孩,就差没哭出来了,白曜既好笑又爱怜,“好啦,我且教你。你没被立即押送,而是关在此处,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估计也是顾忌你的家世了。正宁攻城在即,叶奇若是胜了,皆大欢喜,到时候应不会为难有身份的你,大不了再找一个人顶罪。若是败了……叶奇定然身死,正宁军长驱直入,你在大牢中,却是安全,你的佳人,一定会怜惜于你,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刁海洛重拾精神,摇摇头,“叶奇老祖可是入灵九重天巅峰的强者,她估计是难以应付的。”

    “我可不知道。”白曜冷冷说道:“万事皆难两全,你是担心你的佳人还是忧虑你的天风?”

    “我希望老祖取胜,护我天风边土。”刁海洛叹了一口气,“白曜姐说的对,清者自清,我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可惜逍哥为了我入狱,不能上阵杀敌立功,实为可惜。”

    “别胡思乱想了,待在这里也好。”白曜说道:“我前几天观你和云逍习武,你的武艺,真是稀松平常的很。”

    刁海洛有点不好意思,“我难得习武,自幼又是沉于书卷之中,逍哥尽心教我高明武艺,可终是揠苗助长。白曜姐,你是想亲自教我吗?”刁海洛说罢满心期待的看着白曜,恳求着她传授一些绝世技艺。

    “我可不会太多武功,而且我的武艺,也不见得适合你呀。”白曜想了一会儿,“既然你有了我的生灵之金,那我便传授你我的修行心法。”

    感天地于万物,凝万灵于己端。生灵之金可聚天地之势,掌天地之造化,达到物我无界,万物皆我的玄妙之境。天下诸多武艺讲究外展刚猛,内蕴无穷的精技法门,而生灵之金的修行心法讲究心性的磨砺,感知的超脱,凝神于瞳,灵塑金身,造化法域,齐同天命,是为生灵造化。

    白曜细心讲解,道出了许多心得。刁海洛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错过白曜姐的每一个字。

    大牢的门轰然打开,一个满脸黑胡子的大汉闯了进来,刚想开口大喊,却见刁海洛盘腿而坐,冥思苦想,不知在干些什么。

    大汉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刁海洛的肩膀。刁海洛突然睁眼,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刁大人,打扰了。”大汉恭敬道:“在下天目城守牧王成杰。”

    守牧是天风各城掌军政大权的地方主官。此时沙角大陆普遍尚武,修炼者地位非常之高。天风也不例外,武官权利远大于文官,地方军权政权均由武官守牧掌握。

    刁海洛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但不知他为何如此客气,难道他不知道我目前是朝廷钦犯吗?

    “守牧大人有何贵干,不必客气,直说无妨。”

    王成杰神秘一笑,拍了拍手,许多士兵把牢门和铁栅栏卸了下来,随后有人搬来桌子、凳子和床具,并铺上绒毛地毯,抱来丝绸锦被,端来火盆香薰,呈上好酒美食。一切布置妥当后,一个军士拿来文房四宝,放置桌上。刁海洛一看,笔砚纸墨都是上上之选,真是好大的手笔。

    刁海洛看的莫名其妙,这守牧大人究竟是何居心?王成杰笑着说道:“我知刁大人才华横溢,喜欢琴棋书画,甚是风雅,这等次品,可入刁大人法眼?”

    我和王成杰素不相识,他是怎么了解的?刁海洛觉得奇怪,说道:“守牧大人说笑了。这些用具均是价值不菲,海洛何德何能,能受大人如此礼待?”

    “我早闻刁大人高义,乃天下英杰,在下甚是仰慕。这些微薄心意,还望刁大人不要拒绝的好。”

    刁海洛听的好笑,我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涉世为深,乳臭未干,哪来什么高义和英名。王成杰乃封疆大吏,位高权重,这么恭维一个小辈,当真是奇怪万分。

    王成杰亲自拿来一叠干净的衣物放在床上,上面还有一把精美的象牙纸折扇。“请刁大人在此稍住数日,叶奇那王八蛋冤枉好人,迟早遭到报应!”

    刁海洛大惊,那叶奇好歹也是身负皇命的钦差,更是天风第一高手,王成杰作为地方主官居然这么不留面子的大骂,难道,他是……

    王成杰朝刁海洛一礼,挥挥手,准备带人离开。

    “守牧大人且慢!”

    “刁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守牧大人,云逍云将军也被关押,你看能不能……”

    “刁大人放心。”王成杰说道:“我岂可亏待刁大人的朋友。”说罢便快步离开了,不给刁海洛感谢的机会。

    “奇怪,真是奇怪。”白曜突然说道。

    “白曜姐也觉得奇怪吧,以他的身份,为何如此待我!说不定潜藏在我军的内奸就是他。”

    “不是。”白曜喃喃道:“他身上有种熟悉的……熟悉的感觉。可我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那王成杰相貌粗犷,满脸胡子,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白曜姐如此在意?刁海洛不解道:“莫非他前世和白曜姐有什么纠葛吗?”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白曜嗔道:“可能是我庸人自扰吧。”

    刁海洛拿起衣服上的那把精美的象牙折扇,金笺扇面,甚是华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抖开扇子,说道:“记得我有年生辰,我姐姐送了我一把同样款式的折扇,她知我喜好,体贴入微,总是处处照顾我,不知这战乱之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你还有姐姐么?”白曜好奇道。

    “我的义姐,李晓怡。她本是御谏金使李伟之的女儿。可惜当年新皇登基不久,发生了震惊天风的清侧风波,逍哥和李大人等一大批人受到波及,那时我年岁尚小,我也只从父亲口中听到一些……”

    刁海洛坐在床上,缓缓说道:“可惜李大人没有逃过一劫,全家被灭门。李大人临终前,把他的女儿托付给我的父亲。还好晓怡姐一直深居闺阁,到李大人去世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晓怡姐才能逃过杀身之祸。后来皇帝突然为死去的人平反,赦免了他们的罪,可晓怡姐已经是孤身一人,我父亲便收了她作义女。”

    想到晓怡姐和自己相处的时光,刁海洛内心甜甜的。刁海洛小时候十分文静,虽然是刁家家主独子,却总受同龄男孩欺负,而晓怡姐强势大胆有主见,总是为他遮风挡雨,把欺负他的男孩子们揍的抱头鼠窜。

    晓怡姐总是帅气的,她温柔甜美,但内心十分刚强。刁海洛不知不觉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道刻在他心中绝尘美艳的倩影,虚幻缥缈,命运殊途。

    那天的买醉,又何尝不想冲刷内心的苦闷?刁海洛摊开纸扇,研墨提笔,在扇子上挥洒丹青,一气呵成。他默默折起纸扇,插在腰间。

    白曜看着刁海洛怅然的样子,忧郁更是增添了温润如玉的儒雅气质,纸墨挥毫,风度翩翩。她叹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万般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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