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之异

    天泉道使令季言和道军镇抚牛荷本在京城筹备神科举京试各种事项,已近尾声,再过几天就要返回天泉道,但也赶不上道选当日了。门书省内使台主官,内使台令周寻明找到他们两人,表示想去观摩天泉道道选,而即刻出发,争取在道选当日赶回。季言和牛荷万分不解,内使台总管着神月朝所有官吏调度转晋,实为神月朝三省六台之首,而其内使台令乃天阶官职,地位何其尊贵,他怎么会对小小的道选感兴趣呢?三人马不停蹄来到天泉道灵泉镇,刚好赶上道选当日。

    “三叔,你来的也太晚了吧。”周芷菡迎了上来,“这道选文试都结束了,你怎么才过来呀。”

    周寻明打量着周芷菡,见她今日反常的穿了一身华美女装,一身轻巧的白纱绸缎,宛如踏破仙子般轻尘脱俗,玉骨冰肌,妩媚的脸上微微泛着两片红晕,水灵动人,精巧的发髻缠着白色丝缎,微风拂过,散出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

    周寻明笑道:“好呀,我侄女穿女人的衣服也是人间绝色。只是不知道今日便宜了哪个臭小子了。”

    周芷菡生气道:“坏蛋三叔,我也只是给你推荐人才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话说三叔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穿女人的衣服吗?!”

    周寻明拍了拍周芷菡的头,笑道:“好了好了,我侄女乃是神月朝最美的女子,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芷菡,你人才都推荐到门书省了,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季言和牛荷瞠目结舌,听内使台令大人的话,这女子莫不是圣上跟前的红人灵哲郡主,周家二小姐周芷菡吗?季言和牛荷赶紧行礼同声道:“卑职参见郡主。”

    周芷菡微笑点头,虚扶两人道:“二位大人无需多礼,还请带我们去镇抚衙门,观摩神科道选吧。”

    怎么连郡主也对这道选感兴趣了?季言和牛荷不明其中道理,小心翼翼领着周寻明和周芷菡前往镇抚衙门。

    逸怡儿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着自己夫君,见到了周芷菡一行,先是打量了一番周芷菡,不服气的嘟嘟嘴,摸了摸自己的男装,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了。

    周芷菡认识逸怡儿,海洛哥哥的那个暴躁娘子嘛,武功十分高强。她见到逸怡儿滑稽的打扮不禁噗嗤一笑,主动搭讪道:“晓怡姐姐,你怎么在门外等候呢?”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逸怡儿不愿搭理周芷菡。

    “大胆民女,见了郡主居然如此无礼!”季言大喝,周芷菡摆摆手说道:“无妨,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姐姐,南宫怡吧,南宫家的呢。”

    “南宫家的?”周寻明仔细观察着逸怡儿,笑道:“这女娃明明相貌不俗,为何女扮男装,挂个胡子作怪?”

    “怡儿姐姐独树一帜,从小刻苦练武,梦想便是像个男子一样杀敌报国,故如此装扮,以激励自己,如今已经有凝化境的修为啦。怡儿姐姐,小妹说的是也不是?”

    逸怡儿气的把胡子一扯,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脚,竟引起大地震动。周寻明、季言和牛荷均是不敢想象,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居然有沙凝境巅峰凝化境的修为,这修炼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周芷菡走到逸怡儿身边,悄声说道:“海洛哥哥参加神科举,我相信他能入围京试,说不定能站在金殿之上万众瞩目呢。海洛哥哥要是留在了神月王朝,姐姐一身本领,困在深闺就太可惜了。晓怡姐姐要是愿意,我便给我爹爹修书一封,让你高强的武艺有施展的天地。”

    “谁稀罕。”逸怡儿哼了一声,“小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哎呀,真是深情。”周芷菡说道:“晓怡姐姐,我们现在要去看你那心爱的郎君呢。你要不要跟过来呀?”

    逸怡儿猛的点头,不愿多说话。周芷菡看的好笑,“三叔,两位大人,我把这位南宫小姐带上一起入府可行?”

    周寻明看了季言一眼,季言连忙答道:“当然可以,郡主想带谁就带谁,何需过问下官。”而周寻明倒是有意外之喜,他知道侄女在信中力荐一位叫南宫洛的人,如今又遇到如此年轻的凝化境强者,要是让他大哥周燨谷知道了,估计周爔谷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她招入军中吧。

    刚进府衙,温维全便慌忙的跑了过来,一拜到底,恭敬道:“下官恭迎使令大人,道军镇抚大人……”温维全见还有一绯色官服的男子和两位女子,问道:“这位大人是……”

    季言咳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门书省内使台令周寻明周大人,温大人,还不赶快拜见?”

    温维全立马跪下,拜道:“下官灵泉镇镇抚温维全,不知门书省上官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周大人恕罪。”

    周寻明说道:“温大人请起,本官听说本届天泉道道选是在府衙内举行。本官颇感兴趣,还望温大人领我等前去观赏一番。”

    温维全缓缓起身,恭敬道:“周大人总领内使台,日理万机,还不忘体恤下道镇民情吏治,下官深感敬佩。诸位大人,请随我来。”温维全虽表面平静,可内心慌到了极点,这次道选他可做了不少手脚,要是惹怒了这位内使台令周大人,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当官的怎么都如此虚伪?”逸怡儿不满道:“叽里呱啦的废话连篇,婆婆妈妈的,真是烦人。”

    “这就是官场啦。”周芷菡说道:“海洛哥哥既然参加了神科举,那以后也是要当官的。晓怡姐姐,你希望你的夫君变成这样吗?”

    “不要,这官不如不当呢。”逸怡儿摇摇头,“还不如和小洛随便寻得一幽静之处,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你们夫妇倒也看的通透。”周芷菡无奈笑道:“如何出世入世便是极大的学问了。天下大变,我朝正值用武之时,一身本领就此隐没世间岂不可惜?”

    逸怡儿没有说话,两女各有所思,随着温维全走到了演武场的高台之上。

    所有道选考生聚集在擂台之前,青袍小吏站在擂台之上,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本次武比采取大混战方式,投降认输和出擂台者便退出比斗,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三人便代表天泉道入围京试,其余人等根据表现,结合文试成绩,选十人入道府,二十五人入镇府。”

    杜铮言和刁海洛站在一起,杜铮言不解道:“往年道选武比都是擂台晋级赛形式,而且能否入围京试还要结合文试成绩,怎么今年武比前三就能直接推荐去京试了?”

    刁海洛说道:“这样的方式岂不更好嘛。若是晋级赛形式,我和杜兄也许会撞见,但如此混战,我和杜兄强强联合,终立于擂台之上,双双入围京试,岂不美哉?”

    唐定裴此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嘲笑道:“南宫洛,你也真是天真。”

    刁海洛看了唐定裴一眼,同时感觉到了人群中无数恶意的目光,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般,他考虑到唐家在灵泉镇为非作歹已久,根基很深,便想通了其中道理,他说道:“杜兄,待会儿比斗开始,请立马来到我的身边。”

    杜铮言明白刁海洛的意思,“看来这场大混战是别有心裁啊。”

    唐定裴狠道:“南宫洛,杜铮言,等比斗开始,我希望你们不要输的太狼狈!”

    “大混战?温维全,这是怎么回事?”季言听后吓了一跳,如今周大人在场,自己可要立马撇清关系,“这武比规则怎么如此乱改,我怎么丝毫不知?你可请示过门书省内使台?”

    温维全全身冷汗,官服全都浸湿,“我……我……”

    周寻明倒是不急不慢,双目微闭,仿佛毫不在意。

    季言骂道:“温维全,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周大人在场,你还不赶快解释一二,在这结结巴巴成何体统?”

    苏定和灵泉镇其他官吏全都低着头,不敢喘气,温维全勾结唐、澹台两家操纵道选,本就是大罪,可使令大人进京,没人举报倒还好说,可如今不仅使令大人回府,连内使台令也在场,这温维全如今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杀的了。

    “季大人。”周寻明说道:“此人在道选之时徇私舞弊,乃是大罪。尊道权级却是不能处理如此大事。”

    季言微叹一声,温维全这官是做到头了,命能不能保住又是难说,他说道:“温维全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操纵道选,实乃大罪。今立马押入大牢,他日押往京城行务省总督台进行审判!”

    季言说罢,衙役立马控制住了温维全,押送下去,季言看着灵泉镇诸官,厉声道:“周大人明察秋毫,温维全已经入狱正法,诸位同僚若有作奸犯科者,供出温伟全之罪证,便可从轻发落,或是既往不咎。还望诸位同僚以此事为鉴,恪尽职守,严于律己,还神朝吏治一个朗朗乾坤。”

    诸官吏拜下,齐声道:“谨遵周大人、使令大人教诲!”

    高台上这么大变故,逸怡儿完全不在意,她仅站在高台边缘,注视着自己夫君的一举一动。

    周芷菡坐在周寻明身后,凑上去悄声道:“三叔,你怎么知道那温维全徇私舞弊呢,说不定他就是把规则改着玩儿呢。”

    “你这丫头还给我装傻?”周寻明气笑道:“你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吧?特地把我从京城叫过来,还不就为了给那南宫洛做主吗。我堂堂一台之首,还得为一小小的考生千里奔波,芷菡呀,你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周芷菡的脸微红了一下,急道:“三叔你胡说什么呀?!我这不是为周家推荐人才嘛。”

    “我倒想看看那人有什么本事?值不值得芷菡如此钟意。”

    “三叔,待会儿使令大人定会请示你需不需要更改规则。我看就以混战形式进行武比,那南宫洛的实力,定会让你满意的。”

    “好,那我拭目以待。”

    果然如周芷菡所料,季言请示道:“周大人,这规则是否要改回去?”

    “事已至此,就以混战形式进行吧。”周寻明往擂台上眺去,眼睛一亮,指着一人说道:“那人可是南宫洛?”

    南宫洛?季言记得自己好友南宫士翕让他在天泉道多多照顾南宫洛,只不过当时在京城纷忙,一直无法得见南宫洛而已。

    周芷菡点点头,“三叔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侄女看上的男子,定是人中龙凤。”周寻明笑道:“此人相貌英俊非凡,气质不俗,人群之中璀璨夺目,非我侄女看中之人而何?”

    原来南宫洛是郡主看上之人,那南宫士翕还用担心吗?季言放下心来,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南宫洛推举到京试去。

    “什么看不看中呀!”周芷菡羞红了脸,“他就是个笨蛋,总是惹我生气,我看中谁也不会看中他!”

    周寻明意味深长的一笑,“好,好,是我看中那南宫洛总行了吧。此人论外貌可谓举世无双,待我看他才华武艺如何?”

    季言对着身后一小吏道:“你快把南宫洛的文试答卷拿过来,给周大人过目。”

    那小吏连忙拿来答卷,纸袋中厚厚一叠,季言拿过,心想这定是温维全干的好事,来刻意为难南宫洛,而短短一个时辰内南宫洛能答完如此多题目,也算是个人才了。

    “天泉道选的文试题目如此繁多吗?”周寻明从季言手中接过,撕下封条,拿出厚厚一叠答卷,周芷菡凑了过来,“三叔,我要看看南宫洛的策论如何?”

    “居然考了三篇策论,这题量未免也太多了。”周寻明分给周芷菡两篇,自己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好!好!”周寻明连连称赞,“果然没让我失望,就才华论,南宫洛可谓十分优异。这一手好字实属惊艳,字如其人啊。”

    周芷菡看过策论,内心暗自赞叹,又拿来常科试卷观赏。常科考察文献典籍、神月朝制及其历史,考查面瀚如烟海,可这试卷上的设问刁海洛尽数答出,就她自己的知识面来看,刁海洛答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周芷菡知道刁海洛有才华,可没想到能到这种地步,她赞叹道:“海洛哥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有什么,小洛可是天风国的状元,这种考试怎么会难倒他?”逸怡儿好奇,靠了过来,看着刁海洛答的试卷,自豪道。

    “海洛哥哥还做过状元?”周芷菡来了兴致,“晓怡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逸怡儿骄傲道:“小洛不仅做过状元,还上过战场打过仗呢。”

    周芷菡来到第七陆的时候就听说过正宁国和天风国的战争。她说道:“这倒有意思了,晓怡姐姐,你能给我仔细讲讲嘛?”

    说自己夫君的事情,逸怡儿兴致更高。两女便躲到角落叽里呱啦的聊起天来,却不知擂台上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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